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觉平白给宁王添了麻烦。只是他那样矜傲的人,居然会为她说出这样的话?虽京城风气开放,可一个王爷公然说自己有断&袖之&癖,总归于声名有碍!
她却不知此刻侯昱看她用的是看情敌的眼光。。
打从收到宁原的书信,侯昱的心态就变了。或许说崩了更确切些。
宁王那个大骗子!
他骗了他!
在侯昱眼里,比之清言的欺骗,宁原的谎言伤他更深!要知道当初他追求宁原可是足足追了近半年。那会宁原克妻名声在外,其瞅着似乎绝了再娶的念头。并且之后似心如止水,完全不近女&色。
他于是便动了念头。
唉,宁王生得那样一张祸国殃民,俊美似妖的脸容,叫人不动心都难!
然而那位王爷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其只喜欢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人!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由来不爱强迫。好吧,便是他想强迫,也强迫不来宁王啊!
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啊。。
只实在喜欢得紧,舍不得放弃。由此,在熊熊爱火的驱使下,他壮着胆子死皮赖脸的求了一阵,但却始终未果。最后他不得不在宁王忍无可忍,想要下手干掉他之前,莫可奈何心碎的离开。
爱情诚可贵,然到底小命要紧!
哪晓得,他心底的白月光——
举世无双的宁王爷喜欢的竟然也是清言这一款!
哪晓得,他的白月光与他新近动心的小美男原来早已暗里生情,双宿双飞!
天呐!
这是多么深重的打击!
侯昱侯公子伤心极了!
他觉得他再不会爱了!
第43章
清晨,一辆华贵典雅的马车徐徐行驶在京城的官道上。小半个时辰后,宁原掀开马车的窗帘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这是京城最繁华的路段,街上车马粼粼行人如织;道旁屋宇堂皇商铺林立,茶坊酒肆,银楼布庄无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前边不远即可见福如轩的铺面。
在临近福如轩几步处,宁原叫停。他没下马车,只透过车窗静静的观望店铺内,正面带浅笑与进店的客人应酬寒暄的纤瘦人影。
她身量不高,在女子里已是娇小。比之寻常男子她的身形更是愈见的单薄,愈见的小巧。那薄薄的太过细窄的肩,不盈一握太过纤细的腰。若非说是内侍,时日一长,恐怕便是易容亦要惹得人疑心。头回相见那次,他便以为她还是个小小少年,是个半大的孩子。
因为个头的缘故,她与客人说话微扬着脸孔。这使得宁原能很清楚的看到她现在的面容。
相当清秀的一张脸,但远不及她原本的五官精致。那对眸子倒是无甚变化,两丸点漆黑瞳依旧澄澈明净,瞅着分外的润泽和清亮。除此,她的气质亦然如昨不曾发生过丝毫的改变。
虽是笑着,但观之却是格外的内敛,格外的静。这份沉静里显露出和顺,亦蕴藏着柔韧。真真人淡如菊气韵清远。
宁原看着清言,眸色幽微。
其实原本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会出手帮她?而先前又为何会在不能尽信于她的时候,还将她留在身边,留在他的铺子里。
真的只是为了证实她到底是不是奸细?
若是如此,直接把她杀了岂非省事得多!
宁原再看了看清言,放下帘子低低吩咐一声,马车便又向前行驶起来。他靠着宽大的椅背,闭目养神。这一刻,他心中似有所悟。
不为别的。就为她那一双眼睛;就为她这一身气质。
他下不了手杀她,难得心生柔软的待她——
一个萍水相逢的宅门妇人。
在宁王爷回京十余天后,京城的百姓们面有惊色,奔走相告着一则惊天大消息:
日前当今太子被数位臣子联名上奏弹劾,罪名为结党营私,性情暴戾,肆恶虐众。上呈的奏章洋洋洒洒,字字句句皆有理有据,人证物证齐在。太子无可辩驳。
因此事,圣上龙颜大怒,当场便大发雷霆,发了好一顿的脾气。听说盛怒之下,本欲当庭下旨废了太子。后因皇后苦苦求情,圣上方改了主意,暂将太子囚禁于东宫,令其自省面壁思过。
身在迎来送往的商铺,清言自然亦有耳闻此事。隐隐的,她觉得这事或与宁王有关。犹记得那日在宁王别院,她听到的那些话语,见到的那位着私服的官员。
只她心虽如是想,嘴里却闭口不言。客人们说着,她安静的听。从不插口妄议一二。
※
这一日,时逢清言休假。趁着晌午的日头,畏寒的她赶紧沐浴更衣。如今不比在韩府,会有宽敞的净房,以及源源不断的温热的汤池。
现时算上庚生,算上刚刚长途跋涉而来的爹爹,整座宅院统共也只得五个人。根本没有韩府里专司炉灶的粗使丫头和嬷嬷。
而她不忍心陈嬷嬷同冬灵太过受累。每每替她准备大半浴桶的热水,已是非常的费事了。
因在家里,她不再着男装,亦未戴上□□。沐浴完毕,她由冬灵帮着略是绞干了些头发,便着一身樱草色素绫长小袄,拿了本书,披散着头发坐到院中去晒太阳。眼看冬灵忙了一上午,她便催其也赶快去歇个午觉。
而此时的庚生正随着爹爹午休。自爹爹过来,庚生便开始了学业上的启蒙。每日里跟着爹爹诵读三字经,千字文。背诗词,初学丹青。爹爹面目慈和,脾性亦然。是一位十分温和的长者。初初过来,便很快得到了庚生的喜爱和信赖。
午后暖阳温煦,院子静悄无声。清言拿着书看得入迷,很是惬意。
宁原站在院中,迎着光照半眯了眼眸看住面前的女人。她素净脸容,素净衣着。一头青丝如瀑,墨染一般柔软的垂顺于她周身。
此刻,她低垂着脸,手执着书,形容恬静安然。略略露出的一抹颈脖间的肌肤,欺霜赛雪,全然的白。
无端的,宁原心下竟莫名一动。他微是抿嘴,负着手缓缓走向浑然不觉的女人。
看书看得投入的清言首先嗅闻到一股清幽的熏香味,旋即方感应到被注目的视线,留意到那轻缓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眸,登时愣住。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似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锦袍玉带,身形颀长挺拔。玉雕的脸庞神态雍容,洁净闲雅。不是宁王又是哪个?
可他是怎么进来的?!
心随念转,清言侧眸看看紧闭的院门,无比确定她没有听到过开门的声音。蓦地,一个闪念浮现在她脑际。她攸地忆起宁王别院里的密道。而这座宅院本就属于宁王的私产,是以真是她想的那样吗?这座宅子里也有着她还不知道的密道……
宁原淡淡的看她,神情平静。才将的那一抹波动,仿似从未曾出现过。
见她一副呆样,显然十分的意外。他也不待她招呼,顾自在石桌前坐了下来,神情一派闲适。
“看的什么书?”他问,口气随意而自在。
清言回神,讷讷应声:“回王爷,乃是《客商训诫一览》。”
“云陌给你的。”他说得笃定。
“是。”
他自在,清言却极是不安。
虽然她确实下定决心要与过去作别。对外甚至不惜抛却女子身份,改扮男装。然在宁王面前,她却无法真正做到以一个男子的心态,同其相处。毕竟他知她根底。
这也罢!眼下尤其糟糕的是,这会她身着女装,还披着头发……
无论如何,她如此情状委实太不合宜!
迄今为止,除了那次在他的别院,她失误碰掉了帛巾,第一次失态的散乱着头发出现在人前以外,便只有从前那人有看过她鬓发披散的模样。
“王爷稍待,清言这就去叫人给您沏茶。”她于是这么说道。
“不必!”宁原却道:“听说你善弈棋,今日陪本王对弈一盘如何?”
那日喝酒,微是喝高了的韩家二爷,曾甚为骄傲的夸过他这位夫人深藏不露。不单写得一首好字,还能诗文,擅丹青。棋艺更是高超。
清言愣了愣,终于不得不开口明示:“如此,还请王爷稍待片刻。容清言回屋整束一番。不然,着实失礼于王爷!”
她这般说,心中却不免颇有些微词。实在是她从未遇见过象宁王爷这样脾性的男人。这位爷不请自来也罢,既是要来,怎么说也该敲敲门,给主家一点准备的时间,方为礼数!
只转念一想,他贵为王爷,而她目前的营生,这座宅子都由其施与。真要说来,他才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如是一想,清言又不由泄气,但感无奈。
“准了,去吧。”这时宁王冲她一抬手,慢声道。
清言如蒙大赦,赶忙的去了。
宁原望着她的背影,微牵了唇角,深黑眼瞳隐含一丝轻谑的神气。
他自然看出她很不自在。今日确是他的不是,想得有失周全,失了礼数。他只是近日心情不错,今天一时心血来潮信步走来了这里。没曾想,会碰见她这副模样儿。
清言没叫冬灵,她自个对着镜台匆匆挽了个髻,便寻了棋,捧着藤编的棋盒走了出去。她可不敢让那位贵人久等。
清言棋艺不差,于吃喝玩乐倍有讲究的行家宁原,亦然棋艺精湛。棋逢对手的两个人,坐到棋盘边下得兴起,互不相让。
三局下来,宁原险胜两局,与清言持平一局。
“哈哈哈”他朗声大笑,状甚愉悦:“今日甚妙!清言果然棋艺过人!”
宁原看着清言,眸光熠熠,一贯矜傲疏淡的脸孔浮现激赏的表情。
清言笑笑,应道:“王爷过奖!”
与旗鼓相当的对手下棋,确是一件妙事!
宁原但笑不语,看一看她,摆摆手笑着去了。
自此后,宁原隔三差五会来寻清言对弈几局。只是他再不曾去她入住的宅院,而是直接过去福如轩。只要他去了,云陌便会识趣的看着铺子。
※
“你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回姑母,侄女省得!”
“嗯,你知道就好!”
看一眼垂头跪拜的女子,威严而矜贵的女声继续说道:“你心里莫要埋怨姑母!此次若非乾儿出事,姑母也不想你为难。你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乾儿有事,你亦没得安稳!另外,姑母想告诫你一句,你早是乾儿的人了。你要明白,一个男人再爱一个女子,他也不会甘心要一个失洁的身子。”
“姑母尽管放心,侄女心里明白!此次,定不负姑母所托!”
“嗯,姑母知你是个聪明的。保住乾儿,便自有你的好处。姑母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食言。好了,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吧!”
“是!侄女告退。”
“等等,福如轩新任的那个叫清言的掌柜,你留心注意着点!”
“是!侄女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