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看到灵玉的神色,莫沉不由收了笑容:“什么事?”
灵玉望着他,目光凛冽:“背叛者——是谁?”
莫沉目光闪了闪,说:“你不是见过徐师兄了?”
“他现在不方便。”灵玉继续逼问,“你知道的,是不是?”
莫沉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徐师兄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有背叛者?”
灵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冷意:“徐逆是自寻短见的人吗?”
莫沉摇头,几乎没有犹豫。
“我也认为不是。既然如此,他自堕溟渊是为了什么?”灵玉顿了顿,“自然是为了死中求生。”
莫沉默然不语。
“他在紫霄剑派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我知道,能逼得他死中求生,只能是那件事。是谁告了密?花有溪,还是顾昊?”
莫沉避开了她的目光。
灵玉也不逼他,继续道:“能告密的,只能是他身边的剑侍。五名剑侍,伏元青远在星罗,段飞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们两个可以撇除。剩下三个人,你在事后远遁星罗海,投靠伏元青,嫌疑不大。如此算来,只有一直留在紫霄剑派内的花有溪,以及顾昊了。”
“当年在临海,顾昊好像就是站在伏元青这边,才会与你们几个翻脸的。可我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常理来说,他若投靠了伏元青,应该跟你们在一起才是——他就是那个背叛者,对吗?”
“……”好一会儿,莫沉松口了,“是,他就是那个背叛者。”
莫沉低头道:“当年在临海,他投靠袁师兄就是故意的。我们几个人中,顾师弟年纪最小,性格相对天真,所以对他最宽容,就连袁师兄,都没想过他有这样的心机……只有徐师兄不相信他,曾经告诫过袁师兄。可是,袁师兄一直半信半疑……”
伏元青有主见有能力,像这样的人,很容易刚愎自用,非要自己亲自确定,才会相信。
“不久后,袁师兄将顾师弟劝了回来。因为他擅自离开没有禀报,剑君重罚了他一番,仍旧留他在紫剑峰。凭借此事,他赢得了段师兄的好感。”
莫沉抬起头,看着灵玉:“我们这些剑侍,刚开始并不知道徐师兄其实是两个人。袁师兄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意识到其中必不寻常,吓得远遁星罗海。随后就是段师兄,他是贴身近侍,跟在徐师兄身边的时间最多。然后才是我和花师兄……那个时候,我一心讨好剑君,剑君选我为眼线,监视徐师兄。”
“几名剑侍中,花师兄与我交好。他平素沉默寡言,却是个心思细密之人,他告诉我徐师兄可能另有其人,我才发现不对……”
灵玉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后来会投靠徐逆?你当年是昭明剑君的眼线,如果把这个秘密上报,不就立了大功了吗?”
“我并没有效忠徐师兄。”莫沉摇头,“我和花师兄,都选择了旁观,只不过,我们心中都偏向徐师兄,如果有能力,便顺手相助。”
话虽如此,可他明明知道徐逆另有所图,却没有上报,已经不能说是旁观了。
“我后来才慢慢看清,剑君性情刚愎,凡事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跟着他未必就好。比如,我们这些剑侍体内都有他下的禁制,没有他的允许,连结丹都不能。反观徐师兄,他在做这么要命的事,都没让段师兄立魂契。我就想,与其做一辈子剑侍,不如期盼徐师兄成功,将来离开紫霄剑派。”
徐逆对外人很苛刻,可对自己人从来都很宽容。剑侍中,只有伏元青与他立有魂契。
“可惜,到底失败了。”莫沉长叹一声,“我们谁都没想到,顾师弟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早在筑基时,就为日后的告密做了准备。”
安静许久,灵玉问:“那么,顾昊呢?现在在哪里?”
莫沉露出讽刺的一笑:“顾师弟如今是剑君的心腹,自然是在紫剑峰了。不过,他也没落着好,现在留在宗门的剑侍只有两个,徐师兄知道是他告的密,有事只会喊花师兄,根本不理他。”
这个徐师兄,指的徐正。
顾昊一定没想到,连徐正都跟徐逆一个鼻孔出气。他最好祈祷自己在百余年内结婴,不然,昭明剑君寿元将尽,等到徐正上位,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过,他怕是等不到那天了。灵玉冷笑一声。
莫沉看到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问:“程道友,你该不会想……”
“我没那个时间。”灵玉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两百年之约即将到期,寻机杀他?我有那么闲吗?”
莫沉勉强一笑,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
到底有着多年情谊,他也不希望顾昊死在灵玉手中。可如果不是他这个背叛者,徐逆不需要置之死地,段飞羽不必囚禁宗门,他也不必远走星罗,如果顾昊不能受到惩罚,他又岂能心甘?
灵玉没在琳琅阁留多久,等陶朱回来,就离开了。
离开时,陶朱悄声问:“师父,您让我当这个主事,我抢不过那谁啊……”
灵玉白了他一眼:“谁让你抢了?”
陶朱摸着脑袋,不明所以:“那您为什么要让我当主事?”
灵玉说:“站得高看得远,主事这个位置,就算没有实权,你也能很快了解星罗海的商盟是怎么回事。让你跟在伏元青身边,不是让你跟他夺权,而是让你跟他学一学,怎么才能不被夺权。那个家伙厉害着呢,多学着点。”
“哦……”陶朱还有点迷糊。
灵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学他的本事,别学他的人品。”
要是陶朱将来变得跟伏元青一样处处算计,她跟谁哭去?
回到玄渊观分观,仙娥正和丁玉成隔着桌子对峙。
“给我!”
“不行。”
“给我!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是吧?”
丁玉成一张脸涨得通红:“前辈,你别强人所难!”
“你们这是干嘛?”灵玉跨进门,“小丁子,你居然敢违逆婆婆的命令?”
“就是!”仙娥立刻接话,“还不乖乖交出来!”
丁玉成没说话,手里攒着什么东西,梗着脖子不低头。
“婆婆,你到底要什么?”灵玉好奇地问。
仙娥笑得贼兮兮,凑上前说:“这小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拿着封信傻笑,肯定是情书!”
“……”灵玉拍了拍额头,“他的情书,婆婆你要来干什么?”
“我要看看哪个丫头没长眼,居然会看上他!”
丁玉成张色更红了,他狠狠地瞪了仙娥一眼,以示抗议。
灵玉挥挥手:“还能有谁?肯定是他那个师姐喽!”
她这么一说,仙娥“啊”了一声,丁玉成亦藏不住惊讶之色。
“你知道?”仙娥问。
“猜的。”灵玉随口说,“对他关怀备至,还给我脸色看,师姐弟的感情好到这份上,还真是少见。”
“程灵玉!”丁玉成忍不住了,“你别污蔑我师姐!”
“咦,”灵玉挑眉,“难道你师姐不喜欢你?”
“当然不……”丁玉成气弱了。
灵玉便道:“既然你师姐喜欢你,我哪里污蔑了?说她喜欢你就是污蔑,你还真看不起自己。”
“……”丁玉成气得想破口大骂,可是,看到仙娥和灵玉两人的眼神,忍了忍,把话吞了回去,扭头走人。
自从来到太白宗,他算是明白了,跟谁计较也别跟女人计较。太白宗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恶。程灵玉不用说了,威逼恐吓没下限,仙娥霸道自我就是个女霸王,陆盈风惯会装模作样实则傲慢刻薄,也就那个胡芷芳好一点,可她是纪承天的女人!什么道门仙宗,所谓的仙子还不如他们幽冥教的魔女,像他师姐,体贴关怀……
且不提丁玉成回去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仙娥闹完了,往椅子上一坐,问:“把你男人的东西抢回来了?”
灵玉一口茶喷出来,看着仙娥。
“我说错了吗?”仙娥眨眨眼,“你不是去干这事的?”
灵玉捂脸叹气:“婆婆,您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偷听的癖好?”
仙娥却道:“我哪有偷听,一直都是光明正大地听!”
这种话,灵玉才不会信,如果不想听都能听到,她耳朵还要不要了?
不过,她知道跟仙娥讲不了道理。
“那您来星罗海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来玩啊!”
灵玉拉下脸:“婆婆,你坦诚我才能帮你,连实话都不说,要是出了事我可不会管。你确定不需我帮忙?”
“……小丫头这么计较干什么?”仙娥嘀咕。
“那您说不说?”
仙娥无法,语焉不详地道:“婆婆来这里,想了一桩旧事啦!不过,这是婆婆的私事,你不会连这个也问吧?”
灵玉冷笑:“只是这样,用得着跟着我?反正已经到星罗海了,要不您自己去办事?”
两人互瞪,灵玉毫不退让,最后仙娥只好认输:“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嗯,婆婆算出,后辈中可能有天命之人,所以来找找……”
“后辈?”灵玉心中奇怪,“这个理由又不是见不得人,婆婆您为何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