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冲出东城门
宫外的广场上，已经有百多个太监宫女在这里等待。这些人样子要比他们好得多，一些太监宫女手提灯笼站在四周，脸色虽惊却不惧，照得广场能够近距离看清人。
还有几十个手持武器，身穿秦军军服的士兵在这里警戒。不少人身上还有血迹，一个禁卫心下大喜，正准备张嘴喊出，被梁廷芬挡住：
“不能喊，他们是唐军。”
原本皇宫每面有两百人唐军围堵，梁廷芬带人冲来，将这面的唐军杀得只剩下几十人。这几十人有大半堵在门口，加之又是黑夜，哪兼顾得了四周，被他们轻松逃脱。
他们带来的马已经被守在外面的唐军缴获，梁廷芬带着大家左拐右窜，来到一座大院前。十八个人进去没多久，每人骑着一匹马走出院门：
“我们从东门突围。”梁廷芬拍马率先冲出，后面一个壮年亲卫追上他：
“大人，不去接四公子他们吗？”
梁廷芬速度稍放缓，他有三子两女，两子在外面当官，一子一女和众妻妾还在城中。朝一侧看去，叹声说：
“不去了，现在城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去了很难脱身。”
梁廷芬说得不错，神甲兵虽从西门进入，已经深入到长安城大部分地方。他们的任务一点不轻松，不少在城中的官员家属不甘被俘，带着家人侍卫想冲出去。八支神甲军，四支已经堵在四面城门口，在长安城扫荡的只有四支队伍和一些普通士兵。
在东城门口，城门虽已开启，里外皆有唐军把守。有更多的人被堵在城内，不少人手拿武器，地上到处是尸体。他们和唐军之间有一个七八米宽的真空地带，此时谁也不敢进入这个红线区域。
城楼上的唐军已将另三面扫清，正在攻击东城楼上的守兵。此时双方已是又饿又累，攻守皆不如初时那么凌厉。
城楼下的人十分混乱，多数是秦官的家属下人，还有一千个侍卫。在这些人中间，有三百多个侍卫护着几大家人，杞王李倕也在其中。
这堆是李倕和几个王侯的家人，此时的李倕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看上去比他的王叔李响还要衰老。
李倕承受的压力最大，听到唐军攻入城后，一家人急得不知如何面对。他听从王府长史的劝告，决定带家人逃出长安，去找在嶂山的朱泚。
今天是长孙有悔的殡葬之日，因为长孙有悔下令杀李氏皇族，去的皇族之人不多。在李倕身边，还有四个同族王侯，一个老者一脸焦急，指着城楼对李倕说：
“杞王，不能再等下去了。看来那边没接到长安被袭击的消息，援军不可能这么快来，我们突围吧！”
李倕一脸哭相，在城门口堵着的有三百来个神甲兵。这些神甲兵已经不算疲兵，吃了些干粮，又休息了一会。开始他们组织过好几次突围，皆被对方强势拦下。负责阻挡他们的将领是尉迟春先，无论任何人敢冲过他规定的红线，他都不会留手。
李倕抬头看向城楼，在城楼上的守兵已只剩几百人。他心下大急，知道一旦城楼上的战斗结束，唐军就能腾出人手来清理他们。他们这堆人太复杂了，老弱妇孺全都有，很有可能还有叛军重要之人混在里面。此时又在大战，只凭尉迟奉先这些人很难清理。
何浩然有过规定，不准大家杀害非官兵之人，现在城中的骚乱仍未停止，和他这个规定有很大关系。在里面清扫的唐军，不但要负责杀人，还要负责劝说那些乱逃之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见他不语，轻声说：
“王叔，不如我们投了吧！我们本就是大唐的皇族，就算李、皇上也没资格将我们踢出去。这些是何浩然的部下，他们能不杀秦国官员的家属，岂会杀我们？”
李倕早就想过这些问题，麻木地摇摇头：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若是早些退出来，不听朱泚的，写那些声讨李豫父子的文章，可能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何浩然不杀，李适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四个难友呆了呆，脸色说不出的懊悔。没过多久，十几个身穿太监服的男子出现在他们身边。
“梁相，”几个王侯惊喜叫出，梁廷芬做了个禁声手势：
“你们有这么多人，为何还不逃走？”
在李倕身边的老者看见梁廷芬，脸色有些些激动，指着前方：
“我们组织过好几次突围，皆被尉迟奉先所阻。他喊出话，谁要是敢冲过去，他们绝不留手。刚才的人还要多些，不少人受他们蛊惑，说什么李适仁慈，不会杀伪官的家属，更不会降罪普通士兵侍卫的家属。那些官级低和普通兵将的家属全都跑光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
梁廷芬看了一圈，这里大概有两千一百多人。多数是秦国高级官员的家属，他的家人也在一侧。这些人虽有老有少，其中的侍卫就占了一半。堵在城门口的神甲兵只有两百余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他知道外面还有不少手拿竹杆当武器的唐军，想了想说：
“将这些侍卫组织起来，我带大家冲出去。”
几个王侯大喜，李倕担心说：
“尉迟奉先带着那些神甲兵守在门口，他们简直是刀枪不入，我们如何才能冲得过去？”
“我有办法，将所有侍卫招集到后面来。”
在门口守着的尉迟奉先一脸不耐，他身上的杀气小了许多。对面那些人总算听话，没有自寻死路。开始冲击的多数是各府下人和侍卫，杀之没任何负担责任。真要是大人小孩全冲过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将这堆人全杀掉，就算何浩然不处罚他，他也难逃朝廷的处置。
他带的四百六十多个神甲兵，现在还剩下三百一十几个，因为负责的是东门，在八支队伍中损失最重。他走到外城门口看了看，一百个神甲兵顶在前面，八百个完好无损的普通士兵散开围在后面。有不少士兵被抽到城内来平乱，损失暂时不知道。
“将军，对面的灯火全熄了。”一个亲卫匆匆跑来向他汇报，他冲进内城门一看，原本有些灯火的人群，看起来黑压压一片。要不是从城头传来的一些火光，在这漆黑的夜里，连人影也看不见。
“大家注意，他们又要开始冲击了。”
他将一把大头枪横在胸前，身后一个壮年亲卫有些担心：
“将军，要是那些人全冲过来怎么办？”
知道对方说的意思，他紧握住长枪的手一松，叹声说：
“尽量将其打晕或是制住，传令城外的兄弟注意。”
他的声音刚说完，挤在前方的人影突然朝两边分开。借着城楼上的灯火他们能看到一点，前方有数队抬着粗壮树杆的人并成一排，后面一道声音喊出，这些人如撞城门似的，抬着一根根树杆朝他们撞来。
“冲进去，绕到他们两侧攻击。”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现在他们的弓箭已经用完，只能近身战斗。双方的距离很近，只冲出大半，还有些神甲兵在里面，一些神甲兵来不及躲闪，被粗壮的树头撞到，后面的神甲兵也跟着遭殃。
他们绕道两侧的速度不慢，可从左右又出现一队手拿武器的侍卫。将中间抬着树杆的侍卫护住。此时谁也没有留手，双方很快短兵想接，许多在战斗中的神甲兵身上，冒出阵阵亮丽的火花。
尉迟奉先虽猛，可对方的人比他们更多。被对方一番冲击，很快城门口失守。
前方的树杆兵冲出来后，纷纷将树杆扔下，拿着刀枪冲向在外面围堵的士兵。在这些树杆兵的后面，冲出数百骑，有些是两人一骑，多数是没有穿军服的普通人。
负责外面的是李贤，他负责外面一圈。知道许多人想从东门逃走，一直在这里坐镇。见这些人逃出来，令旗一挥，顶在前方的一百神甲，带着一百个普通士兵迎向步行的士兵，没管那些骑马之人。
里面有尉迟奉先阻挡，先冲出来的侍卫只有一百多人。一个都没能逃掉，被进去的士兵一番冲杀，将他们死死拖住。
出来的数百骑目标十分统一，全部朝中间官道冲去。他们冲近中间的围兵，见这些围堵的士兵面前，安放着一个个尖锐的挡马。
这些挡马是全是由树木制成，是野外军营使用的那种，样式虽单调，又尖又高，一般的战马很难冲得过去。
前方几十个开路的侍卫呆了片刻，正要转向去另一边，分散在四周的士兵快速合围上来。拿着一根根尖锐的竹杆对着他们。从一侧围堵的士兵后面，李贤和二十几个亲卫走出来。
“我知道你们中不全是官员家属，你们想利用这些人逃走，未免太恶毒了些。他们中有不少人罪不至死，就是朝廷降罪下来，也能保得一命。你们要冲击可以，但我不希望那些无辜之人也参预进来。”
李贤说完，将手中长枪一挥，用更大的声音喊出：
“众将士听令，无论是谁，只要冲击过来，皆无需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