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通讯器后,吴雄叹声对我说道:“军令如山啊,你们要去干大事了,我这庙太小,留不住你们啊。”
“瞧你这话说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左旗哨所算是214团辖区最西边的哨所了,我们只是去那增援,肯定还会回到咱们格东哨所的,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吴雄点点头:“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现在?”
吴雄反对道:“不行,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天黑之前你们肯定走不出沙漠,这晚上可最容易起风的,万一遭遇沙尘暴怎么办?还有,晚上的敌情更复杂……”
“行了,行了。”
我打断他,笑着说道:“你还不了解你们团长吗?向来雷厉风行,他既然说是尽快出发,那肯定是急需增援。而我呢,对上级的命令从不打折扣。”
“你可拉倒吧!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乘风就带着你们抗命,数你叫唤的最欢实!”
“哈哈……那是情报出现偏差了嘛,当然不能按照原命令执行。”
吴雄叹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当年我就看出来了,一听打仗你就兴奋的不行。总之,这次你一定要小心,你的队伍固然强,但那些武装分子也没那么好对付。”
“放心,这个我知道,别这么矫情!多大的事!”
“好,我等你再回来。我跟你说,我存了两瓶好酒,还是上回媳妇儿来的时候给我带的,一直没舍得喝。”
“晕,怎么不早拿出来?”
“唉,一直没机会嘛,一线部队不能饮酒。”
“我可以啊,我是协防部队,现在处于休假状态!”
“……”
出了瞭望台,我走到操场上,高声喊道:“猛虎突击队!集合!”
几秒钟之后,队员们纷纷跑了出来,列队站好。
“根据上级命令,我们将即刻出发,增援左旗哨所,参与辖区内非法行动的打击行动。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整理好所有装备和弹药,然后这里集合。”
“是!”
吴雄在我旁边赞叹道:“到底是特种部队啊,这精气神真不是盖的,没有一个犹豫的,说走就走。”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是快速反应部队,当然要迅速、果敢了,否则那还是特种部队吗?都回家抱孩子吧。你们一线防御部队也不差啊,耐心、细致,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工作,更可敬。”
“呵呵,你可比以前会说漂亮话了。”
“瞧你说的,真心话,都是军人,兵种不分高低贵贱,都是同样的使命和信仰。”
“嗯!”
没时间和吴雄寒暄,我也连忙去准备我自己的装备。
这次行动会遇到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左旗哨所距离边境线太近,是侦察前沿,廖志辉把我们调到那里去,肯定有战斗等着我们。
连夜奔袭30多公里,穿越气候恶劣、敌情复杂的沙漠,这对于任何部队都是一种挑战,包括我们特种兵。
这就是我们这支军队,即使在和平年代,也有诸多困难在等着我们,使命和责任压在肩头,唯有义无反顾。
在军校进修的期间,副校长在联合拉练场提出一个观点,慷慨激昂,直到现在我都记得——
从1分钟到365天,中国军人可以做到什么?
1分钟,中士有线兵可以徒手攀岩固定3次。
1分钟,中士通信兵能完成1次“北斗”卫星联通作业。
10分钟,陆军部队分队能全副武装紧急集合。
18分钟,解放军战士可以完成单兵掩体构筑。
2小时,陆军部队能全服武装紧急出动。
24小时,陆军部队能昼夜连贯施行综合战术演练。
7天,解放军战士可以负重徒步行军超过300公里。
365天,全军将士牢记使命练兵备战。
时刻,全军将士保持迎战姿态,矢志不渝。
……
30公里的距离,这对于特种兵来说,不算是特别远的距离,但要知道,这里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不包含地形、环境和敌情。
真要是训练,一直跑都行。特种兵选拔的时候,日行军六七十公里很正常。
可如今的情况不一样,我们要抵抗沙漠多变的气候,也要谨慎观察敌情,精神和身体都受到挑战。
左旗哨所是前沿哨所,而格东哨所算是个侦察枢纽,所以在这里,我们可以带全补给,罐头、压缩饼干等行军食物充足。
我们来到格东哨所的时候灰头土脸的,还被他们缴了械,不过到走的时候,除了站岗抽不开身的,几乎所有战士都跟着吴雄来送别。
出了门口,段弘毅回头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没准过两天我们还会回到这里,你们勤务繁重、岗位艰巨,都留步吧。”
吴雄叹声说道:“上级只是命令你们去增援左旗那边,又没让你们徒步去啊,还是开车送你们过去吧。”
我笑道:“可远行军的命令,也是团长下的,开车还叫远行军吗?再说了,你这里就一辆车,万一有紧急情况怎么办?”
“唉……真舍不得,你们猛虎突击队在这的时候,我特别踏实!就算血蜘蛛来了我都不怕。”
“呵呵,就这样吧,承蒙款待、后会有期!”
段弘毅喊道:“立正!敬礼!”
格东哨所驻守的战士们纷纷敬礼,包括在瞭望台站岗的哨兵,从吴雄的眼神当中,我看到了最真诚的情义。
他不用说,眼神就是在告诉我:一路保重。
在他们的目送下,我们快速离开了格东哨所,顺着荆棘林前往沙漠。
出了荆棘林之后,我们的脚步开始加快,在格东哨所的西部地带奔袭。
五公里之后,土地上的沙子越来越多,植被也越来越少,放眼望去,沙丘勾勒出一道道蜿蜒的轮廓,就像是海上的浪花,柔美的让人心旷神怡。
不管是沙漠还是海洋,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风太大。
临近黄昏时分,我们已经不能在沙丘上行走了,风吹着沙子直往脖子里灌,尽管我们都围着战术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但还是无济于事。
吴雄说的没错,这晚上穿越沙漠,风险的确很大。
不仅仅是队员们,就连我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但我的一句话,就让队员们没有任何埋怨:那些搞走私的都能克服的困难,凭什么我们不能?特种部队的标准就是高于敌人,这敌人当然也包括走私武装。
好在,大风并没有卷起沙尘暴,至少我们的视线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进入沙漠之后,我们就呈战术队形前进,突击组在最前方侦察,狙击组殿后。这最基本的行进方式,也是走私队惯用的。
沙漠之所以可怕,主要是因为迷路。
大风会让沙丘改变轮廓,所以单凭地形是无法记住方向的,尤其是晚上,因为没有太阳,我们无法通过军事地形学判别方向。(通过光影配合手表,感兴趣可以去查一查)
不过我们手里的设备齐全,指北针和北斗导航系统,都能帮助我们寻找方向。
路上,段弘毅向我了解情况后,低声说道:“那看来我们这次是肯定有实战任务的。”
“从我们来到214,无时无刻不在实战,包括现在,不也在进行侦察吗?我们遇到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不是说只有开枪杀人才是实战,也不是只有强硬手段才能解决问题。
对于猛虎突击队来说,这些协防本身就是实战。上级把我们调到这里,不是帮着边防部队抓走私武装的,而是调查这幕后的阴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毕竟,抓走私武装,边防部队比我们干的好。侦察才是我们的专业。
段弘毅又说道:“我们来这快一个月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远行军的特训好像进行不下去了。等回214哨站,应该向咱们的上级汇报一次了。”
“嗯,这活交给你,你是责任主官啊。”
“屁,这个时候想起我是责任主官了。”
“……”
夜色凄然,只有月亮孤独的与晚秋作伴,寒冷的天气里,滚烫的沙漠静静在脚下蜿蜒。
走了六个小时,我们的路程才近半,但其实我们至少奔袭了二十多公里,因为走的不是直线。
“报告,发现情况。”
我和孙小武探讨左旗哨所附近地形的时候,通讯器里传来了王子栋的声音,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停止前进、蹲在地上。
“什么情况?”
突击组在前方一百米处的沙丘上,那边的情况我们是看不到的。
“发现一个骆驼队,六个人,没有发现武器。”
骆驼队?这倒是有点意思。
“狙击组殿后待命,其他人跟我过去看看。”
我果断下了命令,然后和众人爬到了突击组所在的沙丘上,在正前方的沙坡上,六个人骑着骆驼在缓慢前行,没有看到武器,但每头骆驼都驮着包裹。
蒋文明小声问道:“这是当地的百姓?还是走私队?”
段弘毅哼笑道:“正常老百姓会大晚上的穿越沙漠吗?”
因为这个沙漠不是很大,有呼伦湖的下流经过,两岸都是小镇,看这些人的装束朴素、风格一致,应该就是附近的老百姓。
不过就像段弘毅所说的,大半夜的穿越沙漠,当地普通老百姓干不出这种事的,还是六个人,那肯定是有组织的。
孙小武转过看向我,低声说道:“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我耸耸肩:“我也知道了。”
“干什么的?”段弘毅不解道。
我解释道:“为走私队送给养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片沙漠中,还有亚伯的秘密据点。”
段弘毅惊愕道:“这应该是边防部队的巡逻线吧?这群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