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双头岭换俘
一片较为平整的雪野，一条曲折官道如大地的伤痕，在洁白的雪地留下一道醒目的深色。已经是开春季节，各行各业的人在为生活忙碌。在这条官道上，却看不见有行人往来。异常的冷清，让空气也变得十分压抑。
再厚的雪也有被融化的一天，在红日的照射下，丛林中的积雪被一点点软化，变成千万颗水滴落下，汇成一条条细小水流，滋润着大地每一个角落。
午后的官道上，迎来一大群人。这是一支军队，前后是一个个骑着战马的唐军将士，中间有四五千辆板车，车上坐着许多身穿蕃军军衣的蕃兵，还有一些手拿武器的唐军将士。军队在湿漓漓的官道上奔跑，除了马蹄车轴声，没有一点人语传出。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条山谷前。
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左边山上，几万个衣服破烂的男女，见他们到来，发出一阵阵惊喜：
“来了，我大唐的军队来了。”
一些激动的人忍不住要冲下山，被下面的士兵死死堵住。这些士兵全是蕃兵，一个骑在马上的中年蕃将大喊一声：
“都不要挤，谁要是不听招呼就别想离开。”
他这声很管用，与蕃兵身体接触的人赶忙朝后面退去。在山谷口的李水音看着山上的百姓，怒冲冲说：
“这帮只会欺负百姓的垃圾，等会一个也不能放过。”
旁边的曲盈盈看了眼后面跟着的蕃兵，对她说：
“姐姐，我们快将蕃俘赶上山。这些蕃仍可不是百姓，他们要是乱起来，等会很难招呼。”
在大军中间有一万多身穿蕃军服装的俘虏，这些俘虏和山上百姓一样，都没受绑。大家来到右边山上，不用过多吩咐，众蕃俘很自觉朝山上走去。没过多久，腾尔磨带着几个亲卫来到她们面前：
“两位夫人，你们总算来了。我们已经商量好，前三万人一换三，为了节约时间，每次你们放一千个士兵，我们放三千，这样很快就能放完。”
在旁边的许云龙接话：“这样换不公平，大家都带的两万兵来，要是人质换完，你们就有三万四千兵力，我们仍是两万，等会你们耍什么阴谋怎么办？”
李水音恍然过来，换完她们的人虽多，却全是百姓。这些蕃军可能已将兵器都带来了，拿上武器又是生龙活虎的士兵。
“许将军说得是，不能这样换。你们先将我方百姓放了，待百姓走远，我们再放这些俘虏。”
“哈哈哈哈，都到现在了，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腾尔磨大笑道：
“放心，我们没有你们卑鄙，换完人就各走各。你们不是也很有把握吗？连一个神甲兵也不带，看来这些应该全是魏州的精锐，就算到时我们的人要多些，也不敢与你们一战。”
腾尔磨已经从王伯玉那里得到准确情报，何浩然早就将五千神甲兵全带走。见如此重要的换俘，她们也只是将领才穿有神甲，最后一点担心尽去。
李水音一时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要是大战起来，百姓很有可能被连累。许云龙说：
“这样吧！先换三万百姓，将青壮年留在最后，待一个时辰后再将剩下的百姓换了。要是这个要求都不答应，那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腾尔磨想了想没有拒绝：“好，反正已经到这里了，也不怕你们耍什么手段。”
此时双方都有人质在手里，就算各怀鬼胎，谁也不会在此时弄奸。唐军这边的蕃俘很好招呼，在一些将士的安排下，将一千个蕃俘领下山，带到中间一头的谷口。那边的百姓虽有些混乱，有两千个蕃兵维持秩序，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在谷口交换人质，带回各自阵营。
蕃军得到一千俘虏，稍作检查，将这一千人领到山后，排成一个方队。早就在那里的哥舒怀志扫过众人，指着他们面前的一堆兵器：
“你们都是我土蕃将士，一时吃了败仗被俘，并不代表什么。是个男人就好好努力，下一战从来打败唐军，将他们的兵将俘虏过来。我听说有些人在唐营中蛊惑人心，吃了两天的唐米就替他们说好话，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武器就在你们面前，拿起武器者仍是保护我土蕃百姓的将士，要是连拿武器的勇气都没有之人，不配当我的部下，更不配当土蕃军人。”
腾尔磨将在魏州军营发生的事，已说给哥舒怀志听。要不是有众将劝说，哥舒怀志气得差点不同意交换俘虏。他没说不配当土蕃军人的下场如何，这一千个全是兵，其中不乏傻瓜。一个十几岁的年青蕃兵鼓起勇气站出来：
“大帅，要是、要是不想再拿武器的人会怎么样？”
哥舒怀志一张冷脸朝他点点头：“过来我说给你听。”
年青蕃兵傻傻来到他面前，可能是因为害怕，远在攻击范围外停下。哥舒怀志见他还隔十来米就不走了，冷脸终于变得火热，提起把长枪，用比杀敌人更快的速度冲过去。这下再傻的人也知道不拿武器是什么结果了，年青人扭头就跑，跑的方向是交换俘虏的地方：
“大帅不要，我不想死。”
他的声音说完，因为跑得太急，右脚被一块石头勾住，身体向前扑去。紧接着后面一条近三米长的长枪，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将他头上的毡帽带走。
长枪脱手未能击中目标，哥舒怀志气得差点吐血，几大步冲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才爬起的身子按住。海碗大的拳头砸在他脑后：
“老子让你不拿武器，让你想逃到那边去。你这样的叛徒，不配做我土蕃人。”
哥舒怀志武力值比乌古东望还高，年青蕃兵哪能经受住他几拳，两拳就将惨叫声打消。年青蕃兵后脑完全被塌陷，七孔流血，像只人形沙袋被他扔在地上。
用这样的方法打死年青蕃兵，将山上的百姓和山下的蕃兵蕃将吓得不轻。哥舒怀志杀得十分不顺，接过亲卫递来的长枪，一脸狰狞又走回一千蕃兵面前：
“我数三声，再不拿起武器之人，和这个叛徒一样下场。”
他的声音刚落，一千人如抢金子似的一拥而上，根本不管兵器趁不趁手，赶忙抢到一件武器退回原位。
第一轮换俘结束，两边都没有立即进入下一轮。这边的李水音和曲盈盈两人早就安排好，她们带来四千九百辆简陋板车。两人站在坡上，李水音朝换回的三千百姓大喊：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中有谁能驾马的先站出来，大家八人一组。我们会派几个兄弟，将大家暂时送到雪松县，那里的官兵会安排好大家。”
她们这个冬天准备得很充足，新造了许多辆板车，又将魏州许多地方的运粮车征集起来，专门用于输送这些百姓。这些马车再简陋，始终要比靠两脚走路好得多。这里离最近的雪松县并不远，如果用马车运送，不用一天就能赶到。
这些百姓能被换回来，已经感到非常幸运，哪还会有人反对她们的安排。前面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朝李水音跪下，很快三千百姓全部跪在她们面前：
“多谢女将军救命之恩。”
一声声女将军叫得两女十分受用，她们身上穿着量身订做的盔甲，从头武装到脚。虽然到目前为止，李水音仅杀过一个敌人，在战场上她从不将自己当成公主。
“大家快快请起，坐上马车，车上有水和一些干饼，边走边吃。”
大家被她们的安排感动得泣不成声，这些百姓一个个瘦得皮包骨，看样子就知道有很长时间没能吃饱了。
这次计划主方针由何浩然制定，李水音四女和众将负责其它。留在魏州的将领，大都是何浩然旧将，根本不用她们操多少心。
四女在家里没事，从敌人想到百姓，她们知道土蕃不会那么好心，给这些百姓多少吃的。这里又算是她们的主战场，定下时间后，运了许多粮草在雪松县，一人准备一个大饼，让这些百姓恢复一些力气。
看着这些含着眼泪吃饼的百姓，两女升起一阵满足感。在她们的劝说声中，将第一批百姓送走。
第二批人还未交换，腾尔磨又带着几人来到她们这边：
“两位夫人，我家大帅说了，第二批人要将我方将领加进去。还有乌古将军，为何我没看到他？”
李水音一脸怒气，旁边的曲盈盈冷笑道：
“开始我们说的是以兵换百姓，并不包括那些蕃将。看在你们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将抓住的十几个武将换给你们，要最后一轮才换。至于乌古东望？你们要换也成，他的身份非同寻常，用五千百姓换，少一个也不成。”
腾尔磨是哥舒怀志的老部下，哥舒怀志杀人不顺，将气出在他头上。怪他第一次为什么不说先换将领，特别是乌古东望。乌古东望是二品大员，又是一员猛将，他们居然去魏州谈判，不但没将对方加上，连看都没看到人。
乌古东望已经不在沧魏两州，陈奇虎在沧州猛虎岭一战后，因为心里放不下，不想面对何浩然，宁愿去卫州。乌古东望被他带着一些伤兵，将乌古东望和几个将领带到卫州去了。
开始的确说的是用兵换百姓，腾尔磨作不得主，只好又跑去向哥舒怀志汇报。现在哥舒怀志气消了不少，瞪了眼这个有武无智的属下：
“快去准备，早些将众将士换回来，这次何浩然不在，神甲兵也没有，我看她们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