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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节

沈悦心中微沉。

驿馆中的几个孩子肯定在等,许是守岁都不会睡。

卓远又问起了近况,付成摇头。

总而言之,今晚走不了了……

卓远缄默良久。

今日军中年关,都是征战在外的军中将士,他不得不在;但驿馆中还有平远王府的孩子在,他们千里迢迢从京中赶来峦城,就是为了见他,今日年关,一场大雪,让他最终无法两全。

卓远心底似缀了一块沉石一般,站在沙盘前,许久未说话。

付成退出了寝帐。

沈悦也行至沙盘前,“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不是吗?”

卓远转头看她。

沈悦拿了一面红色的旗帜插在峦城上,温声道,“其实,阿四、小五他们几个真的很想你,能见到你,心中就已经很高兴了,只不过天公不作美,但只要能见到六叔和舅舅,早一日,晚一日又何妨?”

卓远喉间微咽。

沈悦继续笑道,“而且,清之,宝贝们都长大了。不光会哭会笑,会玩会闹,也会替别人着想,别小看他们。”

卓远低眉笑笑,眼中有碎芒盈盈。

沈悦又拿了一枚旗帜插在京中方向,“只要你平安,早些晚些回京都无妨。”

只要平安就好。

第214章 盼重逢

途中积雪, 暂时没有办法回峦城。

付成是说,要等明日晨间再看,许是明日晨间, 还是积雪封路, 过不了马车, 只能徒步。

沈悦怕冷, 不能在大雪中徒步。

卓远没有离开大营,便重新去了校场处。

今日年关, 军中回通宵达旦。

军中将士见了他回来,都很热情, 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高歌与拼酒。

沈悦先前还不怎么觉得,方才回了寝帐中,才觉得因为这身沉重盔甲的缘故, 一身酸痛。

今晚她不准备再出寝帐了, 她就饮了早前那一口烈酒,眼下脑海中还有些晕乎乎的, 脱下身上的铠甲, 放在一侧, 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年关守岁。

沈悦在案几上点了一枚长明灯。

今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校场附近, 寝帐这里其实来来往往的人不多。

起初有人路过时,声音稍大些,沈悦还是会紧张。

慢慢的,酒意上头,沈悦趴在案几上, 守着长明灯睡了。

她原本就困,又饮了些酒,夜色又深, 正是好睡的时候,等卓远回到寝帐时,沈悦不知道已经跪在案几前趴了多久,整个人都困得睡着了,卓远都到她近前,她也没醒,是睡熟了。

卓远有些愧疚。

他若不是想着好玩,带她来看军中包饺子下饺子,她就不必同他折腾这一趟,年关守岁,竟然困得趴在长明灯旁睡着,也不怕火光烧着她头发……

寝帐中旁的灯火都已熄灭,只留了这盏长明灯。

卓远将长明灯放在稍远的一侧,案几夹角内,火光照不到他们身上,也不会将影子映在寝帐上。

他抱她到床榻上,她也未醒。

他给她将被子牵好。

长明灯不能灭,他重新将长明灯放回案几远处。又在木架一侧的脸盆处简单洗漱,而后也宽衣上了榻间。

被子里,他替她松了厚衣裳。

他动作很轻,怕吵醒她。

她的呼吸声一直均匀,他将她的衣裳放在不显眼处,而后,才侧身揽了她在怀中,下颚抵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环在臂弯里,心中充溢了温暖与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她翻身,头靠近他胸前,而后没再动弹过。

他抱紧她,似抱紧最珍贵之物。

子时了!

边关不似京中,没有烟火,只有大营中巡视的士兵敲着梗,提醒着时辰。

“阿悦,新年好。”他吻上她额头,温和道,“我们守岁了。”

沈悦未醒。

但呼吸声依旧平稳,缓缓落在他的心口上。

他再次吻上她额头。

***

沈悦只觉这一觉睡得极好,仿佛睡了许久一般。

醒来的时候,阳光不算刺眼,被窝里很暖,身上没有昨天那身沉重的铠甲,窝在被子里,暖洋洋的不想起来。呵欠来时,又伸手伸了伸懒腰,而后又重新窝回被子里,侧着身子,如果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蜷在被窝里,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一直没睁眼。

再醒的时候,仿佛阳光都已经有些刺眼。

沈悦微微睁眼,见到并不熟悉的寝帐顶端和帐内的陈设,忽然醒了。想起昨晚大雪封路,过不了马车,他们留在军中大营里,她也似是迷迷糊糊有印象,卓远抱了她到床榻上,醒来就是这个时辰了,卓远不在寝帐中。

沈悦不敢一个人在寝帐中睡太久。

坐在被窝里,一点点将衣服穿上。

而后去了一侧洗漱,才重新穿好了那身盔甲,带上帽子,这才撩起帘栊出了寝帐。

近卫在寝帐是普通事,来来往往和巡逻的士兵,也并未朝她这里看过来,倒是付成一直守在寝帐外,不敢离开。

自从她来,卓远就一直让付成跟着她。

眼下,见沈悦出了寝帐,付成才轻声唤了声,“夫人。”

“卓远呢?”沈悦问。

付成应道,“晨间来了紧急军情,王爷去了主帐,眼下还未回来。”

听到紧急军情四个字,沈悦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想起昨晚校场上的慷慨高歌,还有数不清的将士,用酒水祭奠逝去的战友,沈悦的心,忽得沉入谷底。

“夫人,融雪了,外面天冷,您在寝帐中稍等,末将取早饭来。”付成思虑周道。

“好。”沈悦也没多问,怕给付成添乱。

回到寝帐中不久,付成端了早饭来。

沈悦随意用了两口,就听到门口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她听得出卓远的脚步声,停在寝帐外,应当是同付成问起她的事,正要撩起帘栊入内的时候,“将军!”

似是有人又唤住他。

两人说了稍许话,沈悦听不大清楚。

很快,卓远撩起帘栊,入了寝帐中,他们二人已经亲近过,他写在脸上的情绪,她不会看不出来。

“卓远?”沈悦心中凝重。

卓远上前,声音略微有些发沉,“阿悦,我不能同你回峦城了,今日晨间有军情,羌亚集结大军压境,昨日被困在暴风雪里,今日风雪散了,这场仗要继续……”

他未说完,她上前拥他。

他亦拥紧她,喉间咽了咽,沉声道,“峦城也非久留之地,我让付成现在送你回峦城,你带着孩子们今日就启程回京。陶叔早前在军中,你把我刚才告诉你的那翻话同陶叔说一遍,他自然就明白了……”

“我舍不得你。”沈悦低声。

她的声音,似一把钝器划过在他心底。

卓远声音更沉了几分,“我也舍不得你们……尤其是你……”

沈悦其实泪盈于睫,但寝帐里,她不敢出声。

“阿悦!”他抱紧她,“别再来边关了,我会担心的。”

沈悦哽咽,“你要平安回来,你答应过我的……”

他狠狠吻上她嘴角。

……

“付成,送夫人回峦城。”卓远嘱咐一声。

付成拱手应是。

沈悦眼底猩红,但是大营外,尽量忍住泪水和哭声,不敢看他,又不想移目。

她一共见他才两日。

重逢太迟,分别却在眨眼间。

“走吧。”卓远温声道。

侍卫置好脚蹬,沈悦踩着脚蹬由付成扶着上了马车,卓远莫名想起她昨日才来军中的时候,腿短得下不来,有些窘迫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但眼下,一日的时间不到,就要分别。

再见不知什么时候。

马车缓缓驶离,她撩起车窗上的帘栊看他,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但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也不能说,甚至不能唤一声他的名字,只是一直看着他,直至马车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沈悦屈膝,颤颤打开他塞在她手中纸条。

—— 盼重逢。

沈悦泪目。

盼重逢的字迹旁,画了一朵红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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