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慕晚安淡淡地道:
“轻易能被别人抢走的东西,那不是真正属于我的。”
“你还是太年轻。”
不由得笑了笑,程无忧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看到了从某处缓缓走来的人,便道:
“就算你自己不上心,宋秉爵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他这样霸道的人,从来只有他愿不愿意,没有别人拒绝的分。”
“是吗?”
不置可否地道,慕晚安顺着程无忧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宋秉爵的眼神。
两人还隔着一段距离,程家这一处的花园修建得别有意趣,栽种的各种名贵植物因为设计者的巧思,摆放得错落有致,看着距离很近,但是走过来却很需要一段距离,外人身处其中,只觉得竟然像是一座迷宫。
慕晚安看着他朝着这边走来,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仍旧是懒懒散散地坐在原处,脸上神情比起方才跟程无忧说话时更加寡淡。
宋秉爵极其自然地在另一把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用到一半的花茶和燕窝,“看来我没来之前,你们聊的很开心。在说些什么?”
一时间没有人回他,程无忧是想让他们好好聊聊,没想到慕晚安竟然没有应声,她只能在静谧几秒之后起身道:
“不过就是寻常聊天,既然你来了,那我该把这地方让给你们才行。”
慕晚安不想跟他独处,正想叫住程无忧,她却戴上了自己的眼镜,又恢复到了往日里那种木讷少言的形象:
“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她但是头也不回痛痛快快地走了……慕晚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宋秉爵:
“难为你了,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不过我必须说明,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第一句话就是向自己解释,宋秉爵也是始料未及,他定神看着她,声音也同样充斥着公式化: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沈聿怎么样了?”
他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慕晚安也正好问询沈聿的情况,她皱着眉头道:
“他出国了吗?”
“这也正是我来英国的目的。沈聿最后显露踪迹的地方是谢宁的一处别墅,林小姐曾经见过他。但是现在……下落不明。”
说起这件事,宋秉爵眉眼之中染上了些许凝重,他淡淡地道:
“你应该知道,如果他悄无声息地在大陆失踪了,这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这基本上就是坐实了他的身份。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谢宁的郊区别墅附近?”
说着,他朝她投去了探询的眼神,“如果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
“不过是我为他铺的一条路而已,怎么,你对此有意见吗?”
他竟然问到了这一点,慕晚安心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是她面上仍是一片镇定:
“与其说是铺路,不如说你是根本就不信任我,对吧?”
来英国的航班上,他回忆起这一点,越发觉得可疑,但是一切都是猜测……直到这一刻,他才确认,她真的不相信他。
“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应该互相保留自己的秘密——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他这样质问,慕晚安不是没有心虚,只是想起自己和他的关系,她便释然了:
“更何况,我们本来不过是做戏,何必那么认真?”
……
不远处,躲在茂密的花架后面的女子听到了这句话,惊得立马捂住了嘴,她看着坐在一起、却显得距离十分远的两人,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恩爱非常、情深义重竟然是假的!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她眼神微闪,然后离开了这里。
因着程老爷子的刻意为之,家里佣人对于宋秉爵的态度也并不热络,下面的人都是看碟下菜的,既然宋秉爵不讨老爷子的欢心,就说明这桩婚事悬。
因此平日里虽然吃穿供应俱全,但是态度却带上了一层冷淡;加上他居住的别墅离主宅区远,一时间也没有察觉他所受的冷待。
不过程无咎却喜欢往这边来,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家里人对于宋秉爵的不待见,经常来宋秉爵的别墅附近转悠。
她正在花园里漫不经心地散步,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房门紧闭的别墅,身旁跟着的佣人低声道:
“宋先生脾气真是太好了,我看她们端来的水果都不是时下最新鲜的,有时候送过来的饭菜也只是温温的,他竟然也不生气。”
这时,来送水果的两个佣人正好从另外一条石子小路上走过来,她们窃窃私语着,神情也鬼鬼祟祟的,谈话投入得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
程无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跟了上去,听到她们道:
“……老爷子可真是把无瑕小姐当成了心肝肉儿似的疼着,听老爷子身边伺候着的人说,老爷子想带她去拜访乔治亲王呢!”
“那可不是!找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咱们进得晚,听那些老人说,无瑕小姐长得跟雯小姐很像,这能不好好疼着吗!”
“她这一来,倒是把无咎小姐给压下去了,不过听说她虽然过得不怎么样,但是学历高,脾气又好。我要是老爷子,我也喜欢!”
听到这里,程无咎脸色顿时就僵了,但是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她倒想知道,这群人又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无咎小姐哪里能跟无瑕小姐比!宋先生刚来的那天你那天是没看到!无咎小姐的眼珠子就跟定在了宋先生身上一样!我这么一把年纪了,都没脸看!”
啧啧了几声,那个佣人又一脸八卦地道:
“说白了,无咎小姐觊觎自己未来的姐夫呗!真是不要脸……豪门就是脏啊!”
“不会吧?我看无咎小姐平日里心高气傲、谁都瞧不上的,怎么会……”
听到这里,程无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脸红一边责怪自己那天太不谨慎,竟然叫这群佣人看了去,她几步追上前,一把打翻了她们两个端着的水果:
“程家给你们发高额薪水就是让你们这里随便议论主人家事情的?你们真的是活腻了,信不信我马上告诉我妈,让她把你们通通都赶出去?!”
两人一时不察,竟然叫她掀翻了水果盘子,那些洗干净了的水果顿时散落了一地,而程无咎仍在责骂: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在背后嚼舌根!我清清白白的……你们不过就是看爷爷现如今把那个慕晚安捧上了天,所以一个个地来作践我!你们都等着瞧吧!我不把你们赶出去,我就不姓程!”
原本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听到了,她们两个都有些惶恐不安,但是眼见着程无咎这么咄咄逼人,其中年长些的女佣便跺了跺脚,伸长了脖子道:
“什么慕晚安?咱们这园子里只有无瑕小姐!无咎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无瑕小姐,毕竟她一回来,老爷子对你就不冷不热了,可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哪!她就是你的亲堂姐!你这一口一个慕晚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爸爸领了个私生女回来呢!”
“就是!”
眼看着程无咎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另外一个女佣也附和自己同伴的话,她颇有些心疼地收拣起了散落一地的水果,语气也不太客气:
“无咎小姐,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个儿有数,咱们这些做佣人的看破不说破,也不想把这件事给闹到台面上。毕竟这事儿闹大了,头一个受累的就是你,你说是不是?”
话里藏刀、这简直就是在威胁自己!
忍不住咬紧了牙齿,程无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看着这两个刁钻的佣人,咬牙切齿地道:
“你们去闹!去闹啊!我就不相信爷爷会因为你们这两句没有根据的话就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就算不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儿了,可是我爸我妈还在呢!他们会让你们欺负我?!”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个年纪大的佣人笑眯眯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要是她说话不那么难听,倒真像是为了程无咎好似的:
“咱们大陆不是有一句老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是玉咱们是瓦,身份地位天壤之别,两两相撞,虽然各有损失,但是到底是你的损失更大、还是咱们这些佣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这么说,不知道无咎小姐你明不明白?”
真是反了天了!
眼前一黑,程无咎差点没被她这一番话给气晕过去,还好身边的那个佣人搀扶住了她,她才没一脑袋磕下去:
“你们、你们是不是慕晚安派过来气我的?嗯?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们说话!”
“无咎小姐性子和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个年轻些的佣人不以为意地道,她知道程无咎思来想去之后,绝不会把这件事闹大,顶多也就是告诉苏敏君:
“算了,我们还是再去领一份水果,免得耽误了宋先生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