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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6)

仙盟盟主抬手撑着下巴温声道:好孩子,你这样不行。语气同老父亲说教儿子一样,满满的纵容。

君墨白抬眼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就在这时,叶陌鱼的脑袋从大殿门口处伸了进来,笑眯眯道:李伯伯,我可以当他弟子吗?

仙盟盟主转过头,笑眯眯地应叶陌鱼:莫要胡说,墨白比你还小,哪能当你师尊。

叶陌鱼一点点将身子挪了出来,抬头一脸天真道:可是他修为比我高,有资格当我师尊。

闻言,仙盟盟主爽朗地笑了几声,指着叶陌鱼比了比。

君墨白收徒这事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那是君墨白第二次见到叶陌鱼,小时候的小少年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说话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傻气也不知参了多少真实在里头。

照这来看,花孔雀好像也不是太坏。

君墨白抬手弹了弹斐玉尘额头哭笑不得道:哪里学来的坏毛病,私下里都给谁起外号了。

斐玉尘转了转眼珠子,扯开话题道:那花孔叶陌鱼后来是不是缠着师尊?

君墨白抬眼看过去,眼底压着还没散下的笑意,嘴一张,卖了个关子道:你猜。

第六十七章 君墨白的过去~

夜渐深, 飞雪骤停。

街上的更夫声从远处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二更天了。

桌上的烤肉大多数进了斐玉尘肚子,他隔着衣揉了揉吃撑的肚皮, 打了个嗝。

随即红了脸,求着君墨白道:师尊,我猜不出来。

求娶那次是我同他第三次见面。君墨白伸手帮斐玉尘揉着肚子,轻声道。

斐玉尘吃惊地哈?了声,震惊道:第三次?那花孔雀图什么?

揉肚子的手侧挪, 轻轻戳了戳斐玉尘腰上的软肉,有些痒痒,斐玉尘往后缩了缩, 躲开君墨白的手。

眼见君墨白要将手收回去,斐玉尘赶紧一把抓住往自己肚子上带了带。

既然那个盟主不肯让花叶陌鱼当你弟子,那这求娶定然是被拒了吧?

放在肚子上的手力度不轻不重,揉得斐玉尘眯着眼舒服得想睡觉, 愉悦的快感让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轻飘飘地问道。

不成想君墨白却是摇了摇头应:盟主他同意了。

为何?斐玉尘瞪大了双眼。

人在高位上待久了,总归不能太安心。

斐玉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连抛出两个问题道:最后师尊是怎么拒绝的?还有大师伯把叶陌鱼打得一年下不来床又是怎么一回事?

抿着唇, 好奇中夹杂了一分幸灾乐祸。

这年四月初八, 君墨白刚满五十,正好突破归一后期, 踏入化无初期。

仙盟盟主很是高兴,大办宴席,请了大半个修真界。

席间一口一个墨白这孩子,话语间的欣喜和满意藏都藏不住。推杯换盏间,夸奖之词不绝于耳。

君墨白坐在下方右首位, 神色淡淡。

宴席过半,仙盟盟主稍露醉态,可见今日是有多么的高兴。

他举着杯,同众人虚碰一杯。

酒罢,满面笑容地看着君墨白慈爱道:墨白如今也该找个道侣了。

话语一出,喧嚣的大堂一下冷了下来。君墨白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应话。

就像是一句突然冒出的感叹,轻飘飘落在众人心间,也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只接着道:好孩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只要你说,我都给。

如此语气,如此承诺。

席上众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转了几转,心思兜兜转转都不知绕过了多少念头。

君墨白却是眨了眨眼,长睫毛在灯火中落下了细碎剪影,他说:墨白无所需亦无所求。

仙盟盟主哈哈大笑,抬壶满上一杯酒,接着朝君墨白方向举了举道:好孩子,同我喝一杯。

宴席一直到后半夜才散,离席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先前场景。

好像真是突然兴起的一句玩笑话,一个月过去了,仙盟盟主并未再提过相关内容。

原本家中有适龄闺女看风头的众人只好将心思往下压了压。

不成想二十多天后,仙盟盟主旧事再提,这回看态度是真想给君墨白找个道侣。

君墨白长相出众,性子虽说冷了些,该有的礼仪姿态从不见少,又是少年天才,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盟主对他很满意。单凭最后一点,那些有想法的老家伙就不在少数。

白日里得了消息,夜里就同自己夫人讨论了整宿,还没拿定主意,午间就听说叶陌鱼拿着令牌逼着求娶。

君墨白身为一个男子被另一个男子逼着求娶,说出来能惊倒一片人。

偏偏听说仙盟盟主抬手接过令牌,笑眯眯地问叶陌鱼:小鱼儿为何想嫁墨白。

叶陌鱼穿了一身绿,头戴金冠,手里的折扇轻轻拍着手,十分轻佻:他长得好看,我很喜欢。

仙盟盟主怪异地看了叶陌鱼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孩子,同墨白的性子倒是截然相反,如此来看,你两倒也相配。

还没等叶陌鱼扬起嘴角,就听君墨白开口道:墨白不需要道侣。

无甚情绪波动的脸,被人如此轻佻议论容貌,也只是笔直立在一旁,便连拒绝的话语也是淡淡的,不激动不生气。

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激他情绪大变。

一向纵容他的仙盟盟主这回却是态度强硬地给他抛出两个选择:刑罚和小鱼儿,你选一个。

君墨白敛了敛眸,低头一拱手不作答。

六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好在哪呢?好在那个目中无人的君墨白在这日正午于仙盟广场上受鞭一百。

正午的阳光落在巨大的旁龙石柱上,将龙眼睛的红宝石照得熠熠生辉。

被捆在龙柱上的君墨白一身白衣,仰着头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仙盟盟主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高台,他凝着眸看向君墨白,问他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回答是什么?

君墨白垂下头,看了眼广场上乌泱泱看热闹的一群人。有不忍、有期待、有暗喜、有快意还有后怕,种种目光聚在一起直逼着他。

墨白愿受刑。他正着脸,不带情绪地一字一句道。

高台上的人右手拍向左手,连说三个好,一声高过一声。

就见一只黑色的巨蟒从高台正中的盟主椅背缓缓爬了出来,一直爬到仙盟盟主手心,幻化成一条黑色长鞭,鞭上布满了黑刺,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晃了众人的眼。

仙盟盟主甩手一鞭,打碎了地上的玉砖,再次开口道:改不改?

不。

长鞭挥舞,落在他的腰上,直接就露了红。

仙盟盟主又问:改不改?

君墨白难得露出一丝表情,他侧了侧头,嗤笑道:不改。

像是被他的笑给激怒,仙盟盟主抬手连挥十鞭。鞭子入肉是一响,勾刺划开皮肉又是几响。

一袭白衣直接被血染红,君墨白愣是没哼上一声。

高台下的众人瞥着眼看,眼里是压不住的狂喜,少有几个年纪大的,撇开头不忍去看。

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改不改?仙盟盟主又问。

凉风将君墨白的不字送出老远。

鞭尾拖在地上,反射着斑驳的光。

最后一鞭落,君墨白脚下积了一滩血,灵力被封,五感因为药物作用越发的敏感,疼痛翻卷,压得他眼前一黑。

额前碎发因汗水黏在一块,君墨白抬了抬头直视高台上那人。

然后就听他高声道:君墨白今日受鞭一百,往后他的婚事,仙盟不再干涉。

底下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而君墨白则垂了垂脑袋,无声笑了。

一百多鞭,整整养了半年。

忘根峰上空无一人,连飞鸟也少见,自打鞭刑过后,仙盟盟主便不再上忘根峰。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仙盟瓦解,君墨白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君染泽将玉竹派迁移后。

某个午后,君墨白执着冰玉壶泡茶,楚之秋坐在他左侧闻着茶香赞道:小师弟这茶水真不错,闻着可真香呐。

一壶茶水引到多年前旧事不过短短半刻钟。

君染泽眯着眼睛呡了口茶水回忆道:当年可真不敢想如今这个场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师徒三人能在一个午后悠闲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又听君染泽道:当初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之秋听说后直接提了棍上鸳雪门就将陌鱼那孩子打了一顿,也是年轻气盛,平白让你贴了十株血玉昙。

就听楚之秋愧疚道:怪我,平白无故让你留了污点。

君墨白笑了笑,安慰他道:师兄说笑了,即便你没打他,这事照旧得扣在我头上。说罢将茶杯往前一送,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年叶笙恰好闭关,叶陌鱼被楚之秋冲上门打了个半死,偏生楚之秋修为高,打了也没人敢上前拦。

本就理亏,叶陌鱼他爹没脸上门找楚之秋麻烦,他娘却是在屋内哭了三日后,背着众人冲上了忘根峰,将君墨白给骂了一通。

归一初期的修为,也不知是怎么躲过仙盟众多眼线上的山。

那时君墨白刚能下床,每日午后都会坐在院中翻看书籍晒太阳。

阳光透过院里的木樨树洒在书页上,星星点点仿佛将书页上的字都沾上了木樨香。

叶母进了院就开始哭,哭了一盏茶时间后就开始骂君墨白。

也算是名门闺秀,说来说去也只会那几个词欺人太甚,胆大妄为,不知礼数。

骂累了以后又开始哭,君墨白抬手倒了杯水送了过去,淡淡道:旧年陈雪泡的茶水,不知夫人喜欢不喜欢。

叶母含泪饮下一大杯,转身下了山。

后来叶笙出关,听闻此事,又将叶陌鱼打了一顿,好不容易能下床的叶陌鱼又躺了回去。

这回叶母没能上山被禁足了。

叶笙挑了许多名贵药品和七品往上的法宝,连夜上了忘根峰。

君墨白那会正坐在窗边出神,听了动静回过神起身同叶笙行了礼,叫了声叶伯伯。

叶笙将他上下看了看,只道是苦命孩子,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地拉着君墨白说了许久,最后红着脸将储物袋塞给了君墨白,连一路上在心底念了好几次,改了好几次的词一句也没说出口。

君墨白将储物袋还了回去,又拿了十株极品血玉昙花递了过去。

叶笙又羞又愧,被君墨白一句让叶伯伯为难了。给揭了过去。

最后同君墨白喝了一壶茶水,拿着东西回了鸳雪门。

陈年旧事在脑中被翻了出来,虽说不至于像旧书籍一样放在暗无天日的藏书阁中生了虫,起了味,到底也是一条疤痕,君墨白再怎么不在意,眼底仍是起了波澜。

也不过一瞬,就被他压了回去。然后扭过头笑着同斐玉尘道:自然是当面拒绝。师兄恨他坏了我的名声,又年少气盛,这才打了叶陌鱼,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第六十八章 (加更) 君墨白和斐玉尘到

风雪虽停, 外头却冷得惊人。

斐玉尘将大氅张了张,十分执着于分君墨白一半。

师尊,分你一半。他眨着双眼, 盛情邀请。

一阵寒风过,吹得斐玉尘一个哆嗦,他露齿笑着,牙比白雪还晃眼。

君墨白就着陈年旧事饮了一壶酒,人有些懒懒。见此一个跨步上前伸手解开了斐玉尘身上的大氅, 接着绕到斐玉尘身后跳到了他背上,然后抬手用大氅将两人盖住。

唇就贴着斐玉尘耳侧,有些困倦道:有些乏, 你能不能背我。

人都跳到了背上,自然是能。

斐玉尘双手往后托住君墨白,大氅内侧的绒毛覆在手背,又柔又暖。

师祖当年是如何仙去的?斐玉尘问, 心下对这个师祖很是好奇。

君墨白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睡着,于是斐玉尘放轻了动作, 生怕一个不注意将背上的人惊醒。

而实际上, 君墨白正瞪着大眼睛盯着斐玉尘的脖颈想斐玉尘的问题。

君染泽是怎么过世的呢?

当年那一百鞭子解了仙盟盟主对君墨白的顾虑, 却也伤了君墨白根本。

每到下雨天的夜里君墨白便全身疼,从墙壁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像是能要人命, 一丝一缕好比一刀一剑生刮着他的筋骨。

一开始还能靠君染泽给的丹药扛着,后来丹药吃多了,没用了,得用更好的丹药来顶替。

仙盟盟主给了君墨白不少东西,床底下丢满了储物袋, 随便拿出一个里头都是好东西。

但他宁愿疼得满头大汗也不愿去碰。

叶笙每月都会来看他一次,某回人到了院门,恰好风雨至,因而留得久了些,正好目睹了君墨白疼得冷汗如泉涌,可吓坏了叶笙。

问了君墨白好半响,君墨白不回答,叶笙却是自己猜了出来。

因而心内越发自责,好说歹说才让君墨白同意自己用灵力帮他梳理筋脉。

叶笙给君墨白调理了身子以后,回家又将叶陌鱼打了一顿,那会叶陌鱼已经能上树摸鸟,下河捞鱼,被打了一顿倒也没躺回去。

再后来,叶笙也不知道是如何躲过仙盟盟主将君染泽给带了上来。

君墨白看着君染泽苍老了许多的脸,惊喜道:师尊。

君染泽的回应则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满眼的心疼。

木樨花香随着君染泽的灵力一点点抚平他骨上的暗伤,于是后来的雨天,君墨白再也没有疼过。

时间荏苒,一百年匆匆流逝。

当君墨白提剑上了大殿,高位上的人眼里满是慈爱地盯着君墨白笑,他说: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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