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伏军入城
一条官道将左右两边的斜坡地一分为二，在这条官道的两边，散落着数十户人家。此时这里的情况有些特别，右边站着不少观望的村民，左边坡上坡下占满官兵。
这里叫牛家乡，是望峰县最后一座偏远小镇。从这里出去五里，就是播县境内。
雪已经停了，李雪韵三人并坐一排，在一张简陋的方桌上，铺着一张发黄的油布地图。一个中等身材、脸颊颇肥厚的壮年将领，指着地图一角正在给大家介绍：
“凤塘山凤塘山离播县有三百多里，就算他们急行军，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公主、两位夫人，不用担心他们能突袭播县。”
何浩然的三个老婆，李雪韵最懂军事，对方不说她也看得懂，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长叹一声说：
“相公现在已经控制住县城，却让我们等在这里。唉！也不知那些山贼可不可靠。”
她们十分焦急，昨天早上出发没走多远，就碰到一个送信的百夫长。何浩然让她们退回去，暂时在牛家乡等，要去播县他会另行通知。
何浩然没解释过多，但大家都知道，他恐怕又要用什么计。除三个老婆有些担心，柳进和刚才介绍这个张兴很相信他。两人只恨没能跟着去，将他们留在这里领军。
李水音实在想不明白，挽住李雪韵问：
“李姐姐，无论使计还是硬功夫拼，都应该人越多越好啊！这样更容易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何将军让我们在这里空等，牛家乡离播县那么，万一中途出什么状况，我们想去帮忙也来不及。”
舒小红正待说话，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三人互看一眼，十分一致地朝外面走去。
声音是从下面的官道传来，在官道上，二三十个风尘仆仆的百姓，正在与拦住他们的士兵大吵。见她们从上面探出头来，一个背着包袱、杵着拐杖的老头朝她们拜下。
“公主殿下，求求你们快快发兵，去清剿前方的山贼。”
老头一说完，大家全都朝她们跪下。李水音有些奇怪，轻声问两个姐姐：
“将军不是说要收服那些山贼吗？莫非他们不答应？”
何浩然给她们带信来之前，想了一晚上的计，想到一个很不错的计划。他快马派人去通知大军时，并未将那些山贼收服。
李雪韵也不知怎么回事，舒小红颇有信心地说：
“我相信相公一定能收服那些山贼，可能山贼太多，有些不听招呼，也有可能是相公使的计。”
“我知道了，很可能是计。”李雪韵差点惊叫起来，赶忙将嘴捂住，将两个脑袋挽住：
“要是将军铁心要用计谋取胜，他一定会消除许多不利于计划的因素，比如那些行人之类的，有可能打乱他的计划。”
李雪韵的猜测，李水音两人一想就想明白其中道理。见下面的百姓还在恳求，李水音像傻瓜似的大声问：
“他们抢没抢你们东西？”
二十几个百姓呆了呆，大家的手都没空，一个中年女子回答：
“那些该死的山贼也不知发什么疯，东西倒是不曾抢。不过他们的样子很凶，说要是再向前一步，他们就会动刀子。我到望峰县替我家相公送衣服回来，家里还有孩子照顾。公主，求求你们发兵将那些山贼全抓起来吧！我播县被他们害了几十年，已经是民不聊生了。”
一群人哭哭啼啼，让李水音十分为难。其实这些百姓根本不知道谁是公主，只是听人说公主也在这里。
李雪韵越想自己的猜测越有可能，轻声说：
“绝不答应，那些山贼分明不想伤人，只是想暂时不让她们回去。干脆先让她们住在这里，等前方事情处理好后再放她们回去。”
……
李寿业披头散发，头肩枕在床沿上，四肢如瘫痪之人，软软拖在地板上。他一直都在丘大河府上，和丘大河的家人关在一幢楼。楼中传来的哭泣声从未断绝，比酒更烈，将他的最后一点幻想破灭。
毕竟是个大军阀的儿子，又是在自家地盘上，开始他怎么也不肯合作。因为他知道，要是真与何浩然合谋将那四千兵马害死，以后成德的继承人可能会变成李惟岳。
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哪怕何浩然要割他耳朵也忍了。何浩然最终没有那样做，将他那十一个亲卫的人头，一一摆在他面前。看见这些死难瞑目的手下，他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
丘大海的府第就是县衙后面，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只能隐隐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嘈杂声在他脑海中越来越大，当门被人推开惊醒过来，才知道那些声音居然是真的。
“小兰，外面怎么这么大的声音，莫非有人在攻城？”
进来是个曾经服侍过他的丫鬟，这里前后都有人守着，包括这些下人也不得出去，他已经断了逃跑的想法。
小兰比他冷静得多，何浩然她们早就听说过，答应她们只要乖乖听话，保证不会为难她们。
得到何浩然的保证后，所有的下人都很配合，一点没想要反抗的意思。见李寿业这副可怜样，小兰暗自叹了声，指了指门外轻声说：
“城外来了好多人，听说老爷和许多人出城去迎接他们了。”
“来了好多人，是不是何浩然那些官兵？”他根本不知道何浩然在玩什么阴谋，见对方不回答，从床上拾起一支金簪：
“这根束发簪给你，我知道逃不走，你将外面的事仔细给我说说”
小兰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将递上来的金簪紧紧抓住：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兵，这些都是送菜来的小六子说的。老爷来看过夫人她们两次，听说播县四周的山贼全被何将军招到城中，城中的百姓被那些山贼全部赶到南城街。少爷，我知道这只有这么多，我要走了。”
门再次被关上，李寿业呆了好久，呆呆地说：
“他究竟要干什么？”
……
与丘府完全不同，西城外可谓是人山人海。城内到处是人，连城墙上也站满了人。在外面的人更多，几千人看起来虽很散乱，停走间却是颇有章法。在城楼上一个独眼老头对旁边的赵麻子说：
“看来真是些叛军，天啊！少不了四千人，何将军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将他们引进城来？”
“我哪知道？”赵麻子一阵苦笑。他们站在城中间，四周有数十人，全是这里四个大势力的高层。一个四十余岁、长得有几分像贵夫人的女子转过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许云龙：
“许兄弟，你可是我播县出名的小诸葛，你说说，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这个女子就是滚木岭大当家苗素仙，原本是官家小姐，与父母一起路过播县，被抢上山后，她的父母并没有被山贼杀害。后来父母死了，绝了再为普通人的念头，一心留在山里带领兄弟。
许云龙笑着说：“我不知道将军要干什么？但按将军的吩咐做绝对没错。都不要在这里疑神疑鬼，更别让下面的人看出端疑。既然凤塘山的人到了，走吧！大家都散了，去守各自一方的城墙。”
下面几千人的队伍中，骑马走出五人，在中间的老者扫了眼前方，皱着眉头问迎来的丘大河：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搞出如此大的声势，就不怕？”
丘大河今天的气色比明天好得多，带着一脸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最后一次见亲人出来，何浩然给他说：
“好好做事，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不但能不死，还能跟着何浩然干？他比普通人了解得更多，如果让他选跟谁当小弟，除了皇上外，绝对是何浩然。
现在何浩然就在他左边，杀神尉迟奉先在右。要是他此时反水，两人恐怕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没。朝老者行了个大礼，凑上前轻声说：
“安将军，这些都是李少爷的主意，有些事进城后说更方便。”
老头叫安如秦，是李宝臣老部下，跟随李宝臣战过唐军，也打过安史叛军。为了这次计划，他将自己的胡子刮掉，脸也涂黑，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不是太熟悉之人都认不出来。
“李少爷呢，他在什么地方去了？”
得到免死牌，又加上以后有保障的丘大河，今天的发挥十分不错。除何浩然教的那些说词外，他自己也能作出一些补充。故作为难，半晌后才说：
“公子还想试试，亲自到牛家乡去请何浩然。他让下官在此恭迎将军等人，听他命令，要是何浩然不进城，再想办法出去阻击。”
此时迎接他们的人，除了身穿官服的官兵，还有不少和他们一样、身穿杂服的山贼。这些山贼的纪律并不是很好，天上地下就像有无数只苍蝇，让自以为正统的安如秦十分不自在，带着众人快要走到护城濠沟前。一脸不耐对丘大河发出命令：
“将这些乌合之众叫下来，别在上面碍眼，都是些成事不足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