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连鸢看着谢蕴挺拔健硕的背影，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眉眼之间微微蹙起。
虽说她并不想与谢蕴有所牵连，但谢蕴的存在确实给她减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段连鸢并不出言制止什么，却也没有刻意撇清与谢蕴的关系。
几名试着上前交谈的世子、公子们皆敢怒不敢言，最后只得在谢蕴的威严下悻悻离开。
“想不到你这位嫡姐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在花海中绕了一圈，一题也没有猜出来的秦雪愤愤不平的瞪着段连鸢。
按理来说，她的容貌和才情也算是京城中小姐们的上等，可今日便这么轻易的就败在了一个曾被人说成是‘愚笨不堪’的没娘教的女人身上，这叫秦雪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搅动着手中想了许久还未能猜出谜底的彩带，一双美目像是淬了毒液，可面容却因为嫉妒而微微扭曲着。
她的身边原本也围绕了几名世家公子，可如今，她和段楚瑶所在的位置清冷孤寂。
再瞧瞧像是众星捧月的段连鸢，这两位向来被人追捧着的京城名媛，怎能甘心？
段楚瑶的嘴唇几乎咬破了皮，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指尖几乎掐进了肉里，她何曾想过，十几年来被她拿捏在手中的段连鸢，居然也会有将她打败的一天。
“我也不曾想到！”朱唇中恨恨的挤出这几个字，每发出一个声音，便像是针扎在段楚瑶的心尖上。
因为，她的心上人儿已经追着段连鸢去了。
段连鸢似乎感受到了这边两道不善的目光，微微回过头来，挑眉看着段楚瑶，她的嘴边挂着似笑非笑的浅笑，一时之间竟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段小姐，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见赏！”眉清目秀的宫女嘴角含着笑，恭敬的冲着段连鸢福了福，将她请到了牡丹亭中。
皇后笑着打量着她，语气友善而和气：“段侍郎家的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强！”说罢，转头看向太后。
这话虽说的客气，却是带着几分失望，原本是想替太子选妃，却没想到拔得头筹的竟是个身份和地位都与太子不相匹配的女子。
太后点了点头，对于皇后的话倒是赞同的，只怕两人的心思也相差无几，打量过后，便笑着将行礼的段连鸢唤了过去，拉住段连鸢的手赞道：“是个有灵气的姑娘，你平日里都读过些什么书？”
猜谜这种民间玩乐，于官家小姐来说，确实不易。
太后的话，一方面是确实对段连鸢的学识好奇；另一方面，却也间接在嘲讽她身上的市井风。
说到底，这百花宴的头筹到底是什么，还是拿捏在太后的手里。
段连鸢心下了然，脸上却挂着甜美的浅笑，冲着太后再度福了福，恭敬道：“回太后娘娘，臣女平日里只和女先生读过女戒，闲来无事，也曾翻阅过典书，其余的都是略略学过皮毛罢了！”
恰到好处的学识，既没有表现自己的才能，又没有过份谦虚。
这样的女子，不是太过耿直，便是太过聪明。
皇后赵氏原本正轻抿着香茶，听了段连鸢的回话，眉眼之间略略惊讶，她不禁抬头打量起段连鸢，这才发现，她今日的穿着打扮极为特殊，别家的小姐都是锦衣华服，金钗银簪，能多俏丽便有多俏丽，而她却只能算得上是穿着雅致。
难道她便不想被选上太子妃么？
太后点了点头，让人赏了一对玉如意给段连鸢。
虽说是贵重，却也明摆着，这太子妃的位置轮不到她的头上。
一众千金小姐皆松了一口气，再瞧段连鸢的目光便不再仇视，反而添了几分同情。
是啊，千方百计的拔得头筹，却是没被选上，说出去也是丢人呢。
“本宫瞧着段小姐这身打扮，派去段府的嬷嬷是哪一位？”赵氏蹙了蹙眉，庄严的面容显出了几分不悦。
意有所指段连鸢是渺视皇宫才会如此穿着，虽说问的是教导的嬷嬷，但字里行间，却是在指责她。
段连鸢面色无波，冲着皇后再度福了福，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派到段府的嬷嬷是李嬷嬷，今日蒙太后赏识能有幸进宫，臣女心怀感激，既是赏花，臣女不敢太过隆重，怕扰了两位贵人赏花的雅兴，这百花之首当属天家，臣女不过是一株小菊，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是……”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不似一般千金特意装出来的甜腻，却又不似市井小民的粗俗。
一番话下来，就连太后都不禁仔细的打量起她来。
好一个心思灵巧的姑娘，她借花指人，今日最出众的当属皇后和太后，一些千金为了引人注目，打扮得太过俏丽，越过了两位贵人的风彩，太后和皇后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若不是段连鸢的一席话，她们或许不会太过深入的去思虑这个问题。
如今想想，一个女子连这点心思都没有，怎能挑得起太子妃的重任？
语罢，太后的目光在众家千金的身上扫了一遍，落在了今日打扮最为隆重的秦雪和段楚瑶的身上。
不是欣赏，而是淬着冷气，让两人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
想到刚入宫的时候秦雪还嘲讽过段连鸢的打扮，想来那时候段连鸢便打好了主意，她的那席话并不是提醒她们，而是实实在在的警告她们。
看来……段家的嫡长女真的是不一样了。
“段连鸢是吧？却是想不到段侍郎家竟能出一位这样的女儿，只是可惜了……”皇后赞赏的点了点头，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了另一层的打算。
这样的女子若是能为她所用，那么……他日掌控太子还愁什么？
她在后宫爬滚这么多年，心思早就通灵惕透，太子虽说一直跟随着段楚瑶，但目光却是时不时落在段连鸢的身上，想必，他也是对段连鸢有意的。
“谢皇后娘娘赞赏！”段连鸢微笑着福了福身子，对皇后没有说完的话，似是充耳不闻。
这边赞赏了段连鸢，皇后的目光又移到了段楚瑶和秦雪两人的身上，柳眉蹙起，面色已经带了明显的不悦，一国之后的威严尽在其中：“倒是有些小姐，空有其表，腹中无墨，下回还得向段家小姐好好学学！”
说罢，皇后又仔细瞧了一眼段楚瑶：“到底是嫡长女，与其他人无从相比！”
她一方面否决了段楚瑶，另一方面，却也踩低了段楚瑶的地位，是啊……皇后是嫡妻，认的自然是嫡妻之女，而段楚瑶的母亲是续弦这一事，是怎么也抹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