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耶律宏倒是生得一表人才,听闻他这次来是要向陛下索要一样东西,倘若他得到此物,便向陛下承诺十年之内,绝不扰民!”宫女素红正向皇后汇报这几日宫中发生的事。
段连鸢亦伺候在左右,自打前日与赵皇后争吵过,赵皇后便再也没有说过只字片语。
便是当作她不存在一般。
“哦?南诏蛮子居然敢公然来京索要东西,倒是越来越大胆了!”赵皇后微微不悦的蹙了蹙眉,却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往时,这样的场面,嘉庆帝都会与她一同出席,可如今,她听到消息,都是从身边的宫人的嘴里……
罢了,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该要奢求什么。
“娘娘误会了,奴婢听闻南诏太子这次来,不过是要一个人罢了,并不是索要什么财物!”素红似是对耶律宏存有几分好感,话里满是对耶律宏的赞叹。
段连鸢的眉眼挑了挑,却也不出奇,耶律宏生得相貌堂堂,身段虽是南诏人的粗犷,但相貌却是极为耐看的。
便在素红说得起劲之迹,门外传来林木的声音:“皇后娘娘,陛下召晋王妃去昭阳殿!”
昭阳殿是举办宴会之地,嘉庆帝定然是欣喜异常,才会当日便在宫中举办宴会。
晋王谢蕴回宫的消息,皇后自然是知道的,却也不稀奇为何嘉庆帝会召段连鸢前去。
勾了勾唇,赵皇后冷眼瞧着段连鸢:“晋王倒是你对上心的很……去吧,便也没几回相见了!”挥了挥手,却是极为好说话的便这么放了段连鸢离去。
她这话,听着像是一声感叹,可细细一想,却又让人心生疑虑。
可此时的段连鸢却也来不及多想,林木正在外头候着她,见段连鸢出来,林木的脸上涌出几分笑意:“王妃好福气,晋王一回京,第一个念叨的便是王妃了,这不……今儿个便求了皇上,允王妃出席宴会!”
原来是谢蕴求的皇上,段连鸢倒也不出奇了。
昭华殿中,已然布置妥当,托着各色美酒美食的宫女鱼贯而入,乐曲融融,已是欢乐一片,宴会已经开始。
段连鸢进到殿中,向嘉庆帝行过礼,便由宫人领着,坐到了谢蕴的身边。
谢蕴今日着了身紫红色的宫装,一头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高高绾起,近一年的边疆磨练,让他整个人更加的稳重成熟,看起来,较之前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倒是越发的引人注目了。
见到段连鸢进殿,谢蕴故意执起酒杯,小啄了一口,似是视而不见。
段连鸢瞧了谢蕴一眼,却也没多在意,又向着坐在她对面的耶律宏点头示好。
算是基本的礼仪。
便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引来了谢蕴的不满:“我回京,你倒是一个笑脸都没有,为何见着耶律宏却如此热情?”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段连鸢狐疑的看着谢蕴。
他向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今儿个这是唱的哪一出?
正想着,却听高位之上的嘉庆帝笑声洪亮,举杯对着耶律宏道:“耶律太子远行千里为红颜,倒是性情中人,朕又岂能让耶律太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远千千里为红颜?段连鸢眨了眨眼,隐隐明白了谢蕴闹的什么别扭。
抬头,再度望向对面的耶律宏,却见他十分爽朗大度的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谢皇上成全!”
说完这些,耶律宏又转头望向谢蕴:“晋王殿下,妙言在你府上可还好?一个婢女换来十年的和平,你不会为了一介婢女枉顾两国友谊吧?再说了……晋王妃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比起妙言,可强多了,这笔买卖,你不亏!”
段连鸢手指一抖,捏在手中的杯盏‘哐当’一声落地,在此时还算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却不曾想到,耶律宏此次前来,竟是为了她!
段连鸢隐隐明白,耶律宏当日放她和谢蕴离开,根本就是缓兵之计。
谢蕴曾许诺他一个‘人情’,而段连鸢却也会对耶律宏心存感念,因此,他再回来要回妙言,大齐便没有不给的道理。
早前,倒是她小看耶律宏了。
“耶律太子说的可是晋王府中的妙言丫头?”段连鸢轻笑,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面容淡然,神色平静,根本没有半丝为丈夫有了别的女人而吃醋的模样。
这倒是叫耶律宏有些吃惊,来大齐之前,他亦让人打探过,探子口中的晋王妃是个善嫉的女人,眼中揉不得沙子,便是晋王府那侧妃,亦是由安嫔逼迫,嘉庆帝拟下圣旨,才得以进晋王府的大门。
大门是进了,可不过到如今还未曾与晋王拜过堂,就更别说是入洞房了。
“正是!”耶律宏赶紧答道,他这才注意到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多言语的晋王妃,却也是个美人儿,只不过耶律宏宫中美人无数,又岂会贪念女人的美貌?
便只是看了一眼,耶律宏便移开了目光。
“那不太凑巧了,前几日本王妃已经作主给了妙言侍妾的份位,妙言如今可是晋王爷的人,耶律太子若是不嫌弃,本王妃可以作主,替耶律太子择几方美人,绝不让耶律太子空手而归!”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嘉庆帝赞许的点了点头,看着段连鸢,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她’,同样的气度,同样的灵慧,这使得嘉庆帝越加的想念起来……
“本太子谁都不要,只要妙言,不过是个侍妾罢了,晋王若是不让相让,便当本太子错来一趟!”耶律宏冷哼了一声,似乎段连鸢的话,刺伤了他对妙言的那颗真心,使得他极为恼怒起来。
两人一争一回之下,竟让人对那‘妙言’姑娘起了几分好奇,王贵妃伴在嘉庆帝的左右,为了缓和气氛,便笑着道:“不知这妙言丫头是何方美人?竟让耶律太子与晋王殿下互不相让?”
谢蕴虽未发一言,可别人都看得出来,他亦是不妥协的。
但凡京城的人都知道谢蕴对段连鸢宠爱有加,可今儿个,却当着段连鸢的面,维护起另一个女人,更令人惊奇的是,段连鸢却还没有生气。
正当众人好奇之迹,谢蕴终是说话了:“正所谓君子不乘人之美,耶律太子又何必咄咄相逼?”
如若方才众人还以为谢蕴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颜面,那么,眼下他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便是吹奏的乐师,都查言观色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嘉庆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僵了下去,剑眉紧蹙。
眼看着这十年之约,便要毁于一旦,嘉庆帝正要怒斥谢蕴,却见段连鸢绕到大殿中央,冲着嘉庆帝福了福,道:“皇上,耶律太子不远千里前来寻人,想来耶律太子亦是十分重视那所寻之人,既然是重视,耶律太子定然不会强人所难,可是?”
她这话虽是对着嘉庆帝说的,可明显是在用激将法。
耶律宏亦上前,抱拳道:“自然是,本太子相信妙言这一回定然会与我回南诏!”
他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口,提到心上人,耶律宏眼中的杀气都少了几分,便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既然如此,耶律太子可愿与我赌一把?如若十日之内,耶律太子能说服妙言心甘情愿与你回南诏,我愿意送嫁妆千金,可如若妙言姑娘在十日之内都不肯与太子同南诏,那么,十年之约仍旧奏效,可敢?”段连鸢挑眉一笑,她要的便是耶律宏的这句话。
她个赌局,耶律宏注定是输家,虽然……她使的手段胜之不武,但总比将这十年之约作废要好得多了。
高位之上的嘉庆帝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原本的僵局硬是被她这么解了。
谢蕴亦起身,嘴里吐出一个:“好”字,似是对着耶律宏挑恤一般。
这个赌局,听上去极为公平,耶律宏毁然是信心十足的来,自然不畏惧挑战,他一拍胸口:“好!”
既然大家都达成了协议,那么……也没有必要伤了和气。
王贵妃立即笑着道:“皇上,这可是君子之约,臣妾倒是对那位妙言姑娘好奇了,待到胜负已定,皇上定然要让臣妾瞧一瞧那妙言姑娘才是!”
这殿中的女人,谁人不羡慕,能让尊贵的南诏太子不远千里,以十年不进犯的条约只为换一人,却又让宠妻如命的晋王谢蕴毫不松口。
不得不说,这妙言姑娘,确实让人羡慕。
“朕便依你!”嘉庆帝‘哈哈’大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乐师再次秦响了乐曲,交杯换盏,其乐融融。
段连鸢回到位置坐下,便瞧见谢蕴正用余光打量着自己。
似乎在询问,那‘妙言’在何处……他今日才回京,想来连府门都未曾进过,自然不知道,她为防万一,已经造了一个假‘妙言’在府中。
原本这个假‘妙言’是为防谢睿,眼下看来,倒是给她帮了一个大忙了。
谢睿因护送景和公主不利的事,前些日子回来,便禁足在府中,嘉庆帝前几日身子不好,原本是要提前放了他,却不想皇长孙在这个时候夭折,因此,这事便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