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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在相亲这件事情上,众人的办事效率可以说是相当的高,魏时刚刚应了口,就要交换庚帖了。

这边儿把庚帖交换完,进入了十二月中旬,国子监不同于其他的朝廷部门,年假放的比较早,年后开工也比较晚。

这年前年后加起来,足足有一个多月的年假。

按照老师的话来说,这是最适合办定亲、成亲的时间了。

大伯给魏时的来信里也说了,让他一切都听老师的,家里边儿准备的聘礼,早就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可以到达,大伯母也已经启程出发,他早日成婚,大伯母就可以早日回去。

这效率确实是快的很,跟科举考试的节奏完全不一样,乡试等三年,会试等三年,他和堂兄都在这苦苦的等待里呢。

收拾东西从国子监回来之后,魏时可没少往外跑,成亲之事颇为繁琐,很多事情姨娘都不适合出面,只能是他亲自来。

这新郎官也不是好做的,尤其是爹不管、娘不疼的情况下。

——

燕县,魏仁已经收到了兄长的来信了,瞧着信上的日子,儿子已经跟人家姑娘交换过庚帖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才知道。

固然有山远路长的缘故,送封信过来也要费不少时间,可他还没有应口的事情,是兄长代他做了主,做了他儿子的主。

虽说是少了一件麻烦事儿,可兄长和儿子如此,他这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自在。

而且兄长和时哥儿是如意了,夫人和李家这边的算盘可落空了,同样也是个麻烦事儿。

翻过年来,定哥儿就五岁了,这两年身子骨慢慢也调养好了,基本上已经不怎么生病了。

李家上次来信,说要定下长子跟大房嫡幼1女的亲事,两家亲上加亲。

他这边是无可无不可,而夫人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李家允诺,等这亲事成了之后,可以让李氏带着定哥儿去京城,到了地方之后,定哥儿就可以去李家读书。

这燕县的教书先生,除了县学里的之外,功名最高的也就只是秀才了,魏时当初也是在何秀才的私塾里读书。

但是京城就不一样了,举人、进士都不稀罕,大舅兄也是进士出身,有时间也能指点一二,再说李家乃是书香世家,家中请的先生起码也得是个举人吧。

也难怪李氏动心,这人素不来瞧不上燕县,弹丸小地,民众粗俗,万万比不得京城。

如今可以离开了,定哥儿也能跟着在李家读书,就算读不出什么道道来,日后也有李家扶持,多好的事儿,怎么会不答应。

按理来说,长子带着白姨娘去了京城,如今夫人又要带着小儿子去京城,他在这燕县,基本上就成了孤家寡人,应当心里空落落的,不怎么舒服才对。

但并没有,在最初得知夫人要带着小儿子离开时,魏仁心里头更多的是轻松,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被移开了。

孤家寡人好啊,没人管,没人问,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是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自由生活还没开始呢,兄长的书信便到了。

夫人带定哥儿去京城这事儿怕是没指望了。

不过跟李家比起来,当然是刘家更好了,那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而且李家子嗣兴旺,甭管是男儿,还是女儿都不缺,自然也就不怎么稀罕,哪怕李子成的嫡女也一样。

但刘家就不一样了,刘唐将军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名声不是很好,悍勇了些,年龄也大了些,可称斤论两,那肯定是要比李家那边贵重的。

一想到未来会有这样的亲家,魏仁甚至都觉得在夫人面前的底气都比以往更足了。

这事儿李家怕是还不知情,不过很快就知道了,兄长在信上说,预备过年前后就让时哥儿跟刘家小姐成亲,同在京城,时哥儿成婚,也是要邀请李家人过去的。

到时候怕是会写信过来兴师问罪,也罢,能得一日安生,便得一日安生,夫人反正能从李家那边得知这消息,也就用不着他巴巴的过去送信了,省得平白惹一身麻烦。

魏仁的算盘打得精明,冷眼看着夫人不断收拾去京城的行李,尤其是给小儿子带的东西,那都是亲自张罗的,因为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连请到府上的教书先生都给辞退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行李收拾好了,还能再放回去,教书先生辞退了,还能再请回来,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要他说,小孩子读书好不好全凭个人,时哥儿当年也没人管,一开蒙就在何秀才的私塾里,不也中了举人。

——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赶着在年前走完了这五项,六礼就差亲迎最后一项了,跟往日读书做功课的辛苦比起来,做这些事情更多的是要跑腿儿,越是到年节的时候,路上的人就越多,坐马车耽搁事儿,魏时基本上都是骑马。

这天寒地冻的,这些礼节走到一半的时候,魏时就把露指的手套给苏出来了,各种厚衣服往身上加,骑在马背上冷,可是下了马跟人谈事儿的时候又觉得热。

还不如读书的时候舒服呢,不过这样的人生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遭而已,不光是两个人的事儿,还是两家子的事儿,魏时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努力往尽善尽美的方向去使劲儿。

未来女婿是如何辛苦的,刘将军跟刘夫人看的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四个儿子定亲成亲,加起来也没魏时自己受的累多。

真的是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正月十六,但魏时的大伯母还在路上呢,估摸着得正月初几才能到。

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大部分都是魏时自己弄的,即将成为一家人,这门亲事也是他们两口子看好的,瞧着未来女婿累成这样也挺心疼的。

可有些事情他们不能帮,也不能主动提出来一切从简,女儿家的颜面都是从这些事情上体现出来的。

枫姐儿本来就被耽搁了好几年,属于大龄了,越是这样,外人才越会去看这些表面上的东西,魏时都能给自家女儿做面子,他们老两口就更不能在里边‘捣乱’了。

“这一段时间好好缓缓,也没什么事儿了,等你大伯母到了京城,剩下的就都是我们长辈们的事情了,你也好好松快松快,这段时间累坏了吧。”刘唐颇为慈爱的道。

按理来说他是做岳父的,俩孩子成亲之前,不说使几个‘小绊子’,也该板着脸,让未来女婿知道他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

可魏时这孩子,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比老友说的还要老实,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心诚。

没想着压女方一头,也没什么可笑的‘自尊心’,为人处事落落大方,样样都尽量做到最好。

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而且瞧着这孩子没人帮没人问的,大伯远在柳州城,做老师的又忙的一个头两个大,压根就顾不得管。

他是真觉得心疼,这要是自己的孩子,他可舍不得,不过等成了亲,也就成自己孩子了,现在只能算是半个。

刘唐脸上是满满的慈爱,魏时也觉得窝心。

别看这些事情都是他忙里忙忙的在跑,可这原就是男方应该做的,自古的规矩就是这样。

刘家很多事情虽然不能插手,可暗地里也是给了照顾的,魏时请的媒人,就是刘家一开始准备好的,是京城里边儿出了名的媒婆,等闲人家都请不去。

有些事情没做到位,刘家也没计较,甚至还宽慰他。

魏时现在是真心把未来岳父、岳母当成是自个儿的长辈了,就像大伯和大伯母一样的长辈。

这父慈子孝的,刘钰怎么瞧都觉得别扭,他不过是在外祖母家中小住了半个多月,快过年了,就从灵州城赶回来了。

一来一回这才多久,舍友就要当他姐夫了。

他刚回京城那会儿,还没到家呢,曹安就跟他说这事儿,他当时真以为曹安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倒不是觉得魏时不好,只是魏时跟他姐姐,感觉就好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唯一跟两边都有关系的就是他了。

可关键是他也没使劲儿呀,怎么就成了呢,而且速度还这么快,连婚期都定下了,再有半个月,姐姐就是魏家人了。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亲眼瞧着了。

不过,这两人能在一块儿也好,姐姐确实是年龄大了,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

魏时远比同龄人成熟,甚至比他几个哥哥都要成熟,应该不会喜欢娇里娇气的小姑娘。

魏时娶了他姐姐,两个人应该也算是相得益彰了,很是合适。

第48章 二更

还有一天就是大年三十,魏时总算是从这些忙碌的琐事当中脱身开来了。

原本他是打算从刘府回来之后,就痛痛快快睡一觉的,这段时间功课都赶到晚上去做了,睡眠时间可以说是压缩了不少。

可从刘府回来,后边还跟了个眼巴巴盯着他瞧的刘钰。

这孩子几乎是一放假,就跑到灵州城外祖父家去了,昨天才刚刚回来。

之前对他和刘小姐的事情概不知情,出去玩了一趟回来之后,他和刘小姐就只差最后亲迎这一项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成了刘钰板上钉钉的姐夫。

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也实属正常。

魏时是骑马过来的,刘钰却是坐马车来的魏府,堂堂刘家后人,不至于连马都不会骑,只不过这大冬天的,凛冽的寒风吹着,跟其他三季的滋味儿实在不一样,刘钰从来都不在冬日里骑马。

不过这不妨碍他瞧上魏时的手套,跟普通手套不一样的是,魏时骑马时所戴的这幅手套手指部分全都短半截,十指全都露出半截来。

虽然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但明显是这样更加灵活,冬日里吃个烤肉、磕个瓜子、喝杯热茶,带着这样一副手套总比光着手强吧。

冲未来姐夫要东西,刘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何况这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舍友,关系就更亲近了。

魏时是有几副备用的手套,但这手套就像是衣服一样,都是量好了尺寸才做的,很显然他的尺寸跟未来大舅子不一样。

魏时偏瘦,十指也又瘦又长,骨节明显,刘钰呢,这一段时间减肥是有些成效了,脸瞧着不似往日圆了,不过仍是一个胖乎乎的白包子,手也是一样,细看的话,手背上甚至还有肉窝窝在呢。

可爱是可爱了,但他带不下去这副手套。

这就有些尴尬了。

“我拿着这副回去,让针线房照着这个样子给小爷做上十套八套。”刘钰有些气恼的道,一副手套做那么紧干嘛,就不怕勒手指头吗。

“行行行,你高兴就行,等瘦下来之后,我这套就能直接拿着用了,你还是好好锻炼吧,我看伯父伯母,还有几位兄长都挺瘦的,可见是你平日里吃的太多,又不好好锻炼的缘故,才会导致这婴儿肥至今都没减下去。”

这么大的人了,再说‘婴儿肥’,魏时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刘家人除了刘钰之外都挺瘦的,可见没有什么肥胖的基因,如果能管住嘴、迈开腿,还是可以瘦下来的。

刘钰比谁都想瘦下来,只是家里人对他向来娇惯,尤其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所以这去灵州走了一趟,体重非但没有继续往下减,而且还胖了点。

瞧瞧自律到‘令人发指’的未来姐夫,刘钰觉得自个儿减肥的希望还在这位身上,等大婚之后,他就搬过来住,小舅子住在姐夫家里头,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不过,“国子监没放假之前你就跟我姐见过面了,怎么一点儿都没提听你提过这事儿,是不是好兄弟,藏那么严干嘛?”

他当时是一点异样都没看出来,这也太能沉得住气了,除了是好友之外,他好歹也是小舅子嘛,这事儿跟他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会往外传。

事实却是,不光魏时没有跟他说,家里头对他也是守口如瓶。

去灵州走了这么一趟,全家人,不对,应该说是全京城,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魏时这会儿分外想念他两米宽的大床,小舅子这些哼哼唧唧的问询,纯粹是闲的,他能守口如瓶,为的还不是女儿家的名声。

既然这么闲的慌,那就背书吧,课堂笔记看了那么多了,早就应该开始背书了。

以前是好友、是舍友,有一些事情他只能劝,不能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身份上不一样了,姐夫管小舅子读书,那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魏时塞了一本论语给刘钰,让人家从第一页开始背,他自己呢,仗着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直接在书房的大床上倒头就睡,连待客之道都不顾了。

也是,这关系谁跟谁,用不着当客人对待。

一页页背书的刘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不过他也习惯了,魏时就这臭德行,经常拿他和曹安当小孩子管。

只不过之前没这么明显,也没这么……亲密。

像魏时这样的端方君子,关系得亲密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不见外、不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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