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揉按的力度,她缓慢的动作,好似都带上一丝缱绻的意味。
她睁开眼,入目是不远处燃烧的炭火。
她缓缓呼吸,心脏却不受控制跳得很重。
梁芙君视线移向旁边,只能看到一抹衣角,深蓝的太监服,没什么特别的,梁芙君脑海却浮现韶音清瘦的身形。
心底深处,好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平静了许久的心脏,已经压不住深处翻滚的情绪。
那是什么呢?
炭火又是一声轻响,噼啪一声,将梁芙君从意识中抽离出来。
她的贴身大宫女春风走进来,低声说:“娘娘,良妃娘娘来了。”
房间里逐渐旖旎的气氛,仿若水滴落入平静湖泊,荡起涟漪,片刻,消散不见。
梁芙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恼怒,眼神也瞬间一沉。
春风立刻低头,哪里还敢看梁芙君。
梁芙君看向门外风雪:“等上半盏茶再去让她进来。”
春风低头应是。
这良妃也是个没眼色的,娘娘不愿去她宫里,她又来寻人,有没有想过,娘娘就是不想见她呢。
半盏茶后,春风这才出门去请了良妃进来。
良妃进门,就看见贵妃歪斜在榻上,她身后,站着一位长相极其清隽的太监,正在给良妃轻揉额角。
那阉人身形很是清瘦,与她相似,且在贵妃身后,更是显得眉眼清淡。
可清淡和寡淡还是有区别的。
纵然韶音不是浓颜美人,却也眉眼的精致,以及那难以言喻的破碎感,好似冰雕的玉兰花,脆弱惹人怜爱。
良妃只见着韶音,就已经生出不喜。
这样狐媚的男子,难怪会去招惹皇帝。
若不是父亲需要,她是顶顶看不上这样的阉人的。
她行了礼,被贵妃赐座后,这才扯出一抹笑,看着韶音说:“我说娘娘在忙什么,让我好等了些时候,原来是韶公公在伺候娘娘呢。”
良妃。
韶音视线下垂,没有看这女人,但听她略显刻薄的尖细声音,便很是不喜。
她故意夹住自己的声音,好似显得她有多柔弱,韶音却只听出了矫揉造作。
良妃不是个好人。
这是看了一部分小说的韶音,在穿越时就已经决定要提防的人。
原文中,良妃的父亲是内阁次辅,官位仅次于皇后父亲内阁首辅。
她一直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成为首辅,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成为皇帝,她现在不能成为皇后,以后也会是太后。
为此,她做尽恶事。
他们一家,都是这文中的反派。
最让韶音不喜的是,他们一家可以枉顾百姓生死,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他们口中的底层。
他们只想掌握权势,只想富有自己,全然不顾别人死活。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朝中大臣,又有什么资格,让她的孩子当上皇帝。
良妃的儿子,嫡长不沾边。
皇后的儿子是嫡子,贵妃的儿子是长子。
后宫还有其他妃嫔的儿子,虽然也是嫡长不沾边,却也有其他的有点。
例如珍妃的儿子是个极其聪慧的,且性子随了她母亲,上进阳光,小说读者们都说他是全书唯一阳光开朗大男孩,他若是当了皇帝,会让天下百姓与他一同快乐,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兰嫔的儿子,则是情商极高,小小年纪已经和许多人交好,人际交往很有一套。
只有良妃的儿子,与他母家那些人性子相似,都是些自视甚高、不知人间疾苦的。
纵然没看后半部分的小说,韶音也知道,这样的皇子,是不会成为帝王的。
作者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称帝。
已经猜到良妃一家结局的韶音,如今又有了皇后作为靠山,当然不会让良妃如此嚣张。
她也听不得良妃的阴阳怪气。
梁芙君也不乐意听,嘴角一扯,冷笑道:“怎么,吹了两阵冷风,就想和本宫发脾气了?”
良妃最不怕的就是梁芙君的刁难,她惯是会装柔弱,让梁芙君暴怒到所有人都可怜她,背后议论梁芙君张扬跋扈,性子不好。
可她还未开口卖惨,梁芙君身后的韶音扑通一声跪下。
咚一声,膝盖磕碰在地上,就连梁芙君也坐直了身体,听得心中一颤,看向韶音,想怒喝她为何跪良妃。
却见韶音身形微颤,原本就清瘦的身体,更是弱柳扶风,她眼眶已然染上粉红,眼底眸光颤动,低声惶恐道:“良妃娘娘恕罪,奴才伺候娘娘是奴才的本分,奴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敢有非分举动。可娘娘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莫不是要污蔑贵妃娘娘被奴才谄媚引诱,奴才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贵妃娘娘何其尊贵,哪里能被如此诬陷。”
梁芙君是个性子疯狂的,却不细致,时常想不到这些地方去,也听不出一些话里隐含的意味。
韶音如此一请罪,梁芙君再心大,也不可能不明白良妃方才的话,是在污蔑她与这太监不清不楚。
什么为了享受太监的伺候,让她在外面吹了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