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跪的跪站的站,蓝启仁的心更塞了,当视线移到某个连跪着都不安分的家伙时,蓝启仁觉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这魏无羡简直是不知羞耻,竟然当着他的面,跟他雅正端方的侄子在那里眉来眼去,忘机也真是的,非但不制止,还跟着魏无羡一起胡闹,手不由的按上心口,蓝启仁瞬间有些烦躁,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拿起桌案上的《雅正集》直接砸向魏无羡。
“曦臣,你带大家都下去休息吧!”蓝启仁在还未发作之前赶紧先将这一大堆人赶走。
“是。”蓝曦臣拱手。
魏无羡立即拉着蓝忘机起身,跟着其他人朝蓝启仁一拜。
蓝启仁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离开,却在看到魏无羡整个人都快黏到蓝忘机身上时,鬼使神差的开口:“忘机,你留下。”
生怕蓝启仁留下蓝忘机又是为了说教,魏无羡赶紧转过头觍着脸堆满笑容,讨好道:“叔父,我可不可以跟着蓝湛一起,我保证,绝不捣乱。”
“胡闹。”蓝启仁蹩了蹩眉,你是不捣乱,可一看到你,老夫的心会更加烦闷。
“魏婴。”蓝忘机淡淡道:“听话。”
瘪瘪嘴,魏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对着一脸愠色的蓝启仁拱了拱手,这才悻悻离开。
一走出蓝启仁的屋子,瞬移到聂怀桑面前,魏无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魏兄。”用扇子挡住脸,聂怀桑只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魏无羡。
“聂兄啊。”魏无羡勾了勾唇,眼里却闪着寒凛森然之光,他一把抢过聂怀桑的折扇:“我看你最近皮痒的很,要不要我派鬼童给你挠挠。”
闻言,聂怀桑脸色变得煞白,他连忙摆手,赶紧告饶道:“魏兄,我错了。”
“错在哪?”魏无羡笑的那个叫危险。
“不该捉弄你。”聂怀桑小声道。
“若非蓝湛在我身后,你以为你有机会。”魏无羡阖起折扇,敲着聂怀桑的肩膀:“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有下次,乱葬岗上的凶尸很是悠闲,想来很乐意为聂兄你服务。”
“不敢了。”聂怀桑立即保证,心下却在想,蓝忘机明明可以阻止他撕掉魏无羡身上的隐身符,却还任由他得逞,而魏无羡心如明镜,可还是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他头上。
这夫夫两,一个比一个精明,可最后遭殃的却是他聂怀桑,关键是,那张隐身符还真被他给扯了下来,当时他还懵了好一会呢,他就是想试试而已,哪曾想会那么容易就让魏无羡直接暴露在蓝启仁面前。
最搞笑的是,魏无羡开门见山就直呼人家蓝启仁为叔父,这脸皮还真是厚的可以,听到魏无羡大言不惭的指责蓝启仁为恶婆婆恶叔父时,他都替魏无羡捏一把冷汗,蓝启仁那张脸简直比当年魏无羡在课堂上回答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的话还要黑,果然,魏无羡还是魏无羡,来见家长,不思考如何讨好,倒先将家长给气一通再说,这脑回路也是没谁,好在,有惊无险,蓝启仁终于还是松口了。
手背上传来啪的一声,聂怀桑这才感到疼,他些许谴责的瞪着魏无羡:“魏兄,我知道错了,你怎么还打我。”
“什么打你。”魏无羡笑骂:“有那么疼吗,我看你魂不守舍,在给你醒脑呢。”
搓了搓手背,聂怀桑嘿嘿笑着提醒:“魏兄,我看楼公子手上那本《雅正集》比蓝先生案上放着的要厚很多,三天之内,你真要把那本书上的内容全部背下来。”
一提起这个,魏无羡就头疼,挎着脸抱怨:“聂怀桑,你能不能别提这一茬啊。”
微微一笑,楼一诺看了看手上的《雅正集》,意有所指的道:“无羡,其实,这个很好背的。”
“好背!!!”魏无羡和聂怀桑异口同声道。
蓝曦臣也有些讶异,当初他和忘机背家规,也花费了不少时日。
“是呀。”楼一诺颔首笑道:“无羡,只要你在你平日喜欢做的事情前面加个禁止就可以了。”
“啊。”魏无羡傻眼。
用扇柄轻轻抵着下颌,聂怀桑开始思索,他沉吟道:“魏兄喜欢打野味,那就是禁止杀生;走路从来都不肯好好走,不就是禁止行为不端;嗓门也很大,那就是禁止大声喧哗;动不动就神出鬼没,刚好对上禁止疾行;还老爱欺负可怜弱小的我,正好就是禁止欺凌弱小……”
听着聂怀桑絮絮叨叨的话,魏无羡满头黑线,他咬牙铁齿:“聂怀桑,你代入的挺积极啊!”
“羡羡,我觉得聂哥哥说的很对呀。”捂着嘴,暖暖笑道:“你就是《雅正集》的反面教材。”
“暖暖所言。”蓝曦臣颔首,若有所思的道:“似乎很有道理。”
温宁也在一旁点头,见魏无羡哀怨的看向他,又赶紧摇头,还小声解释:“不是的,魏公子,你人很好。”
“主人。”活泼化作原形,跳到魏无羡肩膀,晃着兔耳:“这新修版最后一条,就是远离魏婴,禁止学习魏无羡。”
“不可能。”魏无羡摇头,忽而肩上一沉,安静也化作兔子原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窝着不动。
直接将书翻到最后一页,楼一诺指着最后一条给魏无羡看,还真如活泼所言,一字不差。
肩上窝着两只兔子的魏无羡依旧不敢置信:……
除了忍俊不禁的蓝曦臣和拼命憋笑的温宁,其余众人都捧腹大笑。
这边其乐融融,一片欢声笑语,蓝启仁的书房却静谧的有些沉重。
定定看着他的侄儿,出去这么多月,人变得更加挺拔,也越发的出尘,那双浅眸依旧明澈,却又像是看尽千帆沉淀百态,蓝启仁不由的感叹,他的忘机终于长大了,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虽然那人还是让他有些隔应,不过,忘机喜欢,他又能如何。
楼温暖那小娃娃一番话虽然说的不伦不类,可仔细听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即使蓝启仁不相信蓝忘机会变成什么蓝山伯,那个魏婴更不可能成为魏婴台,但他们蓝家从先祖蓝安开始,就都是情种,尤其他兄长青蘅君的那段感情,唉,若是忘机同他兄长一样对感情非常偏执,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还是很有可能的,既然忘机已经认定魏婴,那就魏婴吧。
虽然已经接受魏无羡,可蓝启仁还是想敲打一下蓝忘机,他心下略略斟酌,言道:“忘机,你对魏婴所修之道如何看待。”
“虽修非常道,但行正义事。”蓝忘机答道。
“你如何保证魏婴所修功法不会戕害他人。”蓝启仁又问。
“用命。”蓝忘机郑重道:“叔父,魏婴很好,即使历尽千帆,仍初心不负。”
“历尽千帆。”蓝启仁微愣,可他看到魏无羡,依旧一副嘻嘻哈哈不靠谱的模样,一来竟然还跟他演起苦命侄媳妇被他这个恶叔父不认的戏码来。
“是。”蓝忘机微微颔首:“当初莲花坞被灭,江晚吟被温逐流化去金丹,魏婴便将自己的金丹剖给江晚吟,后来被温晁扔进乱葬岗,魏婴只能弃剑道而修鬼道。”
浅眸滑过痛楚,蓝忘机哑着嗓子:“叔父,魏婴所受的委屈,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但他从来都不说,每每都以一副笑脸对人,叔父,忘机很感谢您能认可魏婴,忘机相信,魏婴绝不会走入歧途。”
“因为,忘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蓝忘机看着陷入沉思的蓝启仁:“叔父,我们从来都没有被全世界抛弃过,所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魏婴是什么样的人,忘机心里清楚,他的好,忘机会用生生世世来珍惜和守护。”
时间在叔侄两人之间的沉默中一点点消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启仁这才开口道:“忘机,你起来。”
蓝忘机向蓝启仁拱手行礼后,这才起身,依旧站的笔直,如巍巍高山。
“你们化婴之后,身体可有不适。”蓝启仁问。
“多谢叔父关心,我们无碍。”浅淡若琉璃的眼眸滑过一丝动容,蓝忘机知道,他叔父这是真正的接受魏婴了。
“那魏婴……”蓝启仁有些犹豫,半响又道:“明日让医修多瞧瞧。”
“是。”蓝忘机点头。
微微一笑,蓝启仁由衷道:“忘机,你可知,这是你长这么大以来,同叔父讲话最多的一次。”
蓝忘机微微垂下眼眸,两耳尖不由的开始红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