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不要让她每天带唐果上班的事情,还得先跟家里头商量商量。这也不算是小事,再闹出之前的误会,伤了跟家里人的感情就不美了。
刘大妮还想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事她自己能做主。
简青桐就抢先说,她担心唐远征有意见。他对俩孩子特别上心,不提前说好的话,她不敢擅自做决定。
刘大妮一听她提起唐远征,就不吭气了。
在简青桐家帮几天忙,她也亲眼见过唐远征是咋对俩孩子的。特别是唐果,那真的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一般老爷们都做不到他这样。
刘大妮觉着吧,要不是唐远征自己个儿工作忙,他说不定会亲自带俩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从小带到大,学校毕业了接着操心工作结婚,带完儿子闺女还要继续带孙子那种。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觉得唐营长挺可怕的。就像老辈人说的那样,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唐远征就是唐阎王,半点没冤枉他。
可她又觉得吧,唐阎王同时也是一个天下难得的好父亲。
哦,还得再加上一个好丈夫,她觉得唐营长对媳妇也很不错,反正比她家李二牛强出八里地去。
就觉得这人又威严又那啥,对外头人跟对家里人压根不一样,哎呀她也说不好。
反正吧,刘大妮觉得,青桐妹子有事先要跟唐远征商量,不敢自己个儿做主,这可太正常了。
唐营长一看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儿。那么大一个先锋营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叫往东不敢往西的,何况家里头这小猫三两只的?那肯定也得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哎也不对,她没说简青桐跟孩子日子过得不好的意思。算了,她说不清楚。
就还得简青桐能跟唐远征俩人过得来,这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儿!
刘大妮纠结一会儿就放弃,乐呵呵地得出不新鲜的结论:
她听青桐妹子的!青桐妹子脑子好使,对她也好,听青桐妹子的准没错儿!没见前天只一天就挣了二十多吗?家里还吃上兔子肉了,这都是沾了青桐妹子的光!
刘大妮心情特别美地在灶上忙活着,捎带手地看着唐果,到钟点了就抱孩子在车里坐着歇歇,她出只手或者伸条腿就能摇着车哄孩子,再跟她说上两句话,给塞点小零嘴儿,孩子再没闹腾的,好带得很!
这也是她敢提议带唐果去上班的原因,她有这个底气。
嗐,话又说远了。
工作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现在高兴还有点太早,得抓紧时间多练练手艺才行。到时候领导跟工人们都吃得满意,她自己个儿脚跟才能站得稳,赚的也更多。
青桐妹子说了,她这个窗口可以做得有特色,不用每天七个盆八个碗地做,而是做成一荤两素的快餐,米饭、馒头单打,每顿还有一个免费的汤。
菜单提前一天写出来,这样卖起来方便,算账也省事,不容易出错,吃着也营养。
除了卖盒饭,她还可以每天上两样点心捎带着卖。
点心做得好一点,工人兜里有钱了,买的人就会多,这就都是回头客,饭自然也就卖的多,她挣的就更多。
刘大妮再次对青桐妹子好使的脑瓜子表示佩服,再再次对自己跟青桐妹子处得好表示得意,她自己这个眼光也不差!
简青桐被刘大妮按在书房大书桌后头坐下,看着她脚下生风地给她端来削好的苹果和冻梨,还给泡上酽酽的一壶茶搁到面前,和声细语地问她还要准备点啥的郑重模样,哭笑不得地按按眉心,表示可以了,真不用这样。
她都怀疑假如现在桌上有砚台的话,刘大妮会立马撸袖子磨墨,现场给她表演一个红袖添香。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顿感压力的简青桐看着刘大妮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再看看这桌子上的茶水水果,觉得自己不学习,简直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一样。
那就,学吧。
简青桐拿出画板,对照朱武的画像,几番构思修改,慢慢画起稿子来。
一忙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等唐骏敲敲书房门进来喊她吃饭,简青桐才蓦然发觉,已经到中午了。
她搁下绘画铅笔,活动下发酸的肩膀,将画板和废稿收起来。
唐骏好奇地凑过来看看,小声惊呼:
“这是我爸爸!”
简青桐轻嗯一声,见他额头见汗,掏出手帕给他擦擦,打发他出去洗手吃饭。
“你怎么会认识我爸爸?”
唐骏仰起小脸惊讶地问,又忍不住频频去看摞起来的画稿。
简青桐喝口茶润喉,瞥见他这副抓心挠肝的小模样,干脆将画废的稿子抽出来递给他看。
“你干爸给我看过照片。”
唐骏看着画上熟悉的人,微微抿起嘴,情绪有些低落:
“我想爸爸了。”
简青桐唔一声放下茶杯,理所当然地说:
“你爸对你那么好,你当然不应该忘记他。”
唐骏重重点头,抬手轻轻抚摸画上爸爸坚毅的脸庞,记忆里那些温馨美好的画面全都涌上心头。
“爸爸对我真的很好,我最爱爸爸了。我还有一本相册,里头都是我跟爸爸的合照,妈妈你要看吗?里头还有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简青桐收起画稿,语气自然地说:
“晚上放学回来再看吧,现在先吃饭,我忙了一上午,肚子都饿了。你也饿了吧?学一上午也很累的。二年级的课程比幼儿园要紧张,怎么样,还适应吗?”
话题自然而然转走,唐骏丝毫没有察觉地点头又摇头,跟在她后头出去洗手:
“我跟得上的,老师讲的我都能听懂。
老师上课还提问我回答问题来着。我都答对了,老师表扬我了,数学老师还说我今天晚上的数学作业可以免掉不做,同学听了都可羡慕我了。
对了妈妈,老师把我的座位换到第一排了,因为我个子最矮,坐后头的话老师怕我看不见黑板。
我的新同桌是班长,她叫董建玲,是个女生,学习成绩可好了,每回都考双百分,老师叫我们互帮互助,比一比谁的成绩更好。
班长人很好,送了我一块西瓜橡皮,带香味儿的,很好闻!
我送了她一块水果糖,她也很喜欢,还跟我要多的糖纸,什么颜色的都要,她拿回家叠成小扇子,然后可以串成门帘子挂家里……”
唐骏叽叽喳喳分享上学趣事,神采飞扬的,之前的低落一扫而空。
大军跟小兵两个则反常地没有说话,只闷头扒饭。
刘大妮一瞅就觉得不对,皱眉问:
“你俩在学校又惹啥祸了?”
大军筷子一顿,抬起头看看母老虎似的亲妈,小声说了实话:
“同学打架把我的作业本撕了,老师让买新本子,要一块钱。”
刘大妮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
“啥本子这老贵,还得一块钱?”
大军头又低下去,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撕了好几本,都得补。下星期学校要检查作业,老师说我要是交不上,就不用上学了。”
刘大妮像听天书似的,要不是知道大儿子平常不撒谎,都要怀疑他是被满嘴跑火车的小儿子给掉包了。
“你这是撕了多少本啊?都你同学撕的?你同学打架撕你本子干啥?”
大军头都快埋进饭碗里了,声音里带上点哭腔,老老实实说:
“我在作业本反面画画了,本来想着画完了就擦掉,谁知道被赵聪他们看见了,非要抢过去看。他们还不好好看,你争我抢的,就把我作业本撕两半了。
我就叫他们赔。他们不肯,都说是别人撕的,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后来又动了手。
他们就在我桌子旁边打架,拿我桌上的书和本丢出去砸人。
班长去叫老师,刚好被我书砸到脸,看到我在书上画的画,就更生气了,叫我把书包里的书本全拿出来检查。
老师看见我书上本上都画了画,特别生气,骂我上课不好好听讲,还把我的书和本子都撕了,叫我买新的。”
刘大妮几乎出离愤怒:
“你们老师咋这不讲理,咋能随便撕学生书本?她这是不尊重知识!她撕的叫她赔!她撕人东西还有理了?”
简青桐安抚地拍拍被吓到的唐果,看一眼低头挨训的大军,递给刘大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平静地插句话问:
“你拿书本练习我昨天教你画的画了?”
大军闷闷嗯一声,不敢抬头。
刘大妮张嘴想问,又被简青桐微微摇头制止。
简青桐又转而问旁边悄咪咪闷头吃饭的小兵:
“小兵你也是因为画画的事情,被老师批评了?你是不是上课画画不听讲,被老师逮着了?”
小兵身子一僵,抬起头震惊地看她一眼,那表情明晃晃在说:
你咋知道的?你趴教室窗户外头偷看我上课了?
唐骏在旁边欲言又止,显然想跟妈妈告密,又不想背叛兄弟,就有点纠结。
简青桐看见了,就叫他拿上两个白菜包,带着妹妹去书房吃,大人要在这里说事。
唐骏乖乖带着妹妹去了。
书房门一关,刘大妮压着的火气蹭的上来,瞪着不省心的俩儿子低声骂:
“老娘辛辛苦苦挣钱送你们上学,是叫你们去念书学知识的,不是去画画瞎玩的!
画画能有什么用?是能给你工作还是能给你吃给你穿?不好好学习去画画,换我是你们老师也得被你们气死!”
简青桐看俩孩子被骂得跟鹌鹑似的,缩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连忙好声劝刘大妮:
“孩子还小呢,不懂事,你别生气,好好教他们就是了,不犯错的孩子哪还用得着老师教家长教?咱们大人有时候还犯错呢,改了不就好了?耐心点,生气上火伤身体。”
刘大妮勉强被她劝住,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俩不省心的儿子:
“我就是生了俩讨债鬼,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简青桐见她暂停发火,又赶忙给俩孩子使眼色:
“大军小兵知道错了对不对?爱画画不是错,但必须要在正确的时间恰当的地方来画。
你们也都上学念书了,能懂一点事了。你们应该知道,只要你们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课后按时完成作业,校内遵守纪律,老师就会对你们很满意,绝不会批评你们对不对?
而你们爸妈对你们的要求也不多,只要你们上学的时候做到学生的本分,回家以后写完作业,愿意帮忙做点家务活就帮,实在懒得动弹也就随便你们玩去。
玩的时候你们再来画画,爸妈会生气吗?老师会管吗?不会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