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的意识已经十分微弱,可是在认出夏醇的一刻,黯淡的眸光竟亮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做了个“走”的口型。
夏醇以为他是在警告自己凶手还在附近,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夏醇深吸一口气,按了按陆征的肩膀,从短靴里拔出军刀,起身环顾四周。
这片垃圾场安静如斯,可他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就在附近。距离他身前不远有一排杂物,他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从那边传来。
他屏息放轻脚步缓缓走近,那声音稍稍清晰起来,听上去十分压抑,却又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既像是野兽,又像是丧尸,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总之让人寒毛直竖。
夏醇感到一双视线正窥视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紧张起来,他逐渐接近,缓缓绕过杂物堆,转过去的时候猛然发力,做好了与人搏斗的准备。
然而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凌乱的废品。随着他跳过来,喘息声和被窥视的感觉也一同消失,刚刚的一切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确定四周的确什么都没有之后,他又迅速返回陆征身边。面对一个濒死之人,他一肚子的疑惑全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说:“宋巡被关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陆征已是气若游丝,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夏醇,好像要将他烙印在眼中和脑海中,带着这临死前所见离开人世,他的嘴唇蠕动一番,眼中仅余的光点慢慢熄灭。
夏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点点死去,总归是于心难忍。陆征最后说了什么,他只依稀辨认出“小心”二字,却不知该小心什么。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看不出是多人打斗还是一人滚来滚去。血泊之中没有凶器,这一次凶手连刀都一同带走了吗?
等等……夏醇的脊椎穿过一阵恶寒,陆征可是很特殊的异能者,能够变形为钢甲巨蜥,即便是那个让人粉身碎骨的肉体炸弹,也只是炸伤了他而已。一旦他展开防御,什么刀具能切开他的身体?
夏醇小心翼翼拿开陆征盖在腹部的手臂想要辨认伤口形状,他的腹部并非如陈奇那样被直接割开,更像是同时被几把利器插入又翻出,皮肉全都烂作一团,触目惊心又令人作呕。
他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这猜测却更令人惊悚。
陆征的身体在寒风中变得僵硬,夏醇伸手想帮他合上眼睛,手心还没碰到他的皮肤,身后忽然射来几道光束,有人吼道:“放下刀子,慢慢站起来。”
夏醇:“……”他一手持刀蹲在陆征身旁,身上沾满血迹,连自己都觉得很像是凶手。
几名队员走上前收走他的刀,当看清死者是陆征时,脸上全都染上一层含恨的怨怒,根本就不给夏醇说话的机会,恨不能将他就地处决。
“等一下,”车亦赶了过来,草草看过陆征的身体后,转向夏醇道,“你干的?”
夏醇:“当然不是我,你看他腹部的伤口,像是我那把军刀能弄出来的吗?”
车亦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冷笑。他注视着夏醇,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片刻后开口道:“确实不像。”
夏醇松了口气,正要放下手的时候,车亦一把拧住他的手臂,贴在他背上低声道:“所以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掉陆征的?”
苍了天了!夏醇咬紧牙关:“说了不是我,爱信不信。”
车亦点点头,对周围的队员说:“把他关起来,我去向神父汇报。”
夏醇:“……”冤枉啊!
直到被关进地牢,夏醇才知道这地下空间不仅用来储存物资,还配备监狱。他被推进牢房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黑面神一样的宋巡。
夏醇在地牢里直播“六月飞雪”,一首凉凉送给自己和狱友。他走到宋巡面前查看:“你还好吗?”
“死不了,”宋巡平淡地回答,“倒是你,怎么也进来了?”
夏醇在他面前坐下:“我冤呐。”
宋巡闭眼笑了一声:“你儿子怎么办?”
提起小鬼,夏醇更是头大,扶额叹息:“我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谁也动不了他。可是他跟我生气了,一天都没理我。”
宋巡:“……”这对父子真是心大,无论任何情况下都只惦记彼此之间那点破事。
又等了一会,宋巡以为夏醇终于开始担心自己的生死问题时,夏醇抱住膝盖叹气:“好想我儿子。”
宋巡:“……”
牢房里还有一个目光呆滞的男人,完全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夏醇压低声音:“宋快递,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夺取一个人的异能吗?”
宋巡警惕地看着夏醇:“你想干吗?”
夏醇:“啧,什么眼神,你那霓虹灯我看不上。”
他将车亦身上发生的变化告诉宋巡,对方听过之后也感到匪夷所思,表示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宋巡:“有烟吗?”
夏醇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惨不忍睹的烟:“我刚才失足了,要不你晾干一下?”
“……你可以说‘落水’。”如果可以,宋巡希望地牢是单独分开的,“不过你我恐怕是等不到晾干了。”
宋巡冷笑一声,将之前听到的恐怖音效描绘一番。
听过之后,夏醇毛骨悚然,冲到门前喊道:“儿砸,快来见爸爸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