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没有推拒,将伞拿在手里,又说了声谢谢。
就在她推开车门走下去后,穆云博也从另一边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沫身边,说道:“我跟你一起过去,等你找到你朋友我再离开,万一她不在家……”万一她不在家,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苏沫看着穆云博,轻轻点了点头。她刚才经历了那么不堪的事情,现今一个陌生男人对她都比自己的丈夫要仁慈。苏沫闭了闭眼,想把那副画面驱逐出她的脑海。
韩熙乐家就住在二楼,但是穆云博执意要坐电梯,苏沫只好跟着他一道进了电梯。直到上了二楼才明白他执意坐电梯的用意何在,他一定是担心自己的脚……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是陆恒阳的妻子,男女之间总会有些约束,刚才就算她拒绝,他也会执意背她的吧。
在商界举足轻重,备受瞩目的男人竟然会如此细心,苏沫还是很感动的。
敲了敲门,里面立即有人应着来开门,苏沫将伞还给穆云博,静静地等着韩熙乐。
韩熙乐将门拉开一个缝隙,见到来人是苏沫,先是一喜,但是看到她赤脚散发,衣服湿透了的样子,随即皱起眉头,将苏沫往屋里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苏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穆云博已经不在了,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声再见。
见到韩熙乐,跟她进了她家,苏沫再也没忍住,抱着韩熙乐哭了出来。
韩熙乐有多久没见过苏沫掉眼泪了,六年,还是七年?似乎从她跟陆恒阳婚礼上她感动得哭成一个泪人后就再也没有见她哭过了。这么多年来,她的日子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有滋有味,她的脸上始终写着“幸福”两个大字,只有欢笑,没有眼泪。
而现在,抱着韩熙乐嚎啕大哭的仍旧是她的好姐妹苏沫,韩熙乐太了解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韩熙乐任由她抱着,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咱不哭了……”
“我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哭声啊?韩……”就在苏沫抱着韩熙乐痛哭的时候,有个男人穿着浴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韩熙乐就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苏沫这才意识到,韩熙乐家里有别人,她松开抱着韩熙乐的手,才发现韩熙乐也只是穿了一件睡袍。
“我……”苏沫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刚想说点什么。
韩熙乐就推着她进了自己的卧室,关门前对她说道:“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男人看着韩熙乐,很是不悦:“怎么回事啊?乐乐,那女的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
“你先回去吧,我姐妹遇到伤心事了,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你开玩笑呢?!”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熙乐,“你姐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还解决不了自己的事?!外面下这么大雨,我好不容易过来的,你这就让我回去?!”
“嗯,”韩熙乐点点头,不带半分开玩笑的表情说道,“你这就给我走吧,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男人有点恼羞成怒,从沙发上抓起自己的衣服当着韩熙乐的面换起来,“好,我这就离开,我一走,咱两可就全完了。”
韩熙乐转身向卧室走去,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冷冷回道:“那正好,我正想着怎么跟你掰呢!”
男人有时候觉得女人实在分不清轻重,闺蜜哪有情人重要,情人是□□在身边的人,那关系远比十个闺蜜重要得多。而对女人而言,睡在身边的指不定哪天就同床异梦了,姐妹是一辈子的。
☆、第25章
韩熙乐坐在苏沫的身边,一直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很想通过自己的身体给苏沫传递些热量,“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洗完澡后换上我的衣服,你这个样子会生病的。”
“嗯。”苏沫点点头,跟着韩熙乐进了浴室。其实,她对韩熙乐家比较熟悉,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常常住在一起,这么多年,韩熙乐都没有换过房子,她偶尔会带着陆晓聪过来跟韩熙乐作伴。
这间公寓算是苏沫的半个家了,而韩熙乐却是她实打实的亲人。
苏沫很快冲了个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她的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裙,还是以前过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带回去的。
之前已经哭过,现在洗了澡,苏沫的情绪稳定了不少。韩熙乐给她热了杯牛奶,她捧在手里喝了一口,“陆恒阳出轨了。”
联系了好多次,这句话终于从她口中说出。苏沫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说出这句话,她对陆恒阳,对他们的婚姻到底是有多信任,还是以前的她太自以为是了。
“这个混蛋!男人果然每一个是好东西!”虽然已经猜测到可能是这个原因,但是当苏沫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韩熙乐还是有些不愿接受的。
一直以来,她跟苏沫都是最好的朋友,时间距离都不曾让她们的感情变淡。韩熙乐眼看着苏沫恋爱结婚生子,过着连她都羡慕不已的生活。她曾经被男人伤害过,所以知道那种痛苦,以及对信仰的冲击。所以她不愿意苏沫也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她希望苏沫能够永远保持着最初的幸福,直到永远。
可是,她在内心里祈祷的却在今天戛然而止。就连苏沫,也难逃情变的噩运。
从她收到的陌生短信,到她提前结束培训,最后回家捉奸在床,苏沫一一告诉了韩熙乐。她在讲述的时候,就像个旁观者一样,声音清冷,面无表情。
反倒真正的旁观者没有她那么平静,韩熙乐恨得咬牙切齿,坐在苏沫身旁,拉着她的手道:“那种男人都是人面兽心,让人恶心,不要也罢,你有什么打算?要离婚吗?”
离婚……其实,当苏沫看到陆恒阳跟别的女人缠绵悱恻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对男女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弹开。看着慌乱不堪,忙着遮羞的陆恒阳,苏沫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她是不会再要了。
苏沫到现在只谈过一次恋爱,后来还跟初恋结了婚,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存在着感情洁癖的。没经历过几段感情沉浮的人,总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爱了十一年的男人做出这种让她不可能会原谅的事情来时,她觉得心痛。
以前看新闻刷网页,见到那种男人出轨抛妻弃子的她也只是愤怒和鄙夷,就算知道被背叛的妻子会痛苦,仍旧私心里想着,作为女人一定要争气,踹了那个男的找个更好的。
可是,当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时,苏沫才知道愤怒是属于别人的,痛苦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就好像对于痛失亲人的未亡人,同情怜悯是属于别人的,只有痛苦才是属于他的。
她做不到像身为旁观者时的洒脱,因为现在占据着她内心的,是十一年感情付诸东流的痛苦,是被深爱的男人欺骗后的难过,是生活不知该如何继续,迷失了方向的彷徨。
“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沫怔怔地说道,“我想逃避,我真的希望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再一次哽咽。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啊,给了她七年不需流泪的幸福生活,却让她一夜把过去没有流过的眼泪都流完。
“我知道我知道,”韩熙乐拍着苏沫的后背,温柔地安抚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沫沫,有些事情我们谁都帮不上忙,还是要你自己面对的,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把你自己伤得越来越重。”
在感情里,最要不得的就是逃避,不去面对,一拖再拖,耗费的却是自己的精力,最后精疲力尽的也只能是自己。可是,感情里最难得的快刀斩乱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如果说一段出了问题的感情就像需要治疗的疾病,分分合合就像是疾病的反反复复,而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在旁观者的眼里,评估一段感情的值不值得何其简单,就连丢弃一段感情说起来也容易得很。可是,她们是旁观者,从不曾参与到这份感情中来,没有投入任何东西,全身而退对于她们来说当然是分分钟的事。
然而对于当局者来说,这份感情是她自己的,她在这份感情里投入了太多太多,连着心,连着筋脉,动一动,光是想一想要剔骨抽筋就疼得难受。哪怕癌变了,也是依附在她的身体里的,想要切除,需得全身麻醉。
韩熙乐没再说什么,去厨房煮了一碗面给苏沫,苏沫哪里吃得下去,但是在韩熙乐的逼迫下,只能一根根地挑着往自己嘴里送。
“砰砰砰”砸门声响起,苏沫一惊,连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韩熙乐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我也没欠债,也没得罪什么人啊,砸我家的门做什么。”
等她走到门口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狼狈,焦急万分的陆恒阳,“苏沫在不在你这里?她有没有找过你?”
韩熙乐只是把门打开小小的缝隙,陆恒阳看不到坐在沙发上的苏沫,到苏沫却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苏沫不是在外地学习吗?你三更半夜的发什么疯?!”韩熙乐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善,只想尽快赶陆恒阳离开。
而她这个样子恰好说明了她已经知道一切,之前他已经去过苏沫父母家,她没有在那里,肯定就在韩熙乐的家里。
陆恒阳用力一推,便把门推开了,韩熙乐再有力气,也不过是个女人,在陆恒阳的蛮力面前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他推开门后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苏沫,向前疾走了几步,又生生定住,他该怎么做?走过去拥抱她?说几句甜言蜜语?跪下来求她原谅?
从苏沫摔门离去的那一瞬间,陆恒阳才意识到这次事态的严重性,苏沫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哪怕这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她也不会对自己有所宽容。他慌了神,找到衣服穿戴整齐,开着车沿着回苏沫父母家的路寻找她,而她却是往反方向走的。
“沫沫,我错了,我就是个混蛋,求你原谅我。”他走过去,蹲在苏沫身旁,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原谅?说起来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啊,如果感情可以像说话这么简单,不受情绪牵绊,不被精神控制,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为情所伤,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
“陆恒阳,你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来,让我怎么原谅你?”苏沫狠狠地瞪视着他,他蹲在她身边,她就站起来,远离他,仿佛他肮脏得让她恶心。
面对苏沫,此时此刻他是羞愧的,就像第一次偷情那晚,回到家里,面对留灯等他晚归的妻子,他羞愧,觉得对不起妻子。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有谎言这块遮羞布,不像现在,他的丑陋和不堪完全暴露在妻子面前,无所遁形。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沫沫,求你原谅我,不要再生气了。”其实,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是没有底气的,平心而论,如果今天是他发现苏沫背着自己偷人,恐怕早就闹翻了天。怎么可能下一秒就不生气,就原谅对方呢?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滚得越远越好!”
“好,我滚,你别生气,我马上就滚,别气坏了身子。”陆恒阳立即退到门口,他今天来找苏沫,一方面是想表明自己悔改的态度,得罪了女人绝对要当天认错,不能拖到第二天;另一方面,苏沫什么都没带就一个人离开,他怕她会出事。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再留下来只会让妻子更加生气,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冷静,他打扰不得。
等他退到门口,一直没说话的韩熙乐突然抡起拳头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记,“陆恒阳,我一直以为你跟别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原来是我错看了你。我以前说过,如果你敢让沫沫伤心,我就会打得你满地找牙。现在立马从我家消失,沫沫说的对,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嘭!”韩熙乐用力甩上门,幸亏陆恒阳躲避及时,才没有再次被伤到。
刚才韩熙乐打的那一拳根本不算重,却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宽慰,好歹他也因此受到了一丁点惩罚,苏沫的心里应该会好受一些吧。如果身体上的惩罚能够让妻子消气的话,他倒真心希望在妻子面前被打得满地找牙。
☆、第26章
陆恒阳读大学的时候就是个风云人物,成绩优异,长得阳光帅气,是他们理学院的院草,在学生会里担任重要职务,还有个校花女朋友苏沫。
相比他而言,苏沫要低调很多,被票选出校花也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结果。陆恒阳喜欢学生会,也很享受统筹指挥,这是他日后创业的很大动因,当然促使他创业成功跟时代机遇和他自身的才干努力又密不可分。
陆恒阳总觉得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学生时代出众很容易,走出社会后却艰难许多,后来他创业成功,成为最有影响力的年轻企业家,被多家媒体采访报道。陆恒阳的交际圈也扩展到商业大佬,业界精英,高干子弟的行列。
有钱人的生活只不过是比穷人有了物质资本,可以满足穷人负担不起的享受,物质层面的,心理层面的。在那个圈子里,包养二奶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些大佬出席他们的聚会,公然带着原配以外的女人参加,也不过是给大家增加点风流的谈资。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鄙视这种行为,相反,在男人的眼里,这种三妻四妾的状态是他们十分羡慕的。
但陆恒阳一直洁身自好,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谁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像有钱就变坏的男人没钱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爱苏沫,今生今世只爱这一个女人,创业时期那么艰辛,是她陪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的。现如今他有了小小的成就,凭什么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
但凡吃喝玩乐的聚会,总有男人带着自己的情人来,情人带着姐妹,向其他人推销,陆恒阳是少数没沾染过这种事情的人,不少人专门带女人过来给他欣赏。
浓妆艳抹的有,清新脱俗的也有,但是陆恒阳一眼就看穿了她们骨子里为了金钱卑躬屈膝的奴态,这样的女人他是真看不上眼。香水味大得能把人熏晕,每一次他都礼貌又决然地拒绝,不曾让这样的女人沾到他一片衣角。
只是时间久了,他的不一样多多少少有点另类。而且就像是你打死都不会吃的一盘野味,别人吃的那么香甜,心里也总有股冲动想要尝一尝。
这些变化都是不知不觉的,像是入乡随俗,很多习惯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上的变化。
那一天,像往常一样,陆恒阳买了妻子和儿子都爱吃的小笼包。像往常不一样的是,有个神色紧张,衣衫被撕裂的女孩儿奔向他,向他求救。
当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少,他应该是她一路奔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她那么慌张,躲在他的身后乞求他的保护。
陆恒阳像所有的正义之士一样打退了那几个小流氓,救了这个女孩子。脱离危险的女孩抬头对着他说谢谢,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无辜又迷人。他觉得这张脸有几分面熟,忍不住开口问了她,才知道她曾经做过s大的礼仪小姐,剪彩的时候就站在他身后。
缘分还真是微妙。
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姑娘又受了惊,陆恒阳决定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到目的地。
后来他在那女孩儿的要求下把她送到了一家酒店。女孩儿奔来只想找家旅馆,度过一夜再回去的,是他担心她再遇到危险,自作主张将她带到了那家高级酒店。
她受惊得像是一只梅花鹿,一眨一眨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扫在他的心上,痒痒的。再加上她衣衫不整的险些受到□□的样子,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对他来说真是一种别样的诱'惑。
他帮她买了运动套装,递给她的时候,她踮起脚来亲了他,小心翼翼,带着讨好。他救了她,所以她打算以身相许吗?
英雄救美之后是不是就该按着这个剧本走?陆恒阳的心在当时早已被她无意间的举动撩拨得躁动不已,见她自己送上门来,便不管不顾地接着这个吻把她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那么自然,没有被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打断。她如同他想象中的一般乖巧柔顺,被他摆弄出各种姿势。
山珍海味吃得多了,总会吃腻,这时候突然有人端来一份粗粮窝头小碟咸菜,陆恒阳根本找不到不吃的理由。
他也是个男人,有猎奇心理,喜欢刺激和新鲜感。只不过之前披了一张正人君子的皮,伪装的时间久了,突然有一天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男人似乎天生对探索感兴趣,探索更广阔的版图,探索浩瀚无垠的宇宙,探索未知的能源和发展机遇,甚至探索不同的女人。
陆恒阳浸淫在那个世界太久,每天眼见得多了,耳听得多了,有些思想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最终他还是变成了他曾经最不屑的样子。
天时地利人和,那一晚陆恒阳被朱灵迷惑,被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蛊惑,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事情发生了不可怕,陆恒阳安慰自己,只要不被别人尤其是苏沫知道就可以。他像是偷腥成功的猫,擦擦嘴,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再三确定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女人的痕迹,头发丝,没有;香水味,没有;口红印,也没有。要不是他自己刚才经历过那番激'情,连他自己都看不出他跟早上从家里出门时有什么不同。
“你要回去了吗?”女孩儿探出头来,像是楚楚可怜的哈巴狗。
“嗯,我现在要回家了,”已经很晚了,他的手机上有两通来自妻子的未接来电,“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