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华掠了她一眼,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办案这么多年,破过的案件不少数千宗,可是如今一个刚入行的新姑娘都能注意到的事,可是他却没注意到,这说出去多少有些丢人。
“那是因为阎大哥没有做过针线活,只要你做过,你就会知道绣东西时被针扎到会有多疼,只有傻子或者是初次尝试的人才会把自己扎成这样。”苏季菲淡笑。
闻言,阎华不禁若有所思地瞟了苏季菲一眼,只见后者说完已经低头,继续盯着死者的指甲翻来覆去作研究,一脸认真。
“有镊子吗?”她忽地问道。
为了办案方便,阎华身上都会带着一套忤作用来检查尸体的小工具,插在一个特制的布包上,乍眼一看有点像太医们的针灸包。
上次跟他一块破世子被害一案时,苏季菲就见他拿出来用过。
“有。”阎华说着,掏出身上的工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镊子。
苏季菲用镊子将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弄了出来,阎华赶紧拿出一块白布去接。
“好像是人的皮肤?”苏季菲望向阎华,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阎华点头,眸子瞬间一亮,闪动着星光熠熠的光彩:“你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死者挣扎时,抓伤凶手留下的。”
“那假设死者指尖上的针孔和剪刀的伤是凶手故意留下的,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掩盖这指甲里的东西?”苏季菲不可思议道。
阎华道:“有可能。”
“但是拿东西擦干净不就行了?这不是多此一举,而且还更费时间。”苏季菲则得这个解释不合理。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擦干净?”阎华突地反问。
苏季菲被他一下子问得语塞。
阎华继续道:“我们打个比方,如果死者抓伤了凶手,并且手上还沾上他的血,最后被凶手发现。凶手拿布,或者什么东西擦干净她手上的血迹,然后又放心不过,就给她手指上制造点小伤,让我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就算发现了指甲里还有血迹,也会以为那是死者自己造成的。从而忽略了它。”就好比他们之前那样。
苏季菲的眉头下意识拧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凶手估计有很可怕的强迫症。”
“什么是强迫症?”阎华不耻下问。
“就是反复重复一个动作,又或者是一种强迫性的行为。就好比这个凶手,如果发现了绣娘手上的血,明明拿东西擦干净就行了,可他还是不放心,强迫性要求自己必须做到天衣无缝,这就是一种强迫性的行为。”苏季菲解释。
“原来如此。”阎华眼睛霍地一亮,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不过凶手这样做,可谓是聪明反倒被聪明误,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发现了。”
阎华眸底闪过得意。
“对。”苏季菲轻轻扯唇一笑。
不过,下刻她却噗哧笑出声。
“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为了这么点小东西在这里争执半天,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怎么会是无聊呢?”阎华眉头一皱。“正是因为你发现了这点血迹,至少可以让我们确定,凶手是人而不是鬼怪,而且他脖子或者手背上有明显抓伤。”
苏季菲来了兴趣:“为什么是脖子和手背?”
阎华指着死者脖子处的两个牙洞道:“你注意到没有,死者致命伤在这个地方,那么不管凶手是用什么东西插进去,或者真长了对铁牙咬进去吸血,他铁定要靠近死者,甚至控制她的行动,就像这样。”
他忽然跨步向前,一手按住她的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就分别往反方向使劲。
当然,他作势低头要咬她的脖子,但必须没有真咬。
这时候奉阙修尧之命暗中保护苏季菲的暗卫骤然出现在窗边,手腕翻动,瞬间就多了一枚暗器,正准备射出。
苏季菲脸色大变,连忙使眼色阻止他。
阎华只不过是在案件重演,有时候为了破案,这是必须的。
暗卫一收到她的眼色,心头一滞,但还是不敢大意,直到阎华再度抬起头,离开了苏季菲的脖子。
其实这前后只不过也就过去了一两秒的时间,可是感觉却像过了几分钟,甚至不止。
阎华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结果上刻还站在那里的暗卫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
窗外,依旧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景象。
不过阎华并不傻,他定定地看了苏季菲一眼,眸底复杂的深意让苏季菲心尖下意识咯噔一跳,就怕阎华误会了什么不好的事。
“阎大哥?”她佯装纯良,一派无害的模样。
意外的是,阎华什么都没问:“我们继续。”
“……嗯。”见他这么相信自己,苏季菲心里反倒有几分过不去。
阎华的意思很简单,不管凶手是从正面还是后面袭击死者,都需要靠近死者甚至用手制服她。
那么死者在反抗的时候,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去推开对方的头,脖子以上的地方,或者是掰开凶手的手。
抓痕,十有八之就是这样产生的。
“你分析得极对。那么现在,我们只要告诉皇上,派人留意一下皇宫里有谁的脖子和手背有抓痕,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苏季菲的想法和阎华一致,都认为凶手有可能就藏身在后宫之中。
甚至还是后宫里的某个谁。
但会是谁呢?
李立把欣祺带过来后,苏季菲一句废话都没有,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一下让她进宫来的意图。
欣祺也没让她失望,听了她的猜测后,掀唇便道:“西楚国的坊间的确流传了一个秘方,有小姐所说的这种功效,只不过这种药太过霸道没人性,早就被西楚皇室视为禁药所禁止,知道的人并不多。”
“既是如此,那你可有办法知道,有没有人对荡儿使用了这种药?”苏季菲问道。
欣祺信心百倍道:“想知道这个不难,小姐只需稍等片刻就行。”
语毕,就见欣祺从身上掏出两个小瓶子,蓝瓶是亮粉,黑瓶是药。
只是当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滴在长皇子的身上,一阵烟雾顿时,本来已经烧焦的尸体瞬间像泡沫一般溶化了起来。
两秒钟不到的地方,尸体已经化成一滩黑水,上面直冒着热气。
苏季菲睁大着眼睛,直接愣住。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下好了,荡儿的尸体没了,这下该怎么跟武昭仪娘娘和皇上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