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之后,寥长风和薇薇轻装上阵,一路往北挺进。
路上,寥长风一人分饰两角,既当保姆又当保镖。薇薇买票,他负责排队;她吃饭,他端菜打汤;她逛街购物,他负责提东西。总之,薇薇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一点都不含糊,谁叫她是最高领导呢?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她竟然也知道他们小组的所在位置,也许她事前已经做足功课。既然执行任务,前期肯定有所准备。
他们抵达一座北方城市,换乘十一路公交车到达一个市镇,然后搭乘一辆黑摩的来到一座山脉脚下。司机见状不妙,车费也不敢索取,一溜烟跑路。他可能害怕他们打劫。其实他身上也没几个钱,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寥长风本来想给他双倍的车费,可他却跑了,活该他自断财路。
寥长风被捕之后,神鹰小组将营地驻扎在眼前这片莽莽群山之间,他们进山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山间冷气逼人,仿佛走进冰窟窿里。不过这鬼天气对执行任务影响并不大。他和薇薇跋山涉水,龟速行走四天,没碰上一个人影。除了几只正常出没的乌鸦呱呱乱叫,提醒他们行走人间之外,几乎人迹罕至。他们身上都没携带任何杀伤性武器。
如此行走几日,两人口渴难耐,遂爬到一条小溪旁饮水解渴。寥长风蹲下身子,手捧清澈的溪水洗脸之时,赫然看到水面倒影出身后的山崖之上有个模糊的人影。他大吃一惊,立马向薇薇发出警示,薇薇不以为然,兀自喝水吃干粮充饥。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假如对方出手袭击,他们焉能逃命?恐怕早已命丧涧底。
水足饭饱,稍事休息几分钟后,两人继续上路。沿着山民开辟的狭窄山道继续前进半个小时左右,总算遇见一个进山采药的老农,眼观老农的扮相却未免令人生疑。他虽然背着竹筐,筐里却空无一物,一尘不染。
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山采药之人,倒像是前来试探他们行踪的眼线。薇薇放慢脚步上前搭话问路。寥长风则呆立原地,静观其变。
“大爷,请问通往前面的路怎么走啊?”薇薇往前一指,指出一个大概方向。因为他们行进的目的地并不明确,只凭感觉寻找。
“姑娘,前面悬崖峭壁,山高路陡,无路可走!你们还是往回吧?”老农故作高深。
“我们来这旅游,山路艰险,人生地不熟,在野外迷了路!”
“姑娘,前面真的没路可走!你们还是尽早回去吧!天黑之后,野狼出没,很不安全!”老农执意不肯告诉薇薇前进的方向。薇薇撇下老农,迈开碎步继续前进。老农不经意间瞟他一眼,然后故意放慢脚步跟他们落下一段距离,趁人不备,悄无声息地往回走,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寥长风和薇薇继续往前走,山路越来越陡,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稍微不慎跌落,即可粉身碎骨。山头云雾缭绕,山间云海茫茫。好比人间仙境,美景当前,他们怎能不驻足欣赏一番。就在他们不由得感叹这人间美景之时,忽然身后十五米开外有人朗声叫道:“寥长风,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清脆明亮,富有磁性,是一个标准的男低音。
寥长风欣喜万分地回头应道:“老鹰,很久不见啦!”
薇薇嫣然一笑,“呵呵,原来你们认识啊?老队友关系就是铁,一直暗中保护我们。”
老鹰正眼都不看薇薇,他背着双手,一直盯着寥长风,两人仅限于目光交流,也不说话,似乎有所防备。薇薇撅起嘴角,正儿八经地笑道:“老鹰同志,既然你见到老战友,也不打算请我们回去坐一坐么?”
寥长风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老鹰叹了一口气,“风哥,你不应该回来了!何必在趟浑水呢?”
“没办法,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任务在身。”寥长风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苦笑。他分明看到老鹰的眼神里有一丝攻击的含义。薇薇掰开两人,走到他们中间,埋怨道:“你们两个老战友只顾着叙旧情,都不管我,我爬了一天的山路,累了。”
她独自走到一块石头边,气呼呼地坐下来。老鹰拍了拍寥长风的后背,劝阻道:“你们先待在这里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我去报个信儿!”
老鹰先行告退,退入前方一处山坳,消失无踪。薇薇指着老鹰逐渐远去的北影,反问道:“原来你们神鹰小组的队员就是这幅德行?爱来就来,说走就走?不管怎样,以前好歹你也是他们的组长,现在倒好你被捕入狱回来后,人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寥长风仰天长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任务失败被抓对一个特工人员来说无异于自毁前程。我能活回来已是万幸,其他不必强求,大家各为其主!刚才的情况很危险,你没看出来吗?”
“呵呵,我才不怕。因为我有保镖,你别忘了保护我的职责。”薇薇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笑道。
两人待在石头上休息十分钟,老鹰再次回到寥长风身边,垂头丧气地说道:“刘队,他不想见到你们!”
薇薇嚯地站起,情绪十分激动地骂道:“快去回去转告刘队,我们今天奉命而来,可不是走亲访友,也不是他不想见就不见那么简单。”
薇薇从背包里抽出一份红头文件递给老鹰过目,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盖着各部门的印章。老鹰瞟了一眼,无话可说,继续返回山坳里报信。几分钟后,刘正刚脸色阴沉,背着双手,来到他们面前。他一把夺过薇薇手里的红头文件,从上到下浏览一遍后,还给薇薇,二话不说转身往里走,两人也跟在他后面,走进去。
整个过程,他眼睛的余光始终看着寥长风,寥长风明显感觉到他在四周设有埋伏,但不知埋伏的具体位置。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一处军用帐篷,薇薇跟着刘正刚入内。寥长风欲跟进去时,被人拦下,他只好在外面等候。
这时,老鹰走到他身旁,正式地嘘寒问暖,说到他被捕之后种种,两人无不心生感慨,唏嘘不已。他们畅聊将近一个小时,薇薇才姗姗而来,笑道:“寥长风,你的老领导找你谈话。”
寥长风辞别老鹰,径直入内。刘正刚头也不抬,兀自专心致志地阅读桌上的一份文件。不久,刘正刚才抬起头,表情十分严肃地反问道:“怎么?你刚离开小组还不到半年时间,这里的规矩就忘得一干二净啦?”
寥长风立即挺直腰杆,抬手向他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刘正刚挥手免礼,面无面前地说道:“我也是这几天才接到你的转调令,恭喜你终于离开神鹰小组。你不会怪我吧?”
寥长风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机械地回道:“不会!”
刘正刚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招呼道:“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人,也用不着那么客气,坐吧!”
寥长风端坐下来,刘正刚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丢给寥长风,他自己点燃一根烟,抽一口,接着幽幽说道:“不管怎样,咱们好歹共事一场,这份交情无法磨灭。来人,上酒!”
一个战士取出一壶酒和两个瓷碗,摆上两人面前的茶几,依次斟满酒。
刘正刚抓碗举起,“来,喝完这碗酒,为你送行。祝你步步高升!”
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寥长风也抓起瓷碗,皱一下眉头,喝了三口,才把碗里的白酒喝干。
“你走吧,恕不远送!”刘正刚放好瓷碗,下起逐客令。寥长风站起身子,悻悻地走出帐篷,刚走出一米开外。只见一个战士将他之前已打包好的私人物品扔了出来,他弯腰捡起包裹,转身离开。
回来的路上,他感到非常委屈,想到自己待在神鹰小组那么多年,出生入死,屡建战功,即使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却形同陌路,多么不舍,他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薇薇默默地跟在身后,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