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躺在天池峰自己的休息室内,周围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无。
难道之前是在做梦?
躺了一会儿,意识渐渐回笼,经脉里空落落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坐起身,按了按额头。疲惫的感觉还没有消去,头有点重,昏昏沉沉的。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就好像,她又成了一个凡人。
灵玉从床上下来,推开休息室的门。袁冬儿正在打理峰顶的花草,看到她出来,面露惊喜:“真人,您醒了!”
灵玉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熟悉的景物,在温泉边坐了下来。
接过袁冬儿递来的灵茶,她问:“我回来多久了?”
“一个月。”袁冬儿答道。
灵玉又问:“现在什么情况?”
“呃……”这个问题,袁冬儿觉得自己不好回答。
看袁冬儿的态度,灵玉知道这事情八成有点麻烦。
她换了个问题:“观云峰那边,还好吧?”
“挺好的。”袁冬儿欲言又止。
灵玉扣了扣杯沿,说道:“你是天池峰的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袁冬儿看到她瞥过来的目光,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属下知错。”她是真人的仆从,只要服从真人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不是她应该考虑的。
这么想着,袁冬儿原原本本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托盘而出。
大概个把月前,徐逆带着灵玉回到太白宗。因为他直接去的观云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袁冬儿并不知晓。
只知道,蔚无怏把她送回天池峰后,怒气冲冲地把徐逆扫地出门了,还勒令弟子,谁也不许放他进来。
“……那位徐剑君在山门外留了几日就走了,走之前,好像与钱真人见了一面。”
原来徐逆被赶走了,难怪没看到他。
灵玉抓抓头,有些苦恼。师父本来就不高兴,这下子肯定更火大。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啊,那个时候,她服用生死树果不久,药效还在,这种事还是她来做比较好。再说,现在紫霄剑派一团乱麻,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理顺,徐逆不能出事。
可这么一来,他彻底得罪了蔚无怏,以后想踏入太白宗,难上加难!
“真人,”袁冬儿小心翼翼地问,“您醒了,是不是通知观云峰?”
“嗯。”灵玉挥挥手,“你去传信吧。”
袁冬儿应命而去。
不多时,蔚无怏来了。
“师父?”灵玉起身见礼。
蔚无怏眉头紧皱,挥挥手,示意她坐下,便按上了她的脉门。
过了一会儿,蔚无怏吐出一口气,拧起眉头瞪着她:“真是太乱来了!你丹田碎裂过一次,还敢做这种事,嫌自己命不够长吗?别以为身上有什么天命,就能事事逢凶化吉,多大的气运,都扛不住自己找死!”
面对严厉训斥的蔚无怏,灵玉露出讨好的笑,凑上前:“师父,您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修为全都没了,丹田空空如也,这也叫好好的?”话没说完,蔚无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知不知道你的伤有多麻烦?以后能恢复几成修为都不知道!你真的不想化神了吗?”
说到这里,蔚无怏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修炼到元后有多难?像你这样,拥有化神希望的人有多少?你要活生生把自己折腾废了才甘心吗?”
看到蔚无怏真心为她可惜,灵玉不禁有些羞愧:“师父,对不起……”虽然她当时所做的,已经是最恰当的选择,可总是没心没肺的,没有为亲近的人想过……她出事,他们会担心的。
蔚无怏出了心中那口气,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你的修为已经超过为师,有自己的判断力,不用说对不起。”
饮了口茶,蔚无怏又恼了起来:“那个小子,到底在做什么?我还没跟他算账,居然还让你受这样的重伤!他长那么高干什么的?天塌了不就是要高个儿去顶吗?”
灵玉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听到后面,忍不住扭开头偷笑。
师父大人就是有本事把完全没道理的事情,说得跟真理一样。
“笑什么笑!”蔚无怏拉下脸,“别说我有偏见,你自己看看那小子干的什么事!你们两个一起遇险,居然需要你去拼命。他是剑修,什么叫剑修?他怎么好意思让你躺着他站着!”
看到师父真的恼了,灵玉连忙收了笑,正容道:“师父,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灵玉料到,徐逆不可能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师父听,师父也不会愿意听他的解释,所以,肯定有自己脑补的成分。
这事确实不怪徐逆,她出手之前,根本没和徐逆招呼过。
解释完了,蔚无怏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怎么,现在就向着他说话了?真是女生外向……”
“师父!”灵玉小小地提出抗议,“我打算把他娶回来的,您这是让我嫁出去吗?”
蔚无怏愣了愣:“你是说……”
灵玉谄媚地笑,狗腿地上前,替蔚无怏捏肩捶腿:“师父,我可不是女生外向不着家,想把媳妇骗回来,不花点心思怎么行呢?”
这种话,要是跟显化真人他们说,肯定会被斥为胡说八道。可她师父是谁啊?蔚无怏蔚真人!能跟普通人比吗?
蔚无怏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居然想出点趣味来,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灵玉一看有门,立刻狗腿地接下去:“师父您想想,紫霄剑派一代剑君,给您端茶递水,捏肩捶腿,是不是特别带劲?”
想象着灵玉描述的这一幕,蔚无怏不由地点头。
灵玉趁机道:“所以啊,您先别给他脸色瞧,等我骗回家了,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想干嘛,就干嘛……
师徒两个脑子里各自幻想一阵,嘿嘿笑了起来,看得旁边伺候的袁冬儿后背发寒。
意识到自己被徒儿哄顺了,蔚无怏清咳一声,正了脸色:“这件事,为师先不跟你计较。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很麻烦?自己心里有没有数?”
“呃……”灵玉知道蔚无怏是问她有没有办法治好,说实话,她把握不太大……
越到高阶,影响根本的伤就越难修复,因为这个时候,许多东西都已经定型了。筑基时,她丹田碎裂,修复起来都没有现在难。
当然,条件也不能同日而语,她现在是太白宗第一修士,受了重伤,宗门最好的资源,都可以取用。
“难道你还没主意?”蔚无怏瞪眼,如果有胡子的话,他不介意吹一下。
“师父莫急,这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毫无头绪。徒儿现在还年轻,耽搁点时间也不怕……”灵玉一番甜言蜜语,总算把蔚无怏安抚下来。
蔚无怏也知道,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一时间急不来。
他道:“这件事,宗门决定压下来,伤势没好之前,你不要到外面瞎晃,知道吗?”
灵玉郑重点头:“我明白,师父放心。”
眼下正是太白宗更新换代的关键时刻,要是她受了重伤的消息传出去,会给太白宗带来麻烦。
至于其他人,华练仙子和印乐天那边不用担心,以华练仙子的高傲,不屑传这样的消息。不归真人那边,也不要紧,极意宗现在讨好徐逆都来不及。就是灵官魔君那边有点麻烦,最好让徐逆给他递个话。
“师父,徐逆呢?”想到这里,她很顺口地问了出来。
蔚无怏有些不高兴:“回去了。哼!不过是不让他进门,他还闹起脾气来了!”
“……”灵玉心说,闹脾气的明明是师父大人你好吗?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我有事情想让他去办……”
虽然不高兴,蔚无怏还是说了:“你找钱家乐去吧,那小子走之前好像让他传话了。”
交代完事情,蔚无怏回观云峰了。
灵玉向各位长辈通报了一下自己醒来的消息,然后传信给钱家乐。
钱家乐一过来,就说:“他说到星罗海给你求药去,让你放宽心等着。”说着,眼神怪怪地打量她,“程师妹,私奔的感觉如何?”
“如果把媳妇骗回家,感觉就更好了。”灵玉大大咧咧地说。
钱家乐调笑不成,有些郁闷:“你就不能脸红一下?”
“脸红?那是什么?”灵玉对着钱家乐邪笑,“这事你干不是更合适吗?”
尽管钱家乐不如初见时那么男生女相,可走出去,猛然一见,人家会以为他女扮男装。
钱家乐拍额头:“算了,我实在不应该指望你有害羞的时候。”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盒,“这也是他给的,说里面的丹药可以温养丹田,你先拿着吃。还有张丹方,他也放在里面了,如果他赶不及回来,你先配着吃。”
灵玉接过玉盒,知道徐逆八成去药王那里了。他没见过药王,想进沧海派的空间,需要范闲书引荐……
她突然有点担心,为什么总觉得范闲书跟徐逆会不和呢?
还有,徐逆就这么把紫霄剑派丢下,跑去星罗海,也不怕出事。他刚当剑君没多久,不在门派坐镇,莫沉和袁复未必能够镇住昭明的老臣子。
唉,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