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突然有种自己有个爹的想法,沉默寡言,但父爱如山。
这个念头让她轻笑出声。
两天没有洗澡的时君砚,在第三天到底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动用清洁术,结局显而易见。
昭昭在听到一道吐血声时,一惊,等倒地的声音传来,她忙去地上摸,这一声又沉又闷,似乎摔到了头,她过去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并没有像她上次那样磕破。
想将他推回床上,但是太难,她用尽了力气都不行,不管怎样拍他的脸都不醒,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她只能把被子拖到地上,把他给推到上面去,但是被子太小,这样便不能盖住他的身体。
昭昭也冷,只能在柜子里拿出衣服裹在身上,裹得厚厚的便不冷了。
而地上的男人突然脸色发白,身体隐隐颤抖,她摸上去,发现他的身体冷得惊人,像是冰雕一般,她去拿了最后两件破衣服盖在男人身上,可是作用不大。
她手放在衣服的扣子处,最终解开,算了,他就是她的依仗,现在没了,她找谁去。
才穿上的两件衣服脱下来盖在男人身上,可是依旧没用,她甚至在他的脸上摸到一层冰。
实在没法,她咬牙趴在他身上,将他紧紧抱住,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能直观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在升高,可是她穿得这么厚啊,这感觉想来是不会这么明显的。
她摸他的脸颊,立马拿开手,好烫!
烫得不正常。
她把壶里还温着的水倒出来,浇在帕子上,给时君砚擦脸,摸到他的衣襟,手一用力便给扒下,将帕子伸进去,在他的胸膛上擦拭,但是这样作用不明显。
一股脑将他的衣服全扒开,反正她看不见,自然也不用顾忌什么,用帕子来回擦拭他的全身,虽然特意避开某个部位,但她眼睛看不见,不经意会碰见,好在他没醒,不然这场面会很尴尬。
忙活了大半宿,他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缓,体温也渐渐降至正常,将他的衣服重新盖上,昭昭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本想给他的衣服恢复原样,但难度系数太高,她决定放弃。
她倒在床上便睡着,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她看得见,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个小姑娘为一个男人挡刀而亡。
但是那个小姑娘是谁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脸也是一片模糊。
昭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反反复复做那个梦,她脑子胀痛,起床便去看时君砚的情况,他还没醒,但是心跳和呼吸正常。
时君砚醒来时便看见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撑着身体坐起,合上的衣服滑开,他微愣,将衣服穿好。
昭昭听见动静抬头,“你昨晚昏迷倒在地上,我力气小,扶不起来。”
“现在没事了吧?”她略带担忧地问。
“无事。”
时君砚拾起地上的被子,上面沾满灰尘,已然不能再用,这个天气洗了不可能干,而昭昭不能不用。
沉吟半晌,将外袍脱下,递到她手上,“这件衣服御寒。”
“你用吧,我盖被子就好。”昭昭将他的手推回去,没接。
“已经脏了。”男人看着被子上的灰尘,皱眉道。
“脏了也能盖,没事。”昭昭不在意。
现下的情况由不得她们挑三拣四,也就是些灰尘,再脏能有多脏。
时君砚见说不动她,将外袍重新穿好。
两人已经在屋里待了几天,这段时间昭昭几乎没出去过,而周围的人也没看见她出来,都有些好奇,遇见王大嫂便会问两句。
王大嫂趁着天气好,在田里种菜,这两天也没去看过昭昭,听见大家这么问,想着等栽完茄子苗就去看看。
才走到门口呢,就见小姑娘出来了。
“昭昭啊,嫂子有多的茄子苗,给你几棵。”
王大嫂手里用树叶子包着五棵小苗,根部还坠着土,叶子绿油油的。
第4章 狗子
昭昭不动声色将门带上,接过茄苗,“谢谢王大嫂。”
估计原主会种这些,不然人家犯不着给一个看不见的人送菜苗,那些地瓜或许便是原主种的。
“客气什么,我啊,就是听说你这几天没出门怪担心的,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做午饭。”
昭昭睫毛动了下,和王大嫂告别后,她转身进门,将茄苗放到桌上。
“我出去转转。”
确实要出去,不然容易惹人怀疑,村子嘴碎的人太多,即便大家没看到什么,都可能说出花儿来。
“好。”男人答。
拄着木棍儿在人稍多的地方转了一圈,坐在一起择菜的妇女们瞧见昭昭出来,高声道:“哟,昭昭出门啦,我还向王大嫂问你来着。”
昭昭拄着棍子往旁边走,“嗯,今日出来转转。”
旁边的胖墩儿他娘眼皮子一翻,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瞎……看不见,出来摔了更麻烦,幸亏人家王大嫂心善。”
大家想想也是,这无亲无故的,王大嫂对昭昭确实没得说,只是不能麻烦她一辈子啊,女儿家到底是要嫁人的。
“昭昭今年十五了吧?还不准备说亲啊?”
“就不劳烦嫂子们操心了。”
昭昭拄在地上的棍子停了一瞬,继续向前探。
胖墩儿他娘轻笑一声,“嗨,昭昭生得好啊,肯定排着队的人想娶她,你们操这个心干啥。”
大家没说话,她是生得好,但是这不能当饭吃,是个瞎子,身子骨又弱,一看就不容易生养,有钱老爷买回去养着倒是行,但这村里人丁本就稀少,日子还艰苦,娶回去这样一个媳妇中看不中用,娶来干啥。
另一个人听见胖墩儿他娘这么说,嘴角一撇,“我们是没事干,闲操心,哪像你,你家胖墩儿不是觉醒了灵根嘛?拜入宗门的话,那你就跟着享福喽。”
“八字还没一撇呢,到底有没有觉醒还得去镇上看看。”胖墩儿她娘说是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无不得意。
村子贫穷,已经不知多久没出过一个修士,胖墩儿前些日子说肚子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长出来,吓得他哇哇大哭,他娘听见后以为他生病了,和他爹说送去镇上找大夫,他爹询问之后大喜过望,抖着嘴皮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见他爹不着急反倒高兴的模样,气得胖墩儿他娘大哭大骂,后来才知,自己儿子很可能是觉醒了灵根,可以修仙成为人上人,她们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激动得手一抖,怀里的儿子直接摔到地上。
她吓得趴下身就把儿子搂进怀里,连连摸他的脸。
胖墩儿茫然地看着爹娘张着嘴说着他不是很懂的话,脑子晕晕乎乎的,肚子好像不热了。
两人决定第二日就送儿子去镇上,现在这事在村里传了个遍,除了闭门不出的昭昭和时君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心祝贺的有,毕竟整个村子很可能借着胖墩儿摆脱贫困,但背地里嫉妒的也不少,胖墩儿在别人家蹭吃蹭喝,他娘还暗地里嘲讽她们小气,现在这样的人都能出息,她们怎么可能顺得下这口气。
昭昭静静听着她们说话,灵根……
回去后,她摸着小腹坐在床上。
时君砚在门打开时抬眸看她,但她头也没抬,径直走到小床边坐着。
半晌。
“你身体不适?”他看向她。
想忍住不问,不想关注她,可是,话已经出口,已然不能收回。
昭昭这才抬头,将放在小腹上的手拿下,摇头,“没有。”
这便又安静了。
“你知道灵根觉醒的表现吗?”她突然问。
“沉劲之处,择灵蕴,辟其根,热意渐涌,久而自成。”
昭昭抓住了关键,热意渐涌。
不知不觉思考地入了神,不晓得她这具身体是否能够修炼。
“一般而言,灵根在四五岁的年纪觉醒。”
时君砚的这话让昭昭泄气,那帮人说她已经十五,而她身体并未有何异常之处,她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来到这个世界,能修炼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无法。
“但也有例外。”男人长睫微低,继续道。
昭昭眨眼,她会是这个例外吗?很可能并不,只是时君砚给的安慰罢了。
“嗯。”她点头。
虽然机会渺茫,至少给了她一个希望。
在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而站在高处的办法便是修炼。
这也是驱使无数修士头破血流,也要咬着牙坚持修炼的最重要缘由。
在床边坐了会儿,她起身去弄点吃的,这些天都麻烦时君砚,但他总会有离开那天,她不可能永远都靠他。
男人想帮她,但被她拒绝,便转身回去继续打坐。
昭昭蹲在地上,用手摸地瓜,形状奇形怪状,那些好看些的前两天已经被她吃完,随便拿了几个,有时君砚在她也不用担心点燃屋子,拿到引火用的火镰和火石,在旁边拿了些火绒放在柴火坑里。
捏着火镰的皮革柄,靠近火绒后用火石敲击,她按着感觉来弄,闻到一缕烟味,抓了把草木屑轻轻放在火绒上面,烟味越来越大,她凑近吹了两下。
渐渐有温度传来,她将柴火堆放在上面。
等听到噼啪的火星声,有些感慨,原主看不见,到底是怎么做的火绒,又是怎么找的这些柴火。
活得这么辛苦,最后却落入河里……
昭昭面朝火坑,暖黄的光映在她瓷白的小脸上,火焰跳跃,她的发丝也随着青烟飘动。
引燃柴火,她去水缸边将地瓜洗干净,旁边的墙角有个方形的小水槽,小孔接通外面,在这里洗东西水能够顺着排出去。
将地瓜放进水壶里煮熟。
坐在火坑边,她有些许茫然,最开始的目标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一切顺利,时君砚答应帮她治眼疾,到时她势必会和他一起离开,他最后会不会烦她也不清楚,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将她扔下不管,她的处境不知会如何。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她能知道原主相貌生得很好,单从触感来看,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般细嫩,唇小巧饱满,脸小,骨骼偏窄,鼻梁挺直,睫毛又密又长。
对她而言,长得好并不是优势,很可能会招致祸患,会有无数个陈贵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