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冬暖故这一看司季夏,就看了许久许久,她不说话,司季夏也没有说话。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时间似乎定格住了。
不知他们这样安静地看着对方有多久,冬暖故才抬手抓上司季夏的手腕,慢慢坐起了身。
司季夏没有再伸手去扶她,就这么让冬暖故轻轻握着他的手腕。
待冬暖故坐起了身,才见她微微弯起嘴角,看着司季夏的眼睛,浅浅笑道:“平安,抱抱我。”
下一刻,她撞进了一个单薄的却又温暖的怀抱。
这个怀抱很紧,紧得她无法动弹,却又紧得她心安。
冬暖故也抬起了双手,穿过司季夏的“右臂”里侧,也将他紧紧拥抱,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着他身上才独有的浅浅桂花清香。
她没有问他这是哪儿。
没有问他是怎么带她到这儿来的。
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没有问他她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亦没有问他——他的右臂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和原来一样,什么都不问。
似乎只要他在她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一般。
“平安,你来接我了。”冬暖故将司季夏搂得紧紧的,浅笑道。
“嗯。”司季夏这一声应得有些哽咽,他想说更多的话,然他却连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将冬暖故搂得更贴近他一分。
“平安,我想去一个地方。”冬暖故也将自己更贴近司季夏一分,似乎如此她能更清楚地感受得到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不论阿暖想去何处,我都会陪着阿暖。”只要他还活着一日,他就绝不会让今次的情况再发生。
“我想回寂药。”冬暖故的声音轻轻的,鼻息温软,拂在司季夏颈窝里,柔柔软软。
司季夏的眸光微微一晃,没有迟疑,微微点头,“好。”
“现在走,日落前能到么?”
“能。”
“我们现在回去,好么?”
“好。”
司季夏与冬暖故离开营地时,没有人敢拦,便是连多看他们一眼的人都没有。
就是那身材魁梧的武将石将军都没有上前来问上一句,只定定站在一旁看他们离开。
司季夏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反是冬暖故转头看了石将军一眼。
只一眼,冬暖故看到了石将军眼底的隐隐不安。
她也注意到了,这是羿王爷在西山东面山脚下的营地。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问什么,只与司季夏并肩走出了营地。
出了营地走了未多久,待他们转身也看不到营地所在时,司季夏在冬暖故面前背对着她微微蹲下了身,温声道:“阿暖到我背上来,我带阿暖,这样快。”
冬暖故没有说什么,只伏到了司季夏背上,将双臂环在他脖子前。
下一刻,她只觉风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色在急急往后退。
冬暖故将司季夏的脖子环得稍紧一分,将脸枕在了他的左肩上,看着他右肩的方向,任他的因风而扬起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拂打在她面上。
正午时分,他们到了白云镇,司季夏带着冬暖故进了一处小院,院中有人家,一见着司季夏,忙单膝跪下了身,司季夏只吩咐一句“备马”,还不到半盏茶时间,便有一名青衣小厮牵了一匹纯黑骏马来给他,只听他道了一声“多谢”,便离开了,牵着马走出了白云镇,司季夏先翻身上马,在马上坐稳后才将冬暖故拉了上来,让她坐在他前边。
冬暖故在马上坐稳之后,她本是抬了手想要去抓司季夏的右边衣袖,想要像上一次一样抓住他的衣袖再抓上马缰,然她的手外微微抬起却又放下,只靠在他怀里坐着。
司季夏看见了冬暖故的举动,眼神黯了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沉声道:“阿暖靠着我坐稳了。”
冬暖故点了点头,只听一声缰绳甩动的声音响起,骏马撒开了蹄子,飞快地往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的夯土道路上奔去。
马不停蹄,日落时分,只听一声马嘶,一匹黑色骏马来到了青碧县。
司季夏没有在日落前到达青碧县,却也如冬暖故所愿,在日落时分到了。
街上很安静,几乎不见行人,但是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都升着袅袅的炊烟,将天色晕染得愈发朦胧黯淡。
一进了青碧县,冬暖故便下了马,与司季夏并着肩慢慢穿行在安静的街巷间,一边走,冬暖故还一边左右望望,似乎想要买什么东西一般。
司季夏的眼神有些沉,因为这太过安静太过不同寻常的情况。
走着走着,司季夏忽然松了手里的马缰,转为伸手去握住冬暖故的手。
冬暖故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正在此前,前边的一户人家有两个绑着双髻的小童欢笑着从自家大门后跑跳出来,每个小童手里还拿着一条长长的红纸,正高兴地冲着还没走出大门来的人喊道:“爹快出来快出来,我来贴我来贴!”
继而是一名一脸笑呵呵的而立年纪男子手里捧着一只装着浆糊的陶碗走了出来,两名小童在他身旁笑着跳着。
司季夏看着再有一名妇人微笑着走出来,接过男子手里装浆糊的陶碗,将碗里的浆糊均匀地抹到小童手里拿着的长长红纸背面,再看着男子将其中一名小童抱起来,举高,笑呵呵地看小童将手里的长长红纸啪啪地贴到门边的墙上。
司季夏看得有些失神,直到两个小童手里的长红纸都贴到了大门两边的墙上,男子贴了一道较短的红纸到门楣后拥着他身旁的妇人及小童笑得一脸开心地重新进了院门后,他还没有回过神。
小童贴的……是Chun联?
今日……是岁除?
“平安?”冬暖故看司季夏看那一家四口贴Chun联看得出神,直到他们进院子了关上门了,她才轻轻回握他的手,唤了他一声。
司季夏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冬暖故。
冬暖故却不在看他了,而是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如说一件家常事般浅笑道:“平安没有记得今日是岁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