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当然不可能将此前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他避重就轻,改头换面,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一口咬定自己情报失误,本以为红山会馆鸿雁楼地下密室乃是黑胡人设立在那里的秘密情报机构,却想不到自己的情报发生了偏差,所以才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至于为何黑胡人会知道董天将和霍胜男参予其中,他也不知道,关于冰魄定神珠的事情也是只字未提。
尉迟冲听胡小天说完,心中将信将疑,胡小天虽然舌灿莲花,但是仍然摆脱不了设计陷害的嫌疑,完颜赤雄被杀,直接的受益方应该是大康,如果黒胡和大雍因此而陷入战乱之中,大雍就不得不暂时放弃南进的计划,全力抵抗北方黒胡的大兵压境。
胡小天道:“大帅,小天以人格担保,霍将军和这件事并无关系,之所以被牵扯到这次的麻烦之中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本以为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找出黑胡人在大雍搜集情报的秘密,粉碎他们的阴谋,霍将军也可以将功赎罪,却没有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胡人的阴谋。杀死完颜赤雄的另有其人,有人趁着我们在鸿雁楼制造混乱的时候,趁机刺杀完颜赤雄,将所有事情都栽赃在我们的身上。”
尉迟冲道:“只怕策划这件事的另有其人。”深邃的双目盯住胡小天道:“胡小天,除了你们两人之外,还有什么人参予其中?”
胡小天道:“大帅,请恕小天不能明言,这件事已经闹到这种田地,就算有责任,也应该由我来承担。而不是牵连到其他人。”
尉迟冲道:“你来承担?只怕你承担不起!”
霍胜男道:“义父,请义父将我交给朝廷发落,就算是死,胜男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只希望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义父。”
尉迟冲叹了口气道:“这种话休要再提。”他向前走了一步道:“我马上就入宫面圣,至于事情最终会如何发展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胡小天心中暗自忐忑。却不知尉迟冲会不会将他们控制起来。
尉迟冲静静望着霍胜男,好一会儿方才道:“胜男,无论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你都不可能脱罪,唯一脱困的办法就是离开大雍。”
霍胜男跪倒在尉迟冲面前,含泪道:“胜男不会离开大雍,胜男若是走了。这辈子都要带着罪名而活,义父曾经告诉胜男,做人就要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日月,对得起父母良心。胜男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尉迟冲缓缓摇了摇头,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低声道:“离开才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若是死了,那么这个罪名你就会永远背负下去。”
“义父!”
尉迟冲道:“你们两人藏身在我的马车下。他们不敢对我的车马进行搜查,前往皇宫的路上,寻找机会离开。”
“我不走!”
尉迟冲道:“你必须走!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你有没有做过这件事,而是陛下怎么想?如果他需要一个交代。那么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尉迟冲不仅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在宦海沉浮多年,他对当今皇上薛胜康的心思揣摩得很透。
胡小天一旁劝道:“霍将军,大帅说的对……”
“你闭嘴!”霍胜男怒叱道,她之所以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全都是拜胡小天所赐,心中对这厮恼到了极点。
尉迟冲道:“胡小天,无论你承认与否,胜男的事情全都因为你而起。”
胡小天连连点头。
尉迟冲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身份尚未暴露,这件事或许不会涉及到你,如果你能侥幸置身事外,务必要帮助胜男脱身。”
胡小天道:“大帅放心,小天必竭力而为!”
霍胜男怒道:“我才不要他帮我!”
尉迟冲叹了口气道:“胡小天,你先出去,我和胜男单独说两句话。”
胡小天向尉迟冲深深一揖,退出门外躲藏起来。
等到胡小天离去之后,霍胜男道:“义父,胡小天为人诡计多端,今晚的事情很难说不是他在暗中策划,为了分裂黒胡和大雍的联盟,不排除他可以铤而走险。”
尉迟冲摇了摇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却认为他不会傻到要亲身涉险,这件事很可能是他也被别人利用了。”
霍胜男咬了咬樱唇,其实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尉迟冲道:“胜男,有件事我始终没有告诉你,安平公主遇刺之事,我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即便是他可以不杀你,但是你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霍胜男美眸圆睁。
尉迟冲道:“陛下不可能让你随同我去北疆,太后在这件事上也不会为你说情,看来他们对我已经产生了疑心。”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尉迟冲淡然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古以来都逃脱不了这个道理,今晚完颜赤雄之死或许并非是坏事。”
霍胜男眨了眨美眸。
尉迟冲道:“如果大雍和黒胡达成联盟协议,陛下北方防线短期无忧,他可以集中力量南下攻打大康,陛下虽然曾经倚重过我,可是在他心中我始终都是大康的旧臣,必然会剥夺我的兵权,甚至将我完全架空,我在朝中也曾经得罪过不少的小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你在起宸宫的事情上的确有错,可是以老夫为大雍所做的一切,以我和太后的关系,他们也不应该对我如此绝情,仍然坚持要将你下狱严办,这件事本身就说明,我对朝廷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霍胜男渐渐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博弈。
尉迟冲道:“完颜赤雄被杀,北疆的形势陡然变得严峻,就算这件事是你做的,陛下也不会牵连到我,因为北疆的防线还要靠我这把老骨头去为他镇守。”他的目光充满了悲愤和无奈,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霍胜男的肩头道:“胜男,你本不是大雍之人,我从未对你提过自己的身世,你的父亲本是康人,是随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的娘亲却是契丹族人,他们都是被黒胡人所杀,大雍不是你的故国,你更无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枉死在大雍!更何况根据传言,涉及这件事的还有董天将在内,我看董家为了保住董天将的性命,必然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栽赃在你的身上。”
霍胜男含泪道:“义父……”
尉迟冲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将我派往北疆,等风声过后,你再来北疆找我,相信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是!”
尉迟冲又道:“胡小天的身份如果没有暴露,你可以随同他一起护送安平公主的遗骸前往大康,这一路应该会平安无事。此子虽然狡猾,但是我能够看出,他对你应该没有歹意。”
霍胜男忽然想起今晚在鸿雁楼下,自己手误摸到胡小天双腿之间的情景,俏脸不由得发起烧来,义父恐怕并不知道,那混账小子根本就是个假太监吧。
尉迟冲哪知道她此时想到了什么,充满感触道:“若是你有机会去康都,别忘去我家的老宅看看,顺便帮我去尉迟家的祖坟之上替我添一把土,烧一炷香,补偿一下为父这许许多年对祖宗的亏欠……”说到这里尉迟冲竟然老泪纵横。
尉迟冲的马车离开了将军府,一路驶向皇城的方向,途经景合街的时候,两道身影借着周围房屋的掩护从车底落下,悄然滚到墙角处,这两人正是隐藏在车底逃出大帅府的胡小天和霍胜男。
此地距离起宸宫已经不远,望着远去的马车霍胜男不禁热泪盈眶,她明白此次分离,再想和义父相见不知何年何月。
胡小天道:“我这里有一张人皮面具,你先戴上,跟随我返回起宸宫再说。”
已是三更时分,大雍天福宫内仍然灯火通明,大雍皇帝薛胜康已经起床,站在窗前,似乎等待着什么。
此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走了过来,禀报道:“启奏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薛胜康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道:“她来干什么?不见!”
“是!”
那小太监转身出去通报,过了没多久再次回到薛胜康身边,低声道:“陛下,尉迟将军来了。”
薛胜康的唇角露出一丝冷淡的笑意:“今晚还真是不太平!”他缓缓踱了两步,冷冷道:“让他在外面候着!”
那小太监转身准备出去,薛胜景又道:“过半个时辰再让他进来!”
尉迟冲在天福宫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获准入内觐见。他缓步来到薛胜康身后,屈膝跪倒在地:“罪臣尉迟冲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薛胜康并没有转身,仍然背身对着尉迟冲,淡然道:“老爱卿为何深夜入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让这位战功显赫的老元帅站起身来,已经委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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