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被迅速绞杀,云纤夜的神色显然自在了许多。饶是如此,手下的侍卫仍然身披她那件舒服醒目的月色披风,在黑沉沉的夜里继续左一下右一下的出现消失,不断的向敌人发出“我在这里快来打我”的信号。
“我只是看看清楚,”对着面有迟疑的女侍卫,云纤夜巧笑倩兮,小扇子似的睫毛慢悠悠的扑扇着,很好的遮掩住确认自己所想后眸中闪过的精光。“时间宝贵,你不带我去我可能又得重复刚才的找帮手啦。”说完再次双手合十做出托付的样子,以示郑重。
“王妃执意要过去,还请先穿上软甲做个防护,属下相信您换谁来结果都是一样的。”被云纤夜无害诚挚同时饱含期盼的眼神盯久了,女侍卫发现自己竟然没法拒绝,仿佛刚才在房中神色肃杀布置小主子安危、毫不犹豫就下达绞杀令的是另一个人。接过另一人递来的软甲和深色披风,再三确认这位主子穿在身上不能容易的脱掉,这才行礼抱拳,带着云纤夜飞向已被清理干净的正对面。
“是玄皇叔的安排吧?”感受着熟悉的冷凝香气,披风下云纤夜的手摸着软甲,似是在和身旁高度戒备的侍卫说话,但更多又像是喃喃自语。
“味道是骗不了人啊,这么快就递过来显然是早有准备。要人给最好的人,要做什么虽然劝阻还是会按照我的命令来做,你们收到的命令,应该不只是保护,而是完全效命于我才对。”一番话说下来耗费了很多力气的云纤夜,已然被带到她所指定的目标地点,任凭旁边女侍卫被点破而变得面孔僵硬,自顾自的继续俯瞰王府内外环境。
身临于敌方弓弩手的暗点,地上还遗留着其他的工具,云纤夜对对方要做什么想了个大概。然后,她惊奇的发现,方才派出玄军绞杀的点,又开始一点儿一点儿的补充上了人。
死性不敢啊,云纤夜心里默默嘀咕,按理说拼着暴露风险也要将她绞杀——毕竟那条披风颜色瞩目,这种潜伏的弓弩点被拔掉,正常人会派去自己的人进行占领吧?偏偏她家玄皇叔就和正常人不一样,任凭着那些人一点一点 “收复失地”。
“他们又慢慢占回原来的位置了呢。”看似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今晚月色很好”一样,云纤夜对着差不多全员齐聚的暗卫,发出了好心提醒。
“你们,去个人跟繁华说一下,毕竟玄军再厉害也是人,功劳做好没人守着岂不白做了。”再次看一眼那个重点火力绞杀的位置,和快要被敌方占回来的位置,云纤夜果断的让大家一同移回阁楼中的暗室内。
“你们已效命于我,我下的命令就要去执行,否则我不会接受你们。”即便是暗室,也因她的临时到来迅速备上了热茶和软垫。暗卫们已经再次潜伏开来,只有带她移动的女侍卫沉默的候在她身侧,大家一起屏气凝神,努力的给他们的新主子营造着良好的独处环境。
可惜云纤夜偏就不乐意不领情,她要的是完全听话做事好用的侍卫,而不是傻兮兮只为护她一人周全,造成更大牺牲的场面。敏锐的感官告诉她,并没有人按照她的要求向繁华汇报,这一点,让她尤其不爽。
“我现在力气不多,不想我着急晕倒就如实回报,玄皇叔完整的交代是什么?”慢慢的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又小心的用披风裹好自己的身体,云纤夜思考着下一轮的布置。
“……”女侍卫一时哑然,怎么会有这种主子,未达目的就一而再再而三用自己身体不好来威胁——侍卫?但看着王妃主子有些泛青的唇,想了想还是朝着门口做出两个手势,直到另外两个人也到齐才一同回禀。
“玄王下命,我等‘天’、‘地’两队暗卫共计一百一十三人,从今夜起全部划为王妃名下,脱离玄王府,以王妃为主。”
“属下将作为您的贴身侍卫,顶替原先若无的位置。玄王另准备了主子的替身死士,已保万无一失。”
“如遇急迫情形,属下方可向主子言明。因此还请主子回到内室,大家先前的准备能够完全保证主子的安危。”
“此命令为玄王分别下达,并交代传递手势后,各自认出同时聚齐方可回禀。”
侍卫们交代的越是简短干净,就越是显得这样的命令凝重紧要。她的玄皇叔总是能看透她的想法、猜到她的行动,并提前准备好安排,等着她自己去开启使用。这样的人,无论是否有真龙气运的守护,都是很可怕的存在。哪怕现在他与她已结下了血脉,想着自己的就这样被他牢牢地掌控着,还是轻易的让她脊梁骨打起寒颤。
小半个时辰下来,凉夜的温度已经让她变得身形迟钝,胸口沉闷,心脏也开始有些隐隐泛疼。裹着披风抱起胳膊,云纤夜苦恼似的深吸一口气,借由随呼吸深入体内的香气,努力的做着心里暗示,直到这一波可能爆发的痛感慢慢平缓下去。
不是错觉,外面的喊杀声比方才又大了很多,攻入府内的气息也越来越多,多到似乎脚下都有隐隐的地动之感。她的玄皇叔,似乎是做了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决定吧。以玄皇叔的实力,再加上她亲自调教出来的玄军,这两样都抵抗不住的话,显然敌人的数量高过我方太多。
玄皇叔还不露面吗?一口热茶下肚,云纤夜身子稍暖。回复了些许体力,抓了个花纹造型繁复的簪子在手,默默开启观运术。几乎瞬间,她就看到了一团几乎和她的凤雏运团一模一样的颜色,和旁边遥相呼应怎么看怎么般配的玄皇叔的龙运金光。
凤运若非天赐,必是与龙运之人伴随许久,受到滋养而成。
云纤夜的心里,忽然有一丝难受。
明明一直认为,玄皇叔要有他自己的皇后,而这个皇后,不是她。
但当这个结果如此直白的摆在眼前,整个人还是忍不住的,产生了一丝委屈,闷堵着本就不太舒服的心脏,揪着肉般的疼。
借由这丝疼痛,云纤夜停下了观运术。攥着簪子的手心已经有了深深的印子,略微不受控制颤抖的身体泄露了此时云纤夜极其危险的状态。几乎是顷刻间她就做了决定,摸出随身的锦帕,缓慢又看似随意的将茶水往上洒了那么一丢丢。
“去我房间,带等候回报的人过来见我,”云纤夜努力平稳着气息,“渍干、形破就回来找我重新做。”丑话说前头,成功的让试图想先行回报的侍卫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