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显然是没有预料倒她问的那么直接。
因为太直接了,反而不知该怎么答。
过了一会,他恢复了常态,“你如果想说,我在听。”
“喔。”她垂下眼去,有些沮丧的模样。
“你若觉的为难,也可不说。”他对她,早已是感同身受。
说与不说,他都懂她。
“谢谢。”云纤夜感激的样子。
不是不想倾诉。
也非是倔强的要一个人去面对。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说起。
她和宗政玄之间的事,有那么一点点复杂。
若全都解释清楚,也非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再说,现在说这些,也已是没什么意义了吧。
“要不要再喝一杯?”他把酒,注入她的酒杯。
若是一醉,能解她千般沉重,那么,就算是醉上了一场,又能如何?
“好。”云纤夜是来者不拒。
凤离青亦在一旁陪着,时不时填点酒,夹些菜。
这是要修了多少福分,才有机会换回此刻安宁不被打扰的相处?
若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不论最终目的地会是哪里,似乎都是极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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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耳边水声潺潺。
一场好睡,云纤夜仍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轻轻的扬起了手,压在额头。
手腕的肌肤,掠过胡茬,一阵刺痒。
她在一瞬间回过神,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周围。
昨日,她以‘冯小哥’的身份,登上了姚爷的船。后来,被姚爷请去赴一场小宴,接着,她看到了大公子,他竟也在船上。
姚爷迅速的醉倒了。
大公子命人换了一桌酒菜,与她继续吃喝聊天。
再后来呢?她一杯一杯的喝酒,喝了很多很多。
号称千杯不醉,最后仍是醉倒了下去。
天!!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放下了矜持,喝酒喝到意识全无。
云纤夜用力的捏了捏眉骨,咕哝一声,“好丢脸喔。”
她都不知该怎样去面对凤离青亦了。
就在这时,船舱外守着的小厮听到了动静,便轻轻敲了敲舱门,“冯少爷,您醒了吗?小的是凤离府的下人,奉命前来侍候。”
冯少爷?——对了,那是她随便假借的化名,差点想不起来了。
云纤夜整理了下心情,“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昨晚上的事,是个例外。
她被接二连三的意外,震的有些回不过神,再加上,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凤离青亦——在凌日国之中少数几个她可以踏实的去信任之人,所以,便有了一些借机发泄心情的意思。
睡了一觉醒来,心情已是很轻松了。
那个冷淡自持的她跟着也就回来了。
“大公子说,船上摇晃,地面路滑,请冯少爷一定要多加注意着些,小的名叫罗卜,会随时呆在附近,您有吩咐,喊大声一些,小的就能听到。”
罗卜?萝卜?
云纤夜的唇边现出了一抹笑容来。
好现象啊,一睁开眼,心情是上扬着的感觉。
“好,多谢。”她应下。
“冯少爷不必客气。”罗卜说完,不再开口,仿佛已经是走了。
可云纤夜这种耳力逆天之人,就算不刻意去动用能力,也能清楚的听到从门外传来的悉悉索索的的轻微响动。
罗卜的主人是凤离青亦,凤离青亦让他来,他便来,凤离青亦没让他回去,他便守在门外。
云纤夜这里允许不允许,罗卜可不会管。
睡意全无的她,起了身。
发现正对面的桌上,摆了一只大包袱。
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也可以确定,昨天进来时,桌上并没有这个。应该是她离开了去赴宴或者她酒醉被送回时,有人送进来放在这里的吧。
隔着包袱,她按了按,很柔软,好像是衣服之类的。
打开来看,果然是如此。包袱里放着一套浅蓝色的锦裙,内穿外穿,搭配的饰品和鞋子一应俱全,就连袜子、手帕这类的小件都没有忘。自然,还有上好的胭脂水粉,是她在京城时用惯了的味道。
能对她熟悉到此种程度的人并不多,这包袱是谁送来的,她已是心中有数。
可是,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呢?
她现在又不能穿。
云纤夜把包袱收好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藏起来,想着见到凤离青亦时,还是要跟他提一提这事儿,让他叫人抽空拿回去吧,若不小心被谁给看到了,毕竟是不太好。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套少女的衣裙,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不过,这点小事云纤夜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了。
早饭让人送到船舱之内,草草的吃了几口,她开始处理账册。
姚爷要她把账目挑着紧要的过一遍,等到下一个港口时,她就得将上一个账房的工作全都接下来才行。
古代的记账方法,就是把账目进出,记在一个一个的本子上。
又繁琐,又厚重。
云纤夜的手边放着一页纸,上边画了简单的表格,没看过一笔,便在表格上做下相应的符号。
上一世虽然她没系统的学过财务知识,但简单的部分仍是懂的。
只懂这么一点,其实已经够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复杂到需要精密计算才可得出结论的流水,她自信能应付的来。
一上午,便将账目基本上整理妥当了。
云纤夜轻轻的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就专心致志的享受这难得的旅程便好了。
门外传来三成轻轻的敲门声,淡定轻缓。
“青亦?”云纤夜一下子猜到了是谁。
“我可以进来吗?”凤离青亦浅笑着问。
云纤夜迅速的扫了一眼房间内的状况,很好,她顺手收拾了一番,看起来还是挺整洁。
“请进,门没锁。”
凤离青亦立即推门而入,长发未束,青丝就那般随意的披散着,竟是那般夺目的沉静之美。
这个男人,容貌实在是好。
就算是已经与他非常熟悉,云纤夜仍是没办法长时间的盯着看,不然总是会有些心情异样无法控制。
那是一个人在面对美好事物时自然产生的悸动感,她也不能免俗。
在云纤夜的记忆里,似乎也只有玄皇叔能与相提并论了吧。
“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她清了清嗓子,抢先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