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可恶,保尔,竟敢在卡伦少爷面前这样编排我!”
“走吧走吧,先下去做事,不然一会儿玛丽夫人又要发脾气了。”
罗恩与保尔二人一边拌着嘴一边提着东西走去地下室。
大厅里,玛丽婶婶点了一根烟,她心情没那么坏了。
因为保尔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就是这个叫莫桑的老人,是有子女的,晚些时候子女们就会过来。
不是福利单的话,就意味着有油水,哪怕是最低层次的套餐也是有利润可走的。
而玛丽婶婶的“薪酬”,也得靠家里“业绩”来支撑,扣除开支留公的余下利润,都会当作津贴发给家里人;
账,由温妮姑妈在管。
这也是为何家里人都害怕爷爷却没人在背后说他坏话的原因,他很严肃,但绝不是个吝啬贪钱的老头。
卡伦则回到二楼,帮堂妹米娜擦拭家具。
快擦完时,听到下面罗恩与保尔从地下室上来了,他们已经清理好了遗体,接下来得由玛丽婶婶出手。
因为人家家里人可能会在下午过来安排哀悼会的事宜,在这个时候先把老人处理得好看一点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不过,家里似乎来了客人,卡伦听到了玛丽婶婶在楼下喊自己:
“卡伦,你下来招待一下霍芬先生。”
放下抹布的卡伦先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霍芬先生”:
这是一个老者,大学哲学系退休老师,有不错的退休金,生活体面,和爷爷是好友,经常来找爷爷喝茶聊天。
另外,他还对占卜有很大的兴趣,曾送给过卡伦一副精致的扑克牌,不是塔罗牌……是可以玩斗地主的那种。
卡伦先去二楼厨房,泡了一杯茶,然后配了些简单茶点,端着走到一楼客厅。
霍芬先生个头很高,人却很瘦削;
瘦削的人,他的五官往往会更立体,情绪表达也会更直观。
当卡伦见到他时,
发现霍芬先生的目光,直接锁死在了自己身上。
连带着霍芬先生身旁趴着的那条宠物狗大金毛,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缓缓地站起身,但它却又有些茫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它看见楼梯口匍匐着的普洱,似是本能地找到了兴趣点,想起身过去。
但普洱只是猫眸扫过,大金毛马上就蔫吧了,又趴了回去。
“很抱歉,霍芬先生,我爷爷出去了,但我想爷爷应该会很快回来,叔叔已经去找他了。”
卡伦把茶放下,说了句场面话。
谁知,
就在这时,
霍芬先生猛地伸手,攥住了卡伦的手腕,整张脸瞬间贴了过来,呼吸声也在此时变得无比急促,
他用一种压抑却又抑制不住的激动语调,
问道:
“你不是卡伦……你……到底是谁?”
刹那间,一股危机感瞬间袭上卡伦脑海,这种危机来自于对方竟然一个照面就直接撕破了自己的身份,让半个月以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卡伦有些手足无措。
卡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想要和霍芬先生拉开距离,
无巧不巧的,抓着卡伦手腕的霍芬先生被带着身体失去了平衡,意外地来了一个踉跄,他用手去撑桌面,却很不幸地又撑了个空,身体随之向前一摔,脑门直接磕在了桌子边缘。
“砰!”
闷响传出,
紧接着,
霍芬先生向后栽倒,后脑勺重重且毫无阻滞地摔在了瓷砖上;
“啪!”
卡伦无比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位刚刚直接点出自己“身份问题”的老人,眼下出气已经比进气多了;
而且,
他头下客厅瓷砖上,开始有一大片鲜血溢出。
这时,还在二楼忙碌的米娜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站在楼梯口处喊道:
“哥哥,楼下发生什么事了?”
卡伦舔了舔嘴唇,
缓缓站直了身子,
回答道:
“霍芬先生中风摔倒了。”
第5章 他,想杀我?
霍芬先生躺在地上,卡伦站在他面前;
这个时候,只要卡伦愿意,就可以提早地送霍芬先生一程。
因为先前霍芬先生的神情与话语,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本来重生在这个世界,他就很缺安全感,目前为止,他还是靠着“这个身份”在活着,一旦失去了这层皮,他的生活将滑落向何种未知;
而且,这里面不仅只有常规意义上的“生活”,明显有着其他超乎于卡伦认知的因素。
如果仅仅是“离家出走”,卡伦反而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怕就怕,不是“逐出家门”这么简单,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中世纪女巫的那种惶惶不安,卡伦感受到了。
上前,
弯腰,
卡伦探出手;
只要再掐一下脖子,
或者抱起霍芬先生的头,装作唤醒他的同时,再往瓷砖上磕一记,补一下最后的伤害。
那么,
这忽然出现的危机漩涡,也就能在吞没自己之前,消散于无形了。
所以,
干不干?
有这种想法,其实不奇怪,再普通再正常再温和的人在生活中,也会有过这种忽然的情绪暴走以及恶念顿生的经历。
但最终,
卡伦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等到从二楼下来的米娜开始喊人,等到玛丽婶婶从地下室上来,等到保尔也跑了过来准备抱起霍芬先生时,
卡伦才在玛丽婶婶的叫喊声中回过神来,上前帮忙托着霍芬先生,上了茵默莱斯家的那辆灵车。
保尔发动了车子,卡伦则留在车厢里,陪着霍芬先生。
这辆“果壳”牌改装车,本就是普通轿车的加长版,副驾驶位置上的椅子也早就被拆除,空余了更多的空间,放置一个棺材绰绰有余。
霍芬先生躺在那里,没动弹。
他是幸运的,这个时代救护车可并不普及,他现在立马就有车可以被送去最近的医院;
更幸运的是……就算是没抢救过来,他也有车可以坐回去,还是专属配套的车;
甚至,看在他与爷爷的关系面子上,丧事上还能打个骨折,唯一苦了的是玛丽婶婶。
“呵……”
卡伦忽然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时,那条跟着主人一起上车的金毛凑到霍芬先生的身边,舔了舔他的手指。
在主人身边磨蹭了一会儿后,它又缓缓地走到卡伦面前。
卡伦伸手,金毛没躲,任凭卡伦抚摸它的狗头。
似乎是被摸舒服了,它干脆爬下来靠在了卡伦腿上,在卡伦不摸它之后,还用鼻子拱了拱卡伦的手,示意继续。
“唉……”
卡伦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霍芬先生,不由叹了口气。
后背贴在车壁上,
抓了两把狗头,
“随便吧。”
……
车子驶入医院,霍芬先生被送入抢救室。
保尔忙前忙后办理手续,
卡伦就牵着金毛坐在花圃边的长椅上。
大概坐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保尔面带微笑小跑着过来:
“卡伦少爷,医生说,霍芬先生虽然还在昏迷,但已经算是脱离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