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之间, 存在一种需要防火防盗的闺蜜。
而男人之间,也有一种, 注定要成为宿敌的兄弟。
江浩森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处处被林奕压了一头,几乎可以说是在他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即便二十年前, 林奕坐了牢,被赶出京都,在江浩森的世界消失了二十年……
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也似乎丝毫没有消减。
这也就是,江浩森看到林奕时, 会那么失态的原因。
不仅仅是失态,他恨不得当场将这人碾死, 再不济, 也要立刻驱逐!
不过,此时的林奕,是跟在萧老爷子身边的。
他看上去似乎已经释怀了二十年前的事,朝着江浩森笑伸出右手,面上是一派温和:“浩森哥。咱俩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江浩森脸色僵硬,冷淡的眼神盯着林奕伸着的右手看了几秒, 丝毫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林奕也不强求,自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脸上看不出一点尴尬。
但旁人都替这两人尴尬。
萧老爷子主动打圆场,朝江浩森笑着介绍道:“林奕之前在苏镇认识了小苏,这次小苏的婚礼, 他也准备了厚礼。”
意思就是,要让林奕也参加江梓苏的婚礼。
然而,萧老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江浩森眼神骤缩!
江梓苏认识了林奕!什么时候的事?
江浩森差点惊得直接问了出来。
不过稍一冷静,这事不是没有头绪。
不就前段时间的事吗,江梓苏去了苏镇。
江浩森沉沉地深呼吸,努力平复下心头繁复情绪。
他面对萧越麟,也算得上是不卑不亢,冷着声道:“苏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如果她记得,一定不会同意林奕参加她的婚礼。”
“而且——”江浩森凌厉的目光看向林奕,“如果我没记错,你对我承诺过,这辈子不会再踏入京都一步。”
林奕盯着江浩森看了几秒,脸上懒散不羁的模样收敛了不少,他正色纠正道:“我的承诺,对象是夏菱,不是你。”
江浩森拧着眉头:“所以,你现在要违背对夏菱的承诺。”
裹挟着湿热海风的码头,江浩森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稍显沉闷的空气里,隐约腾起火.药味。
还未上游轮的少数宾客,都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只见林奕沉默了一分多钟,风轻云淡的神情,沉稳庄重的声音:“是。我违背了承诺,准备为二十年前的我,讨回一个公道。”
江浩森背在后腰的手背青筋隆起,牙冠几乎打颤,胸腔里更像是沸腾起岩浆,各种情绪翻涌不定。
在两人的诡异氛围之外,游轮上有人在催,萧老爷子也在打圆场,最后,林奕还是如愿上了游轮。
而从那一刻起,江浩森阴沉森冷的心,就开始如这黑沉夜色下的海浪一般,沉浮不定。
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江浩森和林奕的对峙,但这消息传得很快,游轮上的宾客们都在议论。
因为被驱逐出京都有近二十年,在场许多人都不认识林奕,向旁人打听——
“那林奕谁啊?和夏菱什么关系?怎么就承诺了不踏入京都?”
有些人了解一点,不过也只是口耳相传的小道消息:
“听说在二十多年前,那两人是好兄弟来着。后来因为夏菱,兄弟变成情敌。不过,夏菱变成江夫人之后,林奕也没多大反应,后来不知怎么,坐了一年牢吧?”
“坐牢?犯的什么事坐牢?”
“听说是猥亵女童。”
四个字顿时引发唏嘘与热议——
“猥亵女童?这太变态了吧!这种人怎么能让他上船?!”
“谁知道呢,萧老过去风评不差啊,怎么会结识这种人?”
也有人好奇发问:“那女童是谁?”
这一疑问提出来,议论的气氛瞬间变得缄默。
“听说是……没看到刚萧老说林奕认识了江梓苏,江总脸色瞬间就变了。”
“天呐……”
豪门狗血,在言语传播中变得越发狗血。
最后,关于林奕上了游轮的消息,终于传进了夏菱的耳朵里。
夏菱和江浩森维持着婚姻,但感情破裂。她之前并没有和江浩森一起,而是陪着江梓苏。
自然地,也因此错过了江浩森和林奕的对峙。
确认了小道消息属实之后,夏菱的心情不比江浩森平静多少。
她在房间辗转纠结了好几分钟,便开始晕船。
原本是打算到甲板上走走,透透气,结果刚从房间出来,就碰上了脸色难看的江浩森。
江浩森一眼就看出来,夏菱知道了林奕也在游轮上。
但他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私底下联系。
他心情越发糟糕,冷声冷气问了句:“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
夏菱瞧了眼江浩森糟糕的神色,微抿了抿唇,坦诚道:“有点晕船,想去甲板上走走。”
江浩森脸色依旧难看,声音里都带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你房间里有露天阳台吧?非要去甲板透气?想偶遇谁?”
这话说的,夏菱脸色也登时冷了下来。
她本来都没想要和林奕见面,这会儿反倒是冷嘲热讽承认下来:“我想偶遇谁?你私生女都要结婚了,我还不能去甲板走走了?”
“……”江浩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夏菱也懒得和他僵着,转身又回了房间。
剩下江浩森在走廊上,眼神阴恻恻的,冷沉如暴风雨前黢黑的海面。
林奕——
在江浩森心里,几乎将这两个字碾了个粉碎。
夏晚儿的一位伴娘刚好从走廊另一头往这边路过,被江浩森的眼神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关心了一句:“伯,伯父……您,怎么了?”
江浩森很快恢复儒雅和善的模样,道了句没事后,多看了这位伴娘几眼,突然问:“你是晚儿的伴娘?”
纪芷莘乖巧点头,声音低柔而无害:“我是晚儿的病友。”
江浩森嗯了声:“我记得你,叫……”他像是一时想不起这人叫什么的样子。
纪芷莘当即接腔:“我叫纪芷莘。”
“对,纪芷莘。”
江浩森顿时又像全想起来了,他一脸和善,朝纪芷莘吩咐道:“白天的婚礼,我给晚儿准备了一点小惊喜,需要芷莘你的配合。”
“这样,”江浩森又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一副当下有事要忙的样子,“你先去这层楼东区的休息室等我,我一会儿过去和你交代惊喜的细节。”
纪芷莘开始还有点茫茫然的样子,随后便是受宠若惊般应下,乖乖去了这层楼东区的休息室。
江浩森朝她离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不久后,他出现在了林奕的房间门口。
敲门后,林奕没有亲自给他开门,只有一声“门没锁”从房间传出来。
江浩森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进了屋,随手将门关上反锁。
房间没有开灯,是一片昏暗。
但露天的阳台上有朦胧的小灯盏,这使得江浩森能一眼看到,站在露天阳台上的男人。
他身姿如松挺直,略显单薄的后背,隐隐流露出几分荒凉与萧索。
而这样气息低落的林奕,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也只会让江浩森心中充满快感。
林奕没有因为门口的动静而回头,江浩森自己开了灯,一边往阳台的方向走,一边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夏菱来找你了吧?”
直到这个时候,林奕才转过身,神色淡淡地看着江浩森。
此时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间的气氛,依旧带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但明显少了在码头被人围观时的虚伪劲。
特别是江浩森,他此刻的表情,有种小人得志般的阴险,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奕表面上是由萧老带上游轮的,但实际上,是遵从了江梓苏的指示。
包括此刻,他看着这幅德性的江浩森,心情也是相当复杂,但依旧按照江梓苏的计划,他神情挑衅:“不急。已经上了游轮,我和夏菱,总有机会见面。”
江浩森朝着林奕的方向靠近。
两个大男人,相互之间的距离几乎被拉近到了半米以内。
双方眼神紧逼,江浩森冷笑了声:“你该不会是觉得,夏菱会愿意原谅伤害她女儿的禽兽?”
“二十年过去了,一个女人彻底变成母亲。她早就不在乎什么爱情,心里只有女儿。”
“即便我背着她养了私生女,为了江梓苏,她也不会和我离婚,就更不谈原谅你这种禽兽了。”
江浩森这番话,满满的挑衅味道。
特别是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相当欠揍。
林奕如他所愿地攥紧了拳头,青筋隆于手背。
他眼神凌厉,像是要将江浩森凌迟了似的,声音从牙齿里咬磨出来:“到底谁是禽兽?对自己不懂事的女儿下手,你连禽兽都不如吧?!”
江浩森的目的就是激怒他,此刻笑容越发猖獗。
他的脸朝林奕凑近,压低了声,嘴角笑弧难掩得意:“禽兽不如又怎样?现在的我,拥有夏菱,拥有江夏集团。而你,一无所有,名声败坏。”
“哦,对了,你想知道当年夏菱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