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配合的点了点头:“嗯,厉害。”
他夹了块排骨尝了尝,小丫头还没吹牛,的确做菜很好吃,他抬眸笑着应对了她的期待:“很好吃。”
小脸笑开夹着深深的梨涡,洋洋得意:“是吧!”
说着才自己拿起了筷子:“我看你冰箱有鸡翅,厨房又有红酒,本来想做道红酒鸡翅的,哪知道我所有酒都查了一遍,太贵了。”
沈听澜吃了一半,顿了顿,他原先是不喜欢吃饭时说话,不过他知道,她觉得吃饭是个无聊又孤独的事,每次等他吃完才开始滔滔不绝。
沈听澜吃完口中的菜笑说:“想做就拿着做,我不喝酒,都是别人送的,放着也浪费了。”
钟妍筷子一顿:“那么贵呢,我看有好几瓶几万的十几万的。”
她随口猜到:“谢靳哥,楚光哥送的?”
沈听澜摇头:“我哥送的。”
钟妍言语微哽:“行吧,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沈听很少会吃的很饱,他对吃的挑剔但不至于喜爱,再他是个医生,每次都七分饱差不多就行了,今天却将菜吃的干干净净。
钟妍看着空盘心里有些高兴。
大学的时候她和张梦黎聊天,说结婚最好不要说自己会做,不然就要一直归自己做了。
但她后来觉得要做给自己吃,这是种离开家的生存能力。
现在她觉得做给他吃,也很好,这是种幸福。
吃完了钟妍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沈听澜抓住她的手腕摇头:“不用,每天早上都有阿姨来。”
钟妍一愣,难怪他冰箱里的菜新鲜的跟早上一大早做的一样,钟妍虽然不是什么娇娇小姐,但钟爸钟妈也没逼她洗过碗,能不洗自然不洗。
说到这,钟妍回想了下,自己是每天被骂,是受了很多委屈,但好像也过的挺幸福,至少她就没在家里做过任何家务。
钟妍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气消了些,跟着沈听澜一块进了书房,各自有各自的工作。
她坐在电脑前给刘老师发消息。
“我这边ok了,接。”
“那好,我把你微信推给甲方,记得收定金,不要又被坑了。”
“知道了知道了,亏吃一次就行了啊。”
发完消息,钟妍等着甲方联系,看着对面桌认真的沈听澜,美色在前,她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应该是好几十眼。
认真的人真的有致命的吸引力,不过急着赚钱的钟妍也只花痴了那十几分钟,软件装好,她认认真真的开始建模。
一直到把商场大厅几层楼的大致框架拉出来,她随便打了几个平面灯先渲染第一道查看一下模型没有问题,这才脱了手。
回神来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七点多了。
对面的沈听澜还在一脸认真的看着资料,果然优秀的人也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轻松,更何况是医生这种关乎生命的角色,每一位优秀的医生可能都比普通人要努力的多的多。
钟妍看了看他空了的水杯,反正自己也准备去打水,顺便嘛,她轻手轻脚的拿起他左手边的水杯。
沈听澜抬眸,看着她浅笑:“谢谢。”
还是被发现了,钟妍一愣,看着他温和笑意,也浅笑回应:“不用谢。”
钟妍帮他倒好了水又去厨房弄晚饭,一看已经七点多了,吃太晚了不好,她就顺手下了两碗番茄鸡蛋面。
快煮好了钟妍赶紧跑到书房门口敲门:“要吃饭了,洗手吧。”
这种怪异的流畅感让钟妍有一种提前进入婚姻生活的错觉,也的确奇怪,平常就是这么喊钟爸钟妈的,如今换成了沈听澜,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好,马上来。”
她喊得自然,他应的自然,两人好像这样生活了很久了,钟妍甚至恍然觉得似乎梦里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太晚了,我就下了面条吃,明天晚上我早些做。”
沈听澜笑说:“明晚不用做,我应该回来的很晚。”
两人坐了下来:“明天要做手术吗?”
“嗯。”他忽然又想起来:“阿姨每天早上都来,你早饭想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都跟她说。碗不用洗,阿姨明早会收拾。”
“好。”
阿姨会收拾,钟妍就把碗盘都收在洗手池然后擦了擦餐桌,两个人又各忙各的。
大概十点多沈听澜准备休息,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时候跟她打招呼回了房间,钟妍一直把商场格局模型拉好,到一点多钟实在扛不住了才去睡觉。
她第二天快十点才醒,这一次沈听澜是真的不在,钟妍下楼的时候阿姨正在做着清洁,阿姨人很好,弄了几个菜煮了小米粥,一看见她就喊她赶紧吃。
因为尴尬钟妍有些拘谨,吃完没多说几句话便窝在书房里做图。
中午十二点半,阿姨敲敲书房门,换好了衣裳看着像是准备走了。
“钟小姐,沈医生让我问您明天需要买些什么菜?”
家里也请过阿姨,陈岩家里也一直有阿姨,不过一般都喊她妹妹,或者跟着一块喊妍妍,被这么正式的喊小姐,钟妍有些不好意思,拘谨的说:“他平常喜欢吃什么您买一些就好了,我都可以的。”
“好的好的,沈医生说您喜欢吃川湘菜,我买了很多川湘菜的配料放在了橱柜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
钟妍一愣,脸上荡着微笑,见阿姨还站在门口,急急忙忙回到:“好的好的,谢谢。我没什么事,您如果下班了可以先走,没关系的。”
“是沈医生说让我带着您去一趟小区附近的超市,他说您不知道路。我看您一直在忙就没好打扰。”
“啊?”
他是不是也太细心了点,还担心自己要买东西不知道路。钟妍也不想耽误人家阿姨下班,连忙起身。
“好的,我去楼上穿件外套就来。”
钟妍急急忙忙上二楼,一进门往床边的行李箱走,看见了放在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白色纯棉的睡衣。
她愣了半天想起阿姨还在楼下等着,慌忙的拿了件行李箱的大衣套上下去。
阿姨递过来一串钥匙扣,上面挂了两张卡。
“有字的那张是小区门的门禁卡,电梯也需要用它,黑色那张是密码锁的钥匙,楼下楼门的密码是四个8。”
文华市数一数二的豪宅钥匙哎。
她接了过来放口袋里,表面冷静的一批,内心却慌乱无比。
跟着阿姨认了一遍路,超市非常近,小区出门左手边20米就是,她去买了双拖鞋,白色的就剩下一双大了,剩下全都是粉色的,所以她还是买了白色。
钟妍了看小区马路对面的江堤,她想着要不要去吹吹冷风平静平静,拿着钥匙真的有种不真实感,前天下雪今天又是大太阳天,混乱的天气,混乱的心情。
吃中饭的时候手机响了,这两天怕甲方联系,她手机没有再开静音,钟妍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姑奶奶,这些人还真是会挑人,知道谁的电话她不可能不接。
钟妍只犹豫了一秒便接了电话,老人担心的声音响在耳边。
“妍妍,你在哪里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回来吧。你也大了,爸爸妈妈是过分了,但是你也要体谅体谅,你妈妈压力也大。”
钟妍一瞬间红了眼眶,闷着声:
“我知道,但是我也很累,姑奶奶,我真的很累,我就想清净几天,我每天脑子都是她们吵架声,我觉得头疼,疼的我一晚一晚的睡不着。”
“我从来都是忍着,体谅他们,他们好像不觉得波及我骂我是件错事,这一次他们不认错我不回去。”
钟妍一抹脸上眼泪,声音逐渐坚定。
姑奶奶叹口气:“妍妍,你爸爸那个性格你也要谅解,你爸爸也是吃太多亏了,当年你爸爸成绩是整个大队里最好的,差一分上文华大学,你知不知道九几年上文华大学是什么概念啊,你爸爸求你奶奶说他想再读一年,或者一千块补这一分,你奶奶不同意,他跑到池塘来找我。”
说着说着姑奶奶的声音哽咽了,她轻咳了两声。
“他过来,蹲在那个池塘边上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样子是真的可怜,他哭着就跟我说,说小姑啊,你帮帮我,我真的想上学。”
钟妍想起了钟爸那天她要走的时候无奈的背影,觉得眼眶酸涩,姑奶奶的声音也明显带了哭腔:“要么一千块买分,要么花钱重读,哪个都要钱,那个时候是真的穷,一千块什么概念啊,我们卖一天鱼才换二十几块,你奶奶一个月工资才三百。”
“我是到处找人借啊,没人肯借,都怕我们还不起,你奶奶手上也是有钱舍不得花你爸头上,他后来就变得这个样子,他这一辈子也蛮苦,蛮受气。”
钟妍一抹脸上的眼泪,她能理解,钟爸被奶奶这件事给毁了毕生的梦想,从此一蹶不振,但他为什么要把在奶奶那里受到的都加诛在她身上!
难道家长这些言语暴力和封建教育是需要传代的东西吗?
钟妍声音冷硬坚定。
“他把从奶奶那里受得苦又全部加在我身上,他到现在都在心里怪奶奶,我也一样怪他!他记得奶奶踢他,他就不许我记得他打我的事吗?他恨奶奶不让他读书,又凭什么说我只会读书一点用也没有。”
姑奶奶说不出话,声音变得更轻:“妍妍,你爸爸还是蛮担心你,到处找你,你就回来吧,好不好?”
钟妍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妍妍,你在玩几天,三十那天再回,过年,还是要一家人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干什么?在一起吵架?在一起摔桌子?
“姑奶奶,去年寒假我带朋友回来在我家玩了三天,他们吵了三天,不,是他们就跟往常一样过了三天,你知不知道我朋友说什么?她说钟妍,你真不容易。还有我小姨,他们过年在外婆家吵的不可开交,我小姨说这么多年我没长歪,没抑郁还这么开朗简直就是奇迹。”
没抑郁,呵,没抑郁,她大四就去查了,回来隐晦的告诉钟妈,钟妈说抑郁症都是假的,一句话她把检查单和拿药单都撕了丢了。
都叫她体谅,有谁来体谅她。
“姑奶奶,我真的忍不了了,我现在听见他们的声音我就头疼!这一次让他们吵好。”
陈岩看了看自己脸色不好的妈,也算是听了半边钟妍的话,他做了挂电话的动作,姑奶奶犹豫了一下,换了语气。
“那好,我跟你爸妈好好说说,你在外面注意安全,缺不缺钱啊,缺钱跟你叔叔说。”
钟妍听着关心的话,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不缺,我没事。”
“那注意安全啊。”
“嗯。”
挂完电话陈岩看着自己妈说:“算了,你让她休息几天,她不是小孩子了,又聪明,不会有事的,她懂事的很,过年会回的。”
钟妍躲在浴室开着排气扇抽了会烟,狠狠的哭了一场,哭的整个人脑仁都胀痛,这才洗了把脸继续赶图,有事做总归不至于想些烦心事。
不知道沈听澜几点回来,钟妍五点去厨房做的饭,她看了看冰箱里的五花肉,突然就想起了姑奶奶电话里说的话。
高中爸妈也吵的厉害,钟妈一心想把自己女儿拴在身边,让她报文华市的学校,钟妍高考的艺术和文化总分加起来619,那一届题目难分数线低,这是很高的分数了。
她趁机想报川大艺术系离家远些,钟妈不许她报,她又准备报去上海,又被否决,因为太远。
这一个太远,出省基本全被否定,文华的好学校一大堆,可她偏偏不愿意留在文华市,最后报了动车一个小时便能到的邻省学校,高了录取分数线七十多分,可惜的令人唏嘘。
她从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就连报志愿都是被钟爸压制,被钟妈决定,她知道所有的父母都会担心女儿远飞,想让她尽量留在自己身边,但她真的很恨以担心之名行禁止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