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桉一脸憋屈的看着他,在决一死战和不同他计较之间挣扎很久,最终选择了后者,郁闷的去火堆边坐下了——
她倒是想继续瘫在兽皮上,但鉴于某人在上头,且总是怀疑她的居心,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篝火堆时不时发出哔啵的响声,温暖的火苗时不时的往上一窜,俞桉百无聊赖的盯着火苗看,渐渐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等倚着石头睡着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兔萌兽的皮还没收拾,恐怕要弄脏衣裳了。
因为睡在硬石头堆里,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中还察觉到宋珏起来过几次,但因为太困了,她也就没管她。
翌日一早醒来,她只觉浑身酸痛,再看看沾了血迹的裙角,不由得叹了声气。
深渊没有日夜之分,可根据推算,她在这里也待了将近三日了,阿瑾即将醒来,而心头血的事依然毫无进展。
俞桉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四下扫了山洞里一圈,没见着宋珏人后便起身朝外走去,刚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寒潭水深多险,宋珏跑水边去干嘛了?
俞桉循着声音找去,就看到少年赤着上身站在水边,正专注的往身上淋水沐浴,清澈透明的水泼在肌肉分明的身体上,再顺着沟壑缓缓下淌,没入黑色的腰带里。
劲瘦的后背和腰肢上,还有许多没好全的伤口,其中几条甚至因为他的动作微微裂开,而他仿佛不会疼一样,继续洗自己的澡……难怪会趴着睡。
寒潭内的尸鱼嗅着他身上的血腥味而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却因为顾忌什么不敢上前。
俞桉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直到他面色不善的回头,才勾起一点微笑:“早上好。”也不知道深渊有没有早上的概念。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宋珏眼神森冷。
俞桉扬眉:“你若是不想让看,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就该制止我。”她刚才来的时候可没有刻意掩藏气息。
宋珏闻言淡漠的看她一眼,一挥手身上的水汽便蒸发了,只穿着干燥的裤子朝山洞走。
俞桉从善如流的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身上那几道伤口可是什么高阶妖兽伤的?”如果是寻常伤口,应该很快就好了,但若是高阶妖兽,那伤口内便渗着灵力,单靠自愈是不行的。
宋珏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便直接当做没听到,俞桉也早就习惯了,跟着他进山洞后,眼疾手快的从他腰间抢走乾坤袋。
“拿来。”宋珏眼神不善。
俞桉飞快从里头掏出一个瓷瓶,然后将乾坤袋扔给了他。
宋珏一把抓住乾坤袋,眼睛依然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放心,不是什么宝贝,只不过是一点治伤的药而已,”俞桉说着打开了瓷瓶,再含笑朝他招手,“过来,我给你上药。”
宋珏眯起眼睛,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俞桉无奈,狠狠心用灵力在手上划了一道,虽然伤口又浅又短,但还是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宋珏看到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俞桉抽着冷气从瓷瓶里倒出一点药粉,涂在了伤口上,伤口瞬间吸收了药粉,然后快速收缩愈合,很快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疤。
“这是龙骨磨的药粉,专治灵力造成的伤口,对你身上的伤很有好处,”俞桉将手伸到他面前,“你看,这不是好了。”
宋珏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俞桉转身到兽皮上坐下,耐心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给你上药。”
宋珏站着不动。
“过来呀,我不会害你的,”俞桉继续劝说,“这么深的伤口,你就是铁打的也会疼吧?”
她的语气无奈又柔软,是宋珏从未听过的,他沉默的盯着她看,好半天才走到她面前,破天荒的将后背露给了外人。
俞桉笑笑,指头上压了一点药粉往他伤口上涂去,在碰触到他的伤口的一瞬间,宋珏整个人都绷紧了,很快又重新放松。
火堆早已经熄灭,山洞里泛着寒气,俞桉的指尖也是凉的,划过后背的皮肤时仿佛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很奇特,有些难受,却又不算难受。
宋珏坐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垂着眼眸,清楚的感觉到后背那些伤口在愈合,困扰他许久的疼痛也在一点点的消失,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一点点对某个女人的防备。
当然,只有一点点。
一瓶药用了大半瓶,宋珏的伤总算都处理完了,大部分都愈合了,只有两处伤得太深的还有点血丝,但跟先前比也是好了很多。
俞桉将药瓶封好,含笑塞到他手中:“以后受伤了就用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握了太久的缘故,药瓶有点温热,宋珏看她一眼,无意识地握了握药瓶。
俞桉起身伸了伸懒腰,盘算着是时候离开了,于是扭头对他道:“你昨晚没睡好吧?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宋珏无声的看向她,没有任何表示。
俞桉一脸淡定的去搬了些树枝,直接一道灵力点燃了,山洞里瞬间变得温暖。
宋珏安静的看着她往火堆里添柴火,眼皮渐渐变得沉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俞桉余光一直瞄着他的动静,确定他睡着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药是治外伤的灵药,却也有一点小小的后遗症,那便是用得太多就会困倦,基本要睡上一两日才行,且中间若无外力打扰,便很难醒过来。
所以她刚才故意给他多用了一点。
俞桉打了个哈欠,对火堆下了一道灵咒,保证在他醒来之前山洞都能保持温暖,然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她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一堆灵器,走的时候就剩孤家寡人了,连劈魂刀都没了,一想到自己两手空空,她就又叹了声气。
正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时,昨日侥幸活下来的兔萌兽突然一蹦一跳的从她身边经过,目的地便是她身后的山洞。
俞桉一把抓住了它的耳朵,拎起来无语的问:“他都快把你们吃绝种了,你还去找他呢?”
“吱吱。”
俞桉嘴角抽了抽:“你不能进去,会吵醒他。”
“吱吱。”
“……算了,带你走吧,就当给阿瑾带宠物了。”她说着话,直接拎着兔耳朵御风走了。
等她回到鸟语峰时,宋瑾刚刚醒来,看到她拎着的兔萌兽后沉默一瞬:“师尊从哪捡的?”
“我出去了几日,这是特意给你带的,可还喜欢?”俞桉说着,便将兔萌兽朝他递去。
宋瑾神色淡淡的看向兔萌兽,方才还乖巧的兔萌兽不知为何突然焦躁,张嘴就咬了俞桉一口,俞桉嘶了一声松手,兔萌兽立刻躲到了床底下。
“……它怎么了?”俞桉不解。
宋瑾蹙起眉头:“师尊,你流血了。”
俞桉顿了一下,一低头看到自己手背上两个清晰的牙印,上头已经开始渗血。
宋瑾眉头皱得更深,拿了药箱便给她包扎,一边包扎一边淡淡道:“师尊下次还是不要乱收人礼物了,尤其是这种不通人性的妖兽。”
“……什么叫我别乱收人礼物,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俞桉一脸无辜。
宋瑾顿了一下,平静的看向她:“我虽然不怎么外出,可也知道兔萌兽一只要近百灵石,师尊的灵石都给我买药了,怎会舍得买旁的?恐怕这是师尊的哪位相识赠予师尊的吧。”
俞桉:“……”这孩子怎么想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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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俞桉不说话,宋瑾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我猜得不对?”
“自然不对,这是师尊去深渊亲自抓的,不是哪个相识送的。”俞桉说着,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宋瑾伸手摸摸被敲过的地方,和她对视半晌后轻笑:“那看来是阿瑾误会师尊了。”
“对啊,你误会大了。”俞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宋瑾笑笑,随后想起正事:“师尊为何要去深渊?”
俞桉清了清嗓子:“哦,听闻深渊有一种灵药,对咳疾有点效果,我便想去找一找。”
宋瑾顿了一下:“什么灵药会长在深渊里,我怎么不知道?”
俞桉心道糟了,她这徒弟平日最爱看些医书,对各种灵药奇草甚是了解,她这一撒谎,竟然撒到人家最懂的事情上去了。
她干笑一声,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也是听说的,去找了一圈才发现没有……罢了,下次不听别人胡说了,你先陪兔萌兽玩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说完她便赶紧起身,因为动作太快衣袖卷起了些,露出了一截手腕。
而手腕上,有一道不明显的指痕,非常浅,但也能勉强看出轮廓。
是男人的。
宋瑾安静的坐着,许久之后才垂下眼眸。
第10章 不懂事
俞桉从宋瑾房里出来,刚走到院子里,腰间的风铃花便响了,她蹙眉用神识一扫,确定是宗主身边的仆役后顿了一下,索性坐着院中等着了。
片刻之后,仆役来到了院门前。
“俞峰主,宗主请您去主峰一叙。”仆役在院外行了一礼。
俞桉平静的看向他:“宗主可有说为了何事?”
“回峰主的话,还是为了寻找魔骨一事。”仆役恭敬回答。
一听到‘魔骨’俩字,俞桉只觉一阵头疼,顿时想装病不去了。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一位大能飞升时突遭雷劫,陨落前说了三个预言,一是天下将大旱三年,二是各大仙门所在地基在大旱之后,灵力会逐渐枯竭,第三便是有魔骨降世,若无法阻止对方觉醒,那么将仙门尽毁、生灵涂炭。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二个预言都已实现,只有第三个一直没有,因为……他们找不着这个所谓的魔骨。
谁也不知道魔骨是什么玩意儿,长什么样子,如今多大岁数。
各大仙门一开始还因为前两个预言的实现十分恐慌,后来因为一直没找到,慢慢的就松懈了,很多人甚至觉得魔骨根本不存在,前两个预言的实现也只是凑巧,毕竟在大能陨落前,大旱和灵力枯竭已经稍露端倪了。
……然而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真的说出来,否则就显得对修仙界太不上心了。而合仙宗为了表示对修仙界的上心,就时不时的召集峰主们探讨如何找到魔骨。
看似忧国忧民,其实车轱辘话反复说,就这还是俞桉唯一有权利参加的会议。
而俞桉表示,她宁愿宗主将她彻底遗忘,也不想每次都跟着浪费时间。
俞桉越想表情越苦,外头的仆役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俞峰主?”
俞桉回神,撩起眼皮看向他:“本尊身子有些不适,你替本尊同宗主告个假。”
“可是宗主说了,寻找魔骨一事至关重要,不论各位峰主有多大困难,也要尽快前往,若是不肯去,那宗主便亲自上门邀请,所以……”
“行了行了,本尊知道了,你且回去,本尊换身衣裳便去。”俞桉无语的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仆役赶紧行个礼走了。
仆役走后,院中又静了下来,俞桉叹了声气回寝房换了衣裳,便径直往主峰去了,刚到正殿门口,便遇到了周茵茵,以及她的贴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