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悄悄地去了大殿外,不多时,已经端了新的细瓷茶具走了进来。
华妃喝了几口香茶,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一味鲁莽之人,心思也颇为慎密,只是这许多年过得顺风顺水,从来没人敢违逆她的心意,却偏偏遇到了楚笑容和尹毅年出现后,就像是咬到了一块铁板,咯得她牙痛,却嚼之不烂,毁之不去,让她心烦意乱。
在凤辇上回宫之时,她已经想到了对付楚笑容的法子。
既然那么多人护着她,特别是她最重要的人。
这时冷静下来,脑子更是灵活。
“金燕,马上派人去苗疆,打听毒手蛊王的下落。”她抬起眼皮,眼中透出一抹厉光。
金燕身子颤了一下,抬眼悄悄看着华妃,颤声道:“毒手蛊王?”
“不错!那小贱人不是自觉医术高超吗?本宫倒要瞧瞧,她和那毒手蛊王相比,是她的医术更高明呢?还是蛊王他老人家的蛊毒更凶猛?嘿,本宫简直等不及要看这场好戏!”华妃阴冷的一笑。
“华妃,那毒手蛊王不是和您约定,那事之后,和您再无瓜葛,咱们冒然前去找他,他能答应帮咱们吗?”金燕小心翼翼地问道。
“狗屁约定!本宫是答应他,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他不是有一个心爱的孙子吗?你派人这样和他说,只要他帮了本宫这个忙,本宫就扶持他的孙子做苗疆之主,封他孙子为苗王,永镇苗疆,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条件,蛊王可会答允?”华妃胸有成竹,她早打听得清楚,那蛊王再是狂傲,也傲不过爱子之心。
华妃奖了他这样一个大大的恩典,他岂会不尽心尽力帮她办事?
金燕对华妃越发佩服,是啊,那太子妃也真是倒霉,竟敢得罪了华妃,只要毒手蛊王一出手,这一回,她想痛痛快快的死,只怕也是不能。
她想起自己见过被那蛊王下了毒蛊之人,连连惨呼了十天十夜,死的时候脸上全是无边的痛楚之色,仿佛在地狱里受了十天十夜的酷刑煎熬一般,直到临死,那人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仿佛死亡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解脱。
想到这里,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可怕了。
据说,那人中的还不是蛊王最厉害的蛊。
传言中,毒手蛊王下蛊之术,变幻莫测,神秘之极,总是教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着了他的道儿。
“娘娘,您这个法子,当真是让他无法拒绝。奴婢想,他一定会乖乖的为娘娘您办事。只不过,娘娘,对付太子妃,真的需要请蛊王出马吗?奴婢可以继续去找那人,上次他收了咱们的银子,可没办成咱们的事,说起来是他还欠了咱们的人情,总是要还的。”金燕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偷着瞄华妃的脸色。
华妃沉吟了一下,道:“那咱们就来个双管齐下。你说的那人……不是本宫信不过他,只不过他那组织毕竟全是江湖中人,这种人眼中只认得银子,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咱们供了出来。嗯……”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次是他欠咱们的,他就该替本宫除去这个贱人。之前楚倩儿使尽了任何办法都无法将她弄死,现在给她弄点蛊毒,本宫倒要瞧瞧,这小贱人落在这等江湖之人的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她想到得意之处,唇边冷笑连连,这才觉得心中郁闷大解,长长舒了口气。
金燕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太险毒了,赞道:“娘娘,您这个法子真是再妙不过!那太子妃怎么会想不到娘娘会有这样的妙招!她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不过,那边派去的人,会胜得了保护在她身边的人吗?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对那太子妃百般相护,恐怕很难接近她身边,要不,想办法将她引出皇城。”
“你说的没错,她身边的人最是棘手。可是对于一个长期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华妃轻蔑地一笑,目光中满是不屑,“只要楚笑容出事,楚域等人也会乱了阵脚。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她冷冷地笑。
“娘娘真是运筹在握,奴婢佩服。”金燕真心诚意地赞道。
“好了,你下去吧,蛊王之事,一定要派可信之人,速速前往,不得有误,本宫要在半个月之内,听到回信,明白了吗?”华妃终于恢复了高贵的仪表。
“奴婢遵命。”金燕领命退了下去。
易太妃宫中,华妃搅起来的一起风波,因为楚笑容的到来被化解于无形。
华妃一走,易太妃就放下了威严肃穆的架子,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就像是邻家的婶婶,看着楚笑容。越看越觉得楚笑容小小年纪就深藏不露。
方才华妃可谓是步步紧逼,用来威胁她的正是一个女子最最重要的声名,可这楚笑容不卑不亢,镇定自如,没有一半点的慌乱,果然当真如她自己所说:问心无愧!
还有先皇后和太子殿下对她这般恩宠,她却没有半点恃宠生骄,依然是一派落落大方的神态。真真是担得起宠辱不惊四个字!
邹太后越瞧越觉得舍不得,这么好的姑娘,如果能留在自家的田里,该多好哇!
她忍不住转着眼珠子去瞧自己那个宝贝儿子,果然看到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停留在楚笑容的身上,明显是对人家有意。只可惜,已经是太子妃了。
她年纪虽大,眼睛却没花,心里更是明镜一般。
楚笑容帮易太妃把了下脉,察觉她脉象稳健,失眠之症果然已经大好,便吩咐易太妃多进食补,又提供了几个食疗的方子,医药费笑着让玉瑾全都记了下来。
眼见得天色渐晚,便告退出来。
易太妃原想留楚笑容在宫中用膳,她却坚辞不受,易太妃见她神态坚决,便安排了人送她回安乐宫。
五王爷放心不下,吩咐高进一路护送,直到亲眼见到楚笑容平平安安地进了安乐宫大门,这才放心回去,安排一切。
楚笑容回到安乐宫里,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
看到熟悉的房间,楚笑容就像是回到了温暖的巢穴里,精神和身体全都放松了下来。
她直接往床上一躺,闭上双眼,动都不想动。
红儿悄步进来,见她的神情,悄悄吐了下舌头,不敢打扰她,正准备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楚笑容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也不睁眼,问道:“红儿,殿下……可曾回来?”
她虽然已经料到尹毅年不在府里,还是忍不住询问。
果然听得红儿说道:“殿下他没回来过,应该在驸马府。”
楚笑容忍不住摸了摸腹中的,忍下心中的一阵阵失望。
四姨娘的事情到底办成如何了?她到底给了什么有利的消息。
楚笑容烦躁地睁开眼,用力甩了下头,她不要去想,所有的烦心事她现在都不去想。
“红儿,看看清儿那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主子,你等着,清儿姐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主子吩咐呢,奴婢马上就去拿。”红儿三步并作两步地出去端饭了。
果然不一会儿,好几道热气腾腾的菜端上了菜,全都是楚笑容爱吃的,可今天闻着这诱人的菜香,她却提不起兴致。
肚子明明很饿,食物也很美味,吃在嘴里却像是嚼腊一般。
楚笑容勉强让自己吃下了半碗饭,就把碗一推,红儿看了看她的脸色,不敢再劝,都说怀孕的妇人情绪不稳定。现在的情况看来,准了。
“谁送来的甜品。?”莫非是尹毅年吩咐御膳房做的?
楚笑容正想尝一下的时候,红儿手快,将甜品拍落在地上了。“主子,不要吃,殿下说过,来路不明的食物不能碰。来,清儿姐姐熬了小米粥,吃上几口,暖一下身子。”
勉勉强强吃了几口,便毫无胃口了从楚笑容躺在软榻上,平躺着让她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侧着睡会比较舒服。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红儿将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突然楚笑容抓住了红儿的手腕,皱着眉头说道:“不要过来......你休想,我死我不会跟你的,你跟楚倩儿狼狈为奸......仇人......”
“主子,你怎么了?”红儿的手腕被弄疼了,可是不敢将她的手掰开。
楚笑容从梦中惊醒,手心和额头全是细小的汗珠。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她真的很害怕会有一天成了现实。“没事,只是梦见了楚倩儿向我张牙舞爪。”
红儿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摇摇头,道:“主子,奴婢知道你是好人,有红儿在,红儿一定会拼命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坏人的伤害。”
她嘟着薄唇,神情认真之极,楚笑容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温言道:“你也放心,虽然跟着我,不一定会有大富大贵,但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吃以前吃过的苦。好了,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清儿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处了吗?可还满意?你和清儿都像我的妹妹一般,我会好好待你的。”
红儿的脸微微一红,看着楚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感动之色,忽然道:“主子,奴婢,奴婢想……”她欲言又止,看着楚笑容怯怯地不敢出口。
楚笑容笑了笑:“有什么话就大胆子说出来,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我吃了你吗?”
红儿终于鼓起勇气道:“主子,这几天清儿姐姐小日子来了,不太舒服,殿下派人回了话,有重要得事情,需要与驸马爷商量商量,今晚不会回宫,奴婢想给你守夜,想晚上侍侯你,求主子答允。”
楚笑容摇了摇头,道:“我不需要什么人守夜,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得,而且外面有李统领值班,不会出事的,你还是和清儿一起睡比较好,也能睡得安稳些。”
红儿急道:“主子,求求你让奴婢呆在你身边吧,奴婢自小没有亲人,姑娘待奴婢这样好,奴婢早就把主子当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守在你的身边,主子才能睡得踏实,奴婢绝对不会吵到你,奴婢只要在你角榻上伏一夜就好,主子,你就答允奴婢吧。”
楚笑容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心中颇为感动,但是她不太习惯有个人靠在她床沿边睡,想了一会儿,她还是神态坚决地摇了摇头。
红儿脸上的神色颇为失望,她恋恋不舍地看了楚笑容好一会儿,才低头出去了。
红儿前脚刚走,清儿后脚就悄悄溜了进来,手里端着那碗乳酪羹,放在桌上,悄声道:“主子,奴婢觉得今天的红儿举动怪怪的。”
楚笑容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认为她几天的举动反常,你跟我那么久,应该知道我的办事方式,你可试探出什么名堂?”
清儿得意地翘了翘鼻子,道“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嘛,跟了主子这么久,奴婢怎么能没一点儿进步?”
楚笑容白她一眼,“没叫她瞧出来破绽么?”
清儿摇了摇头:“下午奴婢看到陈姑姑从西面回来,鬼鬼崇崇地进了厨房,然后奴婢就故意叫红儿去厨房拿东西,不一会儿看到她脸色发白地回来,却什么也没和奴婢说,手里更是什么也没拿,奴婢还当真以为她会一直瞒下去,没想到……她居然对主子你这般忠心。主子,你好厉害,居然想出这法子来试探她。”说着吐了吐舌头。
楚笑容微笑不语。
不是她多疑,实在是她现在步步危机,不得不防。
红儿虽然是殿下送来的人,毕竟她以前侍候过其他人,关键还在华妃的寝宫呆过,以尹毅年这般谨慎仔细的性子,想必定是会选身家清白可靠的人到她的身边,但她现在处境危险,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加倍小心。
她安乐宫的其他宫女虽然是她亲自挑选而来,但难保不会有人被收买,有了异心,她早就暗中叮嘱清儿,对其余的人多加留意,果然发现了陈姑姑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