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的大脑像是身体一样,被屋外的寒冷被冻住,一时还未运转过来,身子一轻,被一双手臂抱起,男人迈着长腿,将她抱进卧室里。
她红着眼,全身被冻得僵硬冰凉,靳司寒扯过被子裹在她身上,黑眸一瞬不瞬的与她对视着。
嘉树缓缓张开苍白的唇,嗫嚅着唇瓣,“你是因为我和言衡走得近,所以才故意让我当叶灵沁的临时助理?”
靳司寒未语,转身进了浴室,拧了条热毛巾过来,用热毛巾握了握她冰冷的手。
嘉树水眸盯着他,默了半晌后,鼓起勇气问:“靳司寒……你爱我吗?”
男人的动作,微微一滞。
垂下的黑眸,轻轻抬了下,修长大手覆上她的额头,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难道是冻的发烧糊涂了?”
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下一秒,嘉树挥开他的手,咧嘴苍凉一笑,“所以,你帮我找房子,给我减轻房租,是因为孩子,不准我和别的男人走得近,是因为怕被媒体拍到,影响靳家的名声?靳司寒,对吗?”
她的眼泪,泫然欲坠,四目相对,靳司寒将情绪隐藏的毫无悲喜,高深莫测的令人看不出一丝情感来,嘉树无法解读他眼里的情绪,更无法读到他的心里。
有时候,嘉树真想自己拥有读心术,这样,她就可以看进靳司寒的心里,准确无误的看透他的心,不会神经兮兮的天天判断,他爱她,他不爱她。
“如果不是今晚你跑出去,我怕冻着孩子,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我帮你找房子的事情。”
“为什么?”
他黑眸沉冷寡漠的看向她,“因为,你会解读成,我爱你,而我最不需要你对我的爱。”
他的大手,陡然松开她的冰凉小手。
嘉树在先前那一瞬捕捉到的所有温暖,在这一刻,全部化为冰渣。
眼泪,从眼眶滑落,他转身要离开,嘉树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忍着哭腔卑微的问:“靳司寒……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吗?”
她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这是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
她听得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紧张、哽咽。
背对着她的男人,俊脸沉郁,沉默了足足五秒后,拨开她的小手,冷调磁性的嗓音带着微哑,“嘉树,我不爱你,也不会爱其他任何人,在离婚之前,我会宠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这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承诺。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嘉树”,却是在拒绝着她。
嘉树流着泪,笑了两声,不爱她,也不会爱任何人?
她以为,她有竞争对手,可能是郁遥,也可能是叶灵沁,又或是某个当红的模特和明星,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她就算打败所有人,靳司寒的心,也不会对她开放。
爱情,是三招过后,一物降一物,可靳司寒却是那个例外,他的心被安全到可怕的钢筋水泥紧紧笼罩,外面风起云涌,头破血流,他却冷眼看着一切,这个男人,没有爱,他只爱他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会高兴,高兴靳司寒原来不爱叶灵沁,也不爱某个人,可是,还有什么比不爱任何人更可怕的冷漠呢?
……
靳司寒从鸿瑞名邸的公寓出来,一阵深寒夜风刺骨的刮在他脸上。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汤普森。
修长手指接通电话——
“喂,靳,你什么时候来美国重新做下检查?”
靳司寒抬眸看向头顶黑沉沉的冬夜,薄唇讥诮的勾了勾,“重新做检查,就能改变十四年前的结果吗?”
既然结果是注定的,为什么还要再去承受一次那样巨大到几近崩溃的压力?
“我想让你重新做一次检查,是因为……你很快就要进入高发年龄。”
靳司寒面色毫无改变,只沉声问:“这个病,有多少遗传率?”
那头的汤普森顿了顿,沉重的开口道:“百分百,只要父母一方携带亨廷顿基因,就一定会遗传。高发年龄在35岁到50岁之间。”
靳司寒握着手机的长指,苍白用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道:“汤普森,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
“等我发病后,请把我带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我希望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靳司寒,永远清醒自控,而不是一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疯子。”
“靳……”汤普森皱了皱眉心,“我不明白你的感情,为什么不告诉她?”
靳司寒遥遥望向二楼灯火,声音沉寂,内心一片安宁,“我希望她能记住的,永远是世人眼里那个优雅自控的靳司寒,至于那个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靳司寒,我舍不得让她看见,也不愿让她看见我的狼狈。”
“所以,你早就下定决心要跟嘉树离婚?”
“离婚,是我能给的最好的礼物。”
汤普森不以为然,“或许,嘉树并不觉得这是礼物。”
黑暗洞洞中,靳司寒薄唇一开一合,声音沙哑的缓缓道:“可这于我而言,却是全部最好的爱——”
……
第二天一早,嘉树吃过早餐下楼,只见门口停着一辆眼生的路虎。
她瞧了两眼没在意,正要绕道走过去,路虎车内,下来一个眼熟的男人。
“嘉树,早上好。”
清晨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言衡俊脸上,嘉树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这大早晨的,言衡开着车,停在她家楼下,这明知故问,是来接她的……?
言衡淡淡笑着,“上车吧,昨晚我害的你感冒了,今早顺路接你上班。”
顺路?
嘉树一边坐上车,一边好奇的问:“你家住在哪里啊?”
“在广州路。”
广州路?和这里十万八千里,这也能顺路?
嘉树嘴角抽了抽,有些过意不去,“你下次还是别来接我了,我打车挺方便的,对了,你的大衣,我带来还给你了。”
言衡点点头,发动了汽车。
鸿瑞名邸不远处,一辆黑色世爵,在那儿守了一夜,世爵车边,掉了一地的烟蒂,目送着林嘉树上了那辆白色路虎,黑眸凌厉轻缩。
靳司寒打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
坐在言衡车上的嘉树,手机响了起来,在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握了握手机,却没急着接。
言衡抽空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谁的电话不想接?”
“没……没什么,陌生号码,可能又是卖房推销的。”
她摁掉了电话,将手机锁定,一切归于平静。
她好不容易从昨晚的难过里复原一点点,短时间内不想再被靳司寒打扰。
……
这边,黑色世爵车内,靳司寒在被林嘉树挂断电话后,眉心微微拧起。
又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靳司寒。”
那边的一个男声,在听见对方是靳司寒时,声音客气又恭敬:“靳总,你好你好,靳总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我们公司的言衡在拍摄《大宋风云录》出了什么状况吗?”
靳司寒淡漠的“嗯”了一声,声音四平八稳的,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他勾引我太太。”
“啊?”
那边的男声,大惊,“靳、靳总!这个事情有证据吗?会不会是一场误会?!言衡签约我们公司后,一直恪守本分……不至于啊……”
“我亲眼看见的,还需要什么证据?”
华歌娱乐的老总,吓得出了一头汗,“这……这……靳总,您想怎么处理?”
靳氏在北城的地位,如大树般根深蒂固,华歌虽然是新锐娱乐,可在跨国企业深入在各行业领先的靳氏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想要捏死,何须用力?
靳氏,惹不起。
这个言衡,怎么会如此拎不清,竟然敢去勾引靳总的太太?!
靳司寒眼底深寒,“这件事我不打算追究,毕竟只有动向,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但是,我要言衡在一个月内,拍摄完在《大宋》里的所有戏份,并且,在拍摄完后,送言衡去国外深造,五年之内,不得回国。”
“一、一个月?靳总,这……”
靳司寒眉头一挑,“怎么,嫌时间太多?那就两周之内。”
话落,还不等华歌老总说情,靳司寒已经挂断电话,踩下油门,黑色世爵猎豹一般的滑出了鸿瑞名邸。
……
靳司寒抵达办公室时,蔡森正在整理文件。
“boss,早上好。”
靳司寒脱下大衣,随意丢在一边,声音清寒的问:“太太人呢?”
“太太一到公司就去片场了。”
还真够积极的。
靳司寒脸色冷了一度,蔡森呵呵干笑两声,解释道:“太太和郁遥小姐关系好,应该是去找郁遥小姐玩儿吧。”
这话,蔡森自己说的都不信,太太看言衡那小眼神,绝壁死忠粉。
女孩子迷恋偶像,有时候真的很魔怔很可怕。
“叫她过来。”
蔡森立刻狗腿的点头,迅速去往片场叫林嘉树去总裁办公室。
嘉树不情不愿的被叫过来后,一进门,就皱眉问:“靳总,找我什么事?”
靳司寒冷漠的俊脸,没什么情绪,抬手将一堆刚才故意打乱的文件丢给她,“理一下。”
嘉树捧住厚厚的文件,“这种事,蔡助理做不行吗?”
“不行。”
“……”
嘉树快理好时,男人抬眸睨了她一眼,公式化的开口:“明早跟我去s市,参加一个剪彩。”
“……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