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像是阔别多日,总算回到了家里的主人一样,坦荡自然地打量了一遍整个屋子,还走到厨房和卫生间里去检阅了一圈。
一室一厅的格局,房间不大,布置得也很简单。
但是收拾得非常整洁,一切都符合景荷的个性和习惯。
客厅以及卧室里,恰到好处地摆着一些别出心裁的小装饰品。
小小的阳台上,养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及鲜花。
给人的感觉,温馨而舒适。
这一点,夏欢和景荷比起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因为,夏欢就不是一个愿意把心思花在家务事上的女人。
她有一定的野心和虚荣心,更注重的是打拼自己的事业,在工作上追求更多的成就。
想起自己景林花园小区的那个所谓的“家”,霍北轩的心情更为百味陈杂。
如果不是因为有女儿景景,他真的永远都不想回那里。
这几年来,他的生活,过得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表。
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休息,抽时间陪陪女儿。
他的心,就像一潭千年冰封的死水,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波动和激荡。
如今,景荷回来了。
霍北轩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好像又变得年轻而有朝气了。
原来,他也是可以热情似火,也是可以狂野又冲动的……
门边的地板上,还散落着刚才景荷在超市里买的菜和水果。
有一个鸡蛋碎了,粘稠的蛋黄从袋子里流了出来,弄脏了洁净的地面,看起来有些狼藉。
霍北轩走过去,首先将没有损坏的菜和水果拎了起来放进厨房。
然后又拿了扫帚撮箕和拖把,将门边的地板清扫整理得干干净净。
景荷直到现在,思维都还没有彻底的回归正常。
她默默地看着霍北轩像个自封的男主人一样,理所当然地在她所住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地忙碌,眼圈不知不觉地变红,声音微微发颤:“霍北轩,你到底要干什么?”
霍北轩放下了劳动工具洗好双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低沉温和地问她:“景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年过得好吗?”
景荷同样没有回答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避开了他深沉火热的视线。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仿若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打湿了她的浅绿色衣裙。
同时,也烫伤了霍北轩的心。
霍北轩感到很心疼,像是大人牵着自己所要呵护备至的小孩子一样,把景荷牵到了屋里的简易沙发上坐下,叹息着搂住了她:“景荷,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样肉麻兮兮,如同某些言情片里矫情对白的话语。
以前,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如果,偶尔在影视剧里看到男人类似的表现,他只会反感地皱眉。
可是今天,面对着景荷,霍北轩说出这些,似乎十分自然而然,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和违和。
景荷依然只是哭,什么话都不说。
她本来,就是个格外脆弱,依赖性十分强的人,霍北轩这样哄劝地搂着她。
最初,她还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霍北轩没有放手,而是更温柔地抱紧她。
过了会儿,景荷也就适应了,靠在他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霍北轩心疼地问:“景荷,是不是在美国受委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那就别走了,留下来,让我照顾你。”
“我想景景了……”景荷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地说:“霍北轩,什么时候,你能让我见到景景……”
这是霍北轩第一次,听景荷主动地提起他们的女儿。
她说,她想景景了。
时隔几年,景荷,终于找回了自己那份母爱的天性。
她一定,又变得像多年前一样善良纯真,喜爱孩子……
霍北轩百感交集,好言好语地告诉她:“景景现在在上寄宿制幼儿园,等到周末,我带你去看她。”
他平时太忙,也不想让孩子长期呆在夏欢的身边。
所以在这学期,专门把景景送进了一家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寄宿制幼儿园,一星期才会回来一次。
“这么小,你让她一个人住在学校?”景荷微微怔了怔,转眼间哭得更加伤心。
她的孩子,太可怜了。
“我太忙,放在学校,可能对景景的教育和成长更好一些。”霍北轩哑声解释,没有敢提到夏欢。
略微停顿了片刻,他又道:“你放心,我去幼儿园考察过,景景在那儿,很开心。老师们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把她照顾得很好。”
这倒是个实话,堂堂市长大人的千金。
无论在哪个学校上学,老师们都不敢怠慢的,只会拿她当公主一样的宠着。
何况,霍景景本身就是一个乖巧聪慧的小美女,十分讨人喜欢。
景荷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终于渐渐的哭好了,擦干了眼泪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问:“她在哪个幼儿园?”
是的,知道了女儿上学的幼儿园,就好办多了。
以后,她总能想办法去见到她的。
不一定,非要霍北轩带着去。那样,挺别扭……
霍北轩刚想如实回答,脑筋却又突然不大不小地转了个弯,所以极为神定气闲地说道:“你让我今天留在这儿陪你一起吃饭,我就告诉你。”
“你!……”景荷气结地瞪他一眼,双目通红,言辞冷淡:“我没打算做饭。”
“我看你刚才买了菜。”霍北轩一点儿都不计较,悠然自若地主动请缨:“景荷,如果你累了,我可以帮你做饭。”
景荷无语地蹙了蹙眉头,绷着脸说:“我只打算下面条。”
“没关系,我对吃什么东西一向随意,要求不高。”霍北轩从善如流地应答,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形成了如沐春风的温暖弧度。
好像,他再也不是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冷厉的冰山市长……
论口才,十个景荷也辩论不过霍北轩。
她不想再多说话,软弱地服从了他的安排,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厨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