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用所谓的剑仙神通,只是手提赤练朝镇子走去,一步一剑杀一人。
就像小湖小泊里来了一条走江大蛟,张口一吞,便吃掉满湖鱼虾。
当徐北游步入小镇之后,原本还与剑宗弟子们势均力敌的江湖散修已经是溃不成军,纷纷逃离此地,只恨得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一场厮杀大战,就此落下帷幕。
不过对于徐北游而言,却发现许多其他意味,似乎这燕州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平静,表面上偶有波澜,实则已经是暗流汹涌。
秦穆绵去哪了?
以她的性子,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无动于衷。
既然十八里镇都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那是不是意味着秦穆绵本人遭遇了更大的麻烦?
毕竟当初慕容玄阴都能在江都撞了个头破血流,剑宗在别人的地盘上遭遇挫折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徐北游突然看到远处一个背负剑匣的瘦弱身影,犹豫了一下,身形一闪而逝。下一刻,那个身影似乎是灵犀所致,立刻停下脚步,然后就看到徐北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原本还有几分冷面美人风范的女子立刻破功,下意识地双手捏住衣角,双眼微红地喊道:“公子。”
徐北游为世人所知的名头很多,诸如徐公子、徐宗主、小阁老、帝婿、平虏大将军等等,亲近之人则多会称呼他的表字南归,唯一坚持称呼公子的只有宋官官。
当年徐北游还一文不名时,就连剑气凌空堂的绝大部分剑师都不愿认他这个少主,唯有在剑气凌空堂中排名最末的宋官官愿意称呼他一声公子,主仆两人也算是曾经生死与共,所以徐北游在发迹得势之后,宋官官在剑宗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不但掌有剑气凌空堂的实权,而且还得了上官青虹的传承,被剑宗中人视为有望在几十年后接替三大长老位置之一的人选。
这次燕州之行,宋官官身为剑气凌空堂中的话事人之一,自然责无旁贷地随行,这次在十八里镇汇合,也是由她率先抵达,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大批燕州修士在此埋伏,双方激战,她身先士卒,此时几乎是浑身浴血,不说身上衣衫和手中三尺,就是脸上也沾染了些许血迹,与杀人不沾血的徐北游自然是天上地下。
徐北游帮她轻轻抹去粘在脸颊血迹上的一缕发丝,问道:“没事吧?”
宋官官的脸色微红,赧颜道:“没事,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
徐北游稍稍环顾四周,入眼尽是鲜血伏尸,摇头道:“恐怕不是乌合之众那么简单,燕州虽然谈不上天子脚下,但也距离帝都不远,这些人明知道剑宗入主燕州是萧知南的意思,还敢如此行事,恐怕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宋官官脸色微变,“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徐北游点了点头,“一个沈庚,一个练飞月,敢跟堂堂太妃掰手腕?就算他们能联手击败秦姨,那又能如何?不说我这个剑宗宗主,咱们剑宗可还是有一位大长老冰尘,同样是十八楼境界剑仙,就算我在江南脱不开身,只要冰尘亲临燕州,就凭两个地仙修士,无疑是自寻死路。”
宋官官乃是聪慧之人,立刻明白徐北游话中所指,“公子是说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而且这个撑腰之人完全有底气面对一位十八楼境界的剑仙,难道是道门吗?”
徐北游轻声道:“不怕十八楼剑仙的宗门不少,三教九流都可以做到,可那都是在自己地盘上,能在别人地盘上还有如此底气的,无非是道门、佛门、儒门、玄教。儒门历经大变,八大先生面不和心更不和,几乎是一盘散沙,玄教因为教主慕容玄阴之故,也不比往昔,这两家基本可以排除,剩下的无非的佛道两家,道门如今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江南,若有什么对付十八楼境界的手段,早该用到我的身上,没有道理会舍近求远,千里迢迢地跑到燕州来耍弄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
徐北游轻轻叹息一声,“那就只有一个佛门了。”
其实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天下宗门并非一味关起门来求长生,毕竟真正能够证道长生的不过寥寥数人,诸如秋叶或者完颜北月,所以才会一人枯坐玄都,另外一人在大梁城画地为牢,等闲不会现世。至于其他人,既然求不得长生,更难以证道飞升,那就只能在俗世中打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看似超然世外的宗门也不能免俗,所以才会有了当年扶龙大郑的剑宗和从龙萧煜的道门。如今亦是如此,道门为自身之谋求,与魏王萧瑾合谋,萨满教随林寒出征,剑宗同样是为了自身利益,站在了大齐朝廷这一边。
位居东北三州的佛门,历来就与牧氏交好,上代佛门方丈牧观更是出身于牧氏,如今东北牧氏连同萧瑾、林寒一起起兵反齐,扶持牧氏多年的佛门没有道理无动于衷。
也只有佛门才会给沈庚、练飞月二人如此大的底气,就是明知如今的剑宗有两位十八楼剑仙也丝毫不惧。
宋官官忧心忡忡道:“如果真是佛门,那事情就复杂了。毕竟佛门和道门齐名,道门这段时间里折损严重,数位大真人被公子斩于剑下,已经是伤筋动骨,反倒是佛门在这段时间中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就算先前比不上号称三十位大真人的道门,此时也已经相差无多,更何况佛道联手也不是常事,当年如日中天的玄教就是惨败于佛道联手,如今我们剑宗已经对上道门,若是再招惹佛门,就算剑宗今非昔比,恐怕也要步当年玄教的后尘。”
徐北游笑着打断她道:“那也未必,道门想要一个千秋万代,做了这么多年老二的佛门肯定不会甘心,所以他们不会助道门一臂之力,我们也不必担心,至于这燕赵之地,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佛门抢不走也夺不去。”
宋官官重重嗯了一声。
徐北游将赤练剑交到她的手中,“此剑已经被我降服,不会伤到你,你拿着此剑,就是对上地仙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宋官官接过赤练,问道:“公子你呢?”
徐北游笑道:“别忘了公子我还有诛仙。”
然后他又是看了眼周围的伏尸,缓缓说道:“另外,别那么心慈手软,江南和西北处处打仗,处处死人,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却还在这里搅风搅雨,何必手下容情?”
“派人把这些人的头颅砍下,然后挂起来。”
“剑宗的剑已经多年不饮血,也该让世人见识一下。”
“今日就当作开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