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脆响,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得一抖,尤其是刘城。
他不解的上前问道:“王爷这是何意?晋王妃兴许亦遭了毒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睿一掌打在了他的肩头,使得刘城遂不及防的被打翻在地,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迹,见到这一幕,其余人纷纷跪了下来。
“那尸首分明是个男人,便是瞧不见面容,你们也该知道景和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手心又岂会长茧?”
方才,在紫云山脚下,谢睿便发现了不妥,他料想段连鸢定然是跟秦雪在一块。
以她对谢蕴的情义,她定然不会让秦雪死去,亦不会让谢蕴背上千古骂名。
纵是他垂涎这个女子许久,他仍旧没能将她猜透。
能从山匪的手中安然逃脱,并且猜到他会杀人灭口,找来假尸暂时拖延时间,一环扣一环,她设计的天衣无缝。
便是连谢睿,也险些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万一她带着景和公主找到了谢蕴,那么……他方才召告全军景和公主已死的事,便成了天大的笑意,到时候,如此一来,他失信于民,失信于天下。
这事一旦传开,单单一个护送不利,企图谋杀公主的罪名,便能让他成为大齐的罪臣。
“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齐齐发出惊叹声,不可置信的互望,皆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疑惑。
谢睿已经没有时间再解释了,冷冷的说道:“立马封锁所有前往边疆的大小路,见到景和公主杀无赦,至于段连鸢……如若不从,亦杀之!”
说出最后三个字时,谢睿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如若他注定得不到,那么……他宁愿毁了她。
刘城赶紧爬了起来,道了声:“是”,便与众亲信一同出了衙门,召集谦王府的兵马,赶到各个通往边疆的要道处。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两名女子,又无马匹,便是走上几个时辰,只怕也走不出紫云山脚。
再说了,往前边疆便要经过紫云城,他们只要将城门守好,便能万无一失了。
他们想的自然也没错。
天色漆黑,紫云城的城门还未打开,只有等到卯时,她们方能进城。
“公主,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到紫云城,只要穿过紫云城,您便能与晋王殿下汇合了,便安全了!”木锦绣对这周围的地形熟悉,平日里,她便是进紫云城去采买,因此,这一路上,她都是挑着偏僻的地段走。
好在,这一路上还算顺畅,到达一处农庄时,段连鸢花了一锭银子买了辆马车。
凡事以防万一,如若谢睿在天亮之前发现了那尸首是假的,那么,他必定会派人守在城门口,到时候,再要进城,便是死路一条了。
因此,她们现在装扮成探亲的小姐,木锦绣装扮成马车夫,如此一来,兴许还能掩人耳目。
好不容易挨到了卯时,眼看着城门便要打开了,秦雪坐在马车中,紧紧的抓住段连鸢的手,看着城门缓缓的拉开,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早前,她以为嫁到南诏,便是她这辈子最痛苦的事。
可眼下,她明白了,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别慌,一切都会过去的!”段连鸢拍了拍她的手背,细声安抚着她,这一路上秦雪的变化,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相信此时的秦雪,已经能机灵应对官兵了。
“嗯!”秦雪重重的点头,她看着段连鸢,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神秘得让人不可接近,可这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之后,秦雪又觉得可笑,不过是宫中的一名丑宫女,兴许是聪慧了一些罢了。
想到这里,她暗暗下定决心,到了南诏之后,定要将段连鸢留在身边。
“姑娘,不好了,今日这城门口来了好多人,只怕是来抓公主的!”马车突兀的停了下来,引得马儿扬蹄嘶鸣。
段连鸢急忙拉开车帘子,探头往远处看,微微亮的天色中,城门口亮起了火把,将整个城门照得雪亮,每一个进城的百姓都被严加看查,其中有一人手持画像,似乎在找人,每每有年轻的姑娘要进城,都会被仔细的查看一番。
这紫云城原本是一个小城,出入亦无限制,今日这景象,便是用脚趾想想,也该知道,定然是在找什么人……
可城门口却又无任何公文告示,由此推断,这要找的人,定然见不得光。
却也再次肯定了段连鸢的猜测,谢睿是打算杀景和公主灭口。
马车停了下来,旁边有匆匆进城的百姓,亦有进城做生意的富商。
便听有人小声私语:“听闻昨儿个夜里,那前去和亲的景和公主在紫云山下被劫匪杀害了,那晋王殿下明明就在百里之内,却是不肯前来救援,听闻他为了他家中那娇美的王妃,不肯与南诏公主和亲,故意想一战方休……”
“晋王太不仁道了,也不为咱们百姓想想,若是这仗打起来,便是咱们也讨不了好啊……”
“是啊是啊……”
讨论声渐渐远去。
木锦绣听在耳中,怒在心中,正要上前争辨,却是被段连鸢一手拦住:“不可冲动,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这些事,她早就猜到了,不过却没想到谢睿竟能这么快辨明那尸首的身份。
却也不得不说,谢睿此人心思极为缜密,如同上一世,他将自己瞒得滴水不漏一般。
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丝冷笑,心中越发的觉得,这场仗打得有趣了起来。
“妙言,我们该如何是好?”秦雪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讨论,心中清楚,那些官兵一旦认出来她,便是杀无赦。
“还记得方才我将这马车微微整改了一番么?”段连鸢敛下眸子,将眼中的锋芒尽数掩去,语气也尽量平和起来。
秦雪点了点头。
段连鸢脚下一踩,一块木板便跷了起来,再用手一拉,下头便是一个暗格,暗格直通车底,有一块扶木固定住。
秦雪已然明白了段连鸢的意思,她是让她藏到车底。
可是……即便是她藏到了车底,那么段连鸢呢?他们有景和公主的画像,定然会有段连鸢的画像,再说了……段连鸢长得如此‘特别’,便是不画像,只怕也很容易被认出。
一个女子,满脸的雀斑,额间还有两块大小胎记,这天下,又有几个相似的?
从秦雪的眼神中,段连鸢已经明白了她要说的话,故抬手示意她下去:”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
秦雪还想说什么,木锦绣已经惊慌的喊了起来:“来了来了,他们过来了……”
这个‘他们’不用问,便也猜到就是守城的官兵。
清晨进城的人都是忙忙碌碌,少有马车在此停留,因此,她们的停留,很快就吸引了官兵的注意。
再不迟疑,段连鸢一手将秦雪推到那暗格中,而后将木板铺好,之后,她取出藏在袖子里的一条手帕,沾了些水往脸上均匀的抹开。
很快,脸上的胎记便不见了,满脸的雀斑也消失了,一头乌发放下,随意挽了个妇人髻,低垂着头,吩咐木锦绣:“进城!”
此时的木锦绣已经慌了手脚,因为官兵已经来到马车前,吆喝道:“车上什么人?”
木锦绣赶紧回答:“是我家夫人,进城探亲的,亲戚家便是紫云城的胡家,还望官爷通融通融,我家夫人生性怕羞,不喜见生人……”
木锦绣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被官兵推开了。
紧接着,车帘子被拉开,木锦绣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正要扑过去阻止,却听车上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子之声:“便是例行检查,亦无妨!”
这声音,让木锦绣怔愣当场,不是秦雪的,亦不是妙言的,难道这车上还有第三人?
便是听这声音,也能想象那车中之人是何等的尊贵优雅,又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那例行检查的官员在瞧见了车中之人时,双眼不禁看得发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正事,拿过那画像一对……
虽然都是绝色美人,可车中这女子眉宇锋芒,姿态高傲,美中带冷,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都让人想要莫名的臣服在她脚下……
那目光绝不是画象中的温婉模样,亦与上头交待下来的出入甚大。
两名官兵又想起车夫所说的紫云城胡家,那家可是皇商,因此,亦是得罪不起的,因此,在确定车上之人并不是画像之人时,那官兵便放行了。
“得罪了,夫人请进城!”让开一条道,将帘子放下。
木锦绣原本以为是九生一生,却在瞧见那车中女子时,整个人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车上明明是坐着秦雪与妙言,倘若秦雪躲在了暗格,那么,也该是妙言坐在里头,怎的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位绝色美人?
便是同为女子,木锦绣的眼中亦闪过一丝惊艳。
且不说,那女子的容貌如何美丽,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绝然气势,便是秦雪所无法比拟的,因此,她料定,此人绝对不是秦雪装扮的……
如此一来,这女子便只能是妙言了!
木锦绣跳上车,不紧不慢的将马车赶进城,心中却仍旧在思考那车中的美人到底是谁。
那双眼睛……对,那双眼睛确实是妙言的。
眼带锋芒,幽深似潭,是妙言没错。
马车驶进紫云城,一路朝着城尾去,从那边出城,她们便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