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将这个名字说出来,胡四奶奶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许茗烟也是一脸的颓然灰败,但是赵嬷嬷的话并没有完,她得遵照二小姐的吩咐,让不明白的人也知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初扩建侯府时,碧苔亭并不叫这个名字,但是因为那里地势偏低,亭子四周的青石板路上常年累月的都有一层绿色的苔藓,尤其到了连雨天或者潮气大的春日,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敢从那条路上经过,想要来这馨香院,只得从佩怡轩那边绕着走。所以,侯爷将它改名叫‘碧苔亭’,又叫二爷亲自题了字拓了匾额,为的就是叫府里的人长个记性,看见这个亭子,就能想起这路的门道。”
“大家方才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许大小姐方才说她没有经过亭子,她是一个人被许三儿扛到馨香院的,她的丫鬟并没有跟着。那么,按她的说法,她和她的丫鬟的鞋底,便不应该有那些绿色的苔痕,但是偏偏,”赵嬷嬷说到这里一顿,看向许茗烟冷冷的道:“她两个的鞋底都有苔痕,这只能证明:许大小姐,你在撒谎!”
被她当众揭穿的许茗烟忽然尖声大叫:“不!你们这些骗子,我的鞋子是在你们定北侯府别的地方沾染的那些东西,是你们要害我!是你们!”她说着抬手恨恨指着赵嬷嬷、温夫人以及张晾,眼中充满了恶毒,“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圈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害我?!”
张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眼中无怒、无悲,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许大小姐咬定是我们定北侯府设计害你,你可能拿出什么证据?”赵嬷嬷冷冷的看着许茗烟问道:“你是和你母亲一起来的,衣裳湿了之后才要去佩怡轩换衣服,那就请许夫人也将鞋子脱了验证一下吧。”
因为春日里地上反润,温夫人带许夫人和胡四奶奶往馨香院来时,是从佩怡轩那边走的。
许茗烟开口还要再强行争辩,许夫人却忽然厉声喝道:“够了!”
她再糊涂,也看出来这件事再也不会有狡辩回旋的余地了。
话说出来已经是满脸的灰败之色,却不再像方才那般撒泼,走到张晾面前道:“张二公子,今日之事已然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个人,可否容我带回许府处置?”
许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许三儿。
既然今日之事出了偏差,那么这个人便不能再放在侯府,女儿这辈子完了,断断不能叫他还活在这世上成为整个许府的笑柄。
但是张晾哪里肯顺着许夫人的心意?他看着许夫人冷冷的道:“夫人的记性大概不太好,我方才便说过:没犯错便不应该受到任何处罚,倘若查明许三儿没错,我便不会将他交给夫人处置。”
许夫人微眯了眼,盛气凌人的问道:“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下三滥得罪许府?”见张晾未说话,她又继续加了一个筹码道:“你可别忘了,许大人可不单单是一个四品知府!”
他还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在心里喊出这句话,但是她相信,她不将这句话说出来,张晾也能听到她的未尽之言。
似乎张晾正如她所料,一番沉吟之后,他低声道:“还请夫人容我将他叫醒,交代一番再送到府上。”
难道他还想用其他办法救出那个丑八怪?休想!许夫人咬牙切齿的想。
“不必了,”许夫人立即抬手拒绝,转而对跟着她的婆子道:“叫两个车夫和跟车的进来,将他两个带走。”
她所说的“两个”,除了许三儿之外,还有同样被迷得糊涂的许府的那个老于头儿。
那婆子听命而去,过了一会儿便领了两个车夫和两个粗笨的婆子。
许夫人便命令他们那两人架起来带走。
本来她可以请温夫人派几个人手帮她的,但是现在里子面子全部丢光了,她已然放不下这个脸面,况且,她生怕张晾对这个许三儿心存包庇,在回许府的路上暗中做什么手脚,有些事儿,还是自家人做起来顺手。
此刻的许茗烟已然成了木雕泥塑,眼睁睁看着她母亲将这件事认下,她却无可辩驳。
许夫人又命两个丫鬟将许茗烟搀扶着,也不同温夫人和胡四奶奶告别,便带着一众人等扬长而去。
胡四奶奶惊讶的看着许夫人等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许夫人的意思。
按理,出了这样的事儿,侯府众人倒罢了,在他们府里发生的事儿,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话儿。
但是她一个外人,许夫人临走怎么着也得对她表示一下,和她软语相求别叫她将她闺女这件丑事说出去才对,可是许夫人的态度明摆着是连她也怪上了,这许夫人看着精明,怎么为人处事这么不着调呢?
还是,许夫人仗忖她的公公是阁老首辅,就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她就认定了她不会将这件事抖落出去不成?
温夫人并没有想那么多,总算是将那泼妇不要脸面的娘俩给送走了,她转而对胡四奶奶歉疚的道:“今日原是请了四奶奶来玩乐消遣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胡四奶奶不待她将话说完便无所谓的摆手道:“夫人不必如此,这件事本来就同贵府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那许大小姐自个儿守不住,动了歪心思。”她说着往张晾那边瞟了一眼。
今日之事她算是看得明白,那许大小姐疯了才对那个丑八怪有想法,只怕是她的目的是一表人才的张二郎,也是张二郎有福气,能躲过这一劫。
倘若真叫许茗烟那种人如了愿,张二郎这辈子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那么轻浮的媳妇,绿帽子是戴定了。
温夫人深以为然的点头,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要挑明白的好,免了对二郎的名声有损。
她携起胡四奶奶的手目露感激,“也幸亏四奶奶今日在场,能给我们家做个力证,否则,我们家儿女众多的,带累了哪一个的名声我这个当娘的心里都不好受。”
胡四奶奶顿时听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人家张二郎早将自己撇清,她自然不会将张二郎再绕进去。
“我也是为娘的人,儿女就是娘的心头肉啊。”
二人说着话,相携着慢慢走出馨香院。
张晾这边命众人都散去,他转身往晓露阁去。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他得去告诉娇娇。
谁知道赵嬷嬷早先他一步到了晓露阁,正绘声绘色的将许茗烟当时的恶形恶状讲给张暄和张晴听。
她姐妹两个早笑做了一团。
终于出了心中恶气的张晴笑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到张晾进门,她挥手对他道:“二哥快过来坐。”
张晾看向赵嬷嬷目光带着些许的探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