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谢惊澜都在府中安静养伤,老老实实当皇帝眼里的病秧子。
他身体的残毒大部分已经排出,余下的便要靠时间慢慢调养,病情比之最初已是好了太多,不需要楚妩日日在旁边看着。
楚妩把这些活转交给了林神医,至于她自己?
出门浪去了!
于是,京城里又传出了一个神医的名号。
楚妩多的是给有钱人看疑难杂症,赚了个口袋饱饱,用她的话来说,将来哪怕离开了侯府日子也不至于太寒碜。
对此,谢惊澜仅是垂首,没有任何表示。
京城里多了名神医,专治别人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这话听着或许能引起几分关注,但到底沾了几分江湖气,不够声势浩大,对近些日子京城里发生的两件大事一比,则显得如此多么微不足道。
这第一件,便是丞相楚培风楚大人养在外头的私生子被发现啦~!
楚培风早年作为一个寒门学子,娶上了大学士府内娇养的千金,的确是存了好好对待娇妻的念头。
但渐渐的,伴着官职越来越大,他最初那点心思也逐渐歪了。
楚培风其实心底也清楚,如今的一切都是接住妻子娘家的风光得来的,但读书人嘛,总是有几分书生意气。
他终是个懦夫,一边享受着妻子给自己带来的实际利益,一边又嫌岳父家在方方面面压得他喘不过气。
俗话说。
男人有一次不忠,那便会有无数次不忠。
丞相夫人苏眷莹在生楚曦月的时候坏了身子,从此之后再不能生产,她允许夫君纳妾,但绝不允许旁人威胁到自己女儿的地位!
是以,这些年楚曦月底下只有庶妹,没有庶弟。
苏眷莹计划得好了,她还有个兄长,兄长生了三个儿子,都是知根知底的。
苏眷莹准备等楚培风上了年纪后在兄长那边过继个儿子过来,好继承丞相府的一切,更是为了将来给自己的女儿撑腰。
然而,楚培风不肯。
他始终是个传统的男人,传宗接代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是以,他嘴里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外头偷偷找外室给生了孩子。
也怪丞相夫人这些年过分放松,不讲这个废物夫君放在眼里,到现在,那外室的孩子都七八岁大了!
这件事终于在某一天闹开,还越闹越大,最后不知怎么,苏眷莹竟失了智要打杀那个外室生的儿子……
终是被御史一本奏折参到了皇帝那里。
且这段时间,大学士府也不太安宁。
说是今年的科举竟出了科场舞弊的乱子,考第一名的那名寒门学子被替换了试卷,在揭榜那日一头撞在柱子上!
幸得一名路过的神医妙手回春给救了回来,但科场舞弊事关重大,这事同样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帝王眼底哪能有私?
自然是立刻派心腹严查!
没想到,这桩舞弊案牵连不断、越查越深……
最后竟有数十人的试卷都被调包了,被换的多是寒门学子,无权无势,而拿走这些成绩的,正是大学士一脉之人!
证据确凿,大学士苏良秦一下成了焦点人物。
据传那日朝堂,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然还不等他宣判,又传有无数学子跪在京城门口,纷纷为大学士告冤。
原是京城有个白马书院,朝堂里一半以上的人才都是自那儿出来的,而白马书院的院长,正是当朝大学士苏良秦。
当真是桃李满天下啊!
这些人如今并无官职,可都有功名在身,来日或许能位列朝堂,拧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再者——
普天之大,哪里能堵住悠悠文人之口?
皇帝也很清楚这点,只能将这事压后再查。
然,已经有了的缝隙又要如何去填补呢?
皇帝本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他会想到,苏良秦今日能煽动那么多学子为他求情,那朝上的官员大半也都是从白马书院出来的,那是不是说明他的势力亦然渗透到了朝堂之上?
如今的这些臣子,到底在听谁说话?
他们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他苏良秦的?
……
越想,便越是难寐。
最后的结果是将所有的事推在一名出题官身上,科举延期重开,而自始至终苏良秦什么都不知晓,仍是清清白白、为国为民的大学士。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
在日常朝政里,皇帝多次或驳回或押后处理苏良秦的奏折,但凡苏派的官员,他一概不加重用甚至还贬谪,在提拔自己亲信的同时,还加快了科举重开的速度。
他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填补苏派官员调走的空缺,他需要拿回自己的朝堂!
也因此,在楚培风闹出私生子的事情后,记仇的皇帝并没有撸掉他丞相的官职,只道他是品行不端,罚俸三年。
至于那私生子,怎么也是楚培风唯一的儿子,便接回府里好生养着了。
皇帝这招亦是在敲山震虎!
楚培风虽说是苏良秦的女婿,可因一个私生子已有了不合的迹象,恰好利用他同女婿间的隔阂,也让那苏良秦同自己一般不爽利!
……
朝堂上的诸多变化纷争,寻常百姓都是不知晓的。
很快就要到七月七。
许多母亲会带着女儿赶在那之前去寺庙里烧一炷香,以求七月七当日能给儿女带来一段好姻缘。
楚妩近来治病也治厌了,也准备去瞧瞧。
不曾想。
当日一掀帘子,谢惊澜竟然也坐在里面,他还是那袭罗阔青衫,银面覆脸,分明微微垂首却有种说不出的骄矜,又是淡冷至极的模样。
楚妩惊讶的一挑眉,“我以为侯爷不信神佛的。”
“确实不信。”谢惊澜回头看向楚妩,“只是去看着你。”
那一瞬间,男人的眸子褪去了黑沉,在着黯淡马车内也溢出琥珀色的光芒,柔情的仿佛生生世世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雪团子第一个惊呆:【这个男人竟该死的……有点甜?】
楚妩也愣了一下,很快回神。
“侯爷今日的嘴好甜啊,我猜猜——”她眼波一转,霎时间溢彩流光,明艳潋潋,“该不是七月七准备约的人……是我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