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红蓼眨了一下眼,泪珠落下来,被他用食指指腹接住,轻轻捻在手上。
她看着,不禁又眨了一下眼,这下没再哭了,可是。
心里扑通扑通的,好像被撞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看起来有点发懵。
红蓼觉得自己的点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就别人可能只是随便说点什么,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就是很打动她。
“我没哭。”她否认了,结结巴巴道,“这里空气太差了,赤焰海的烟灰比雾霾还厉害,我这眼睛都被熏坏了。”
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承认是哭了,红蓼站起来,拘谨得不行。
慈音没再说什么,只安静地整理自己的形象,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脆弱。
红蓼见此回过神来,从乾坤戒递来一套衣裳:“换下来吧。”
慈音没反对,接过来点点头,脾气很好的样子,甚至有点温柔。
红蓼突然觉得好热,以手作扇说:“那你回去换,我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魔族靠近。”
她说完就跑了,七条尾巴在空中和裙摆一起甩着,从前觉得蠢,现在看着——不得不承认,颇有几分可爱。
也很……美。
慈音拿着衣服回了客栈,换下衣裳后,看着染血的旧衣,想到红蓼懂得法术不多,连入定结印都有错漏,不免会思虑为何如此。
都已经是七尾了,还身为天狐,不该不会最基本的法术。
就像这脏了的衣裳,一个清尘诀就能解决的事,她半点没意识到。
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现在问她恐怕也不愿意说,对她来说自己还是个凡人,她可能更愿意表现出强大可靠的一面。
那便等他好了再说,到时她还有什么不会,他可以教她。
还有她藏着的那卷天狐秘术,她若是想学,打开它,弄清楚要如何修习,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拿起随身的玉佩,里面最后一丝护体法力也在救红蓼时用了。
说是为他寻花,最后还要他费了最后一丝自保的力量来救她。
想到这里,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地思虑着,其实会与她发生后面这些事,早在赤焰海边就已有了征兆。
他本可以不管她死活,她是妖族,与他敌对,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无数的弟子与子民,都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
可知道归知道,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行的。
晨起的时候,红蓼恹恹地回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病了,明明灵力充沛,但就是心乱如麻,情绪不高。
一进客栈门看到慈音抱着小黑狗等在里面,她那心就更乱了。
小黑狗闻到她的气味就醒了,叫了几声打招呼,还哼唧着表示很饿。
慈音抱着他,难得没嫌弃地将他扔在一边,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红蓼想着狗都饿了,人肯定更饿,也不忙心乱,赶紧准备吃的去了。
说实话,她也想吃点东西,占着嘴的时候人就没那么容易胡思乱想了。
饭菜很快就好了,材料少调料也不多,比起红蓼穿书前做的菜,这都算得上是粗茶淡饭了。
但狗饿了,还是吃得很欢乐。
她正打算给慈音盛饭,就看到他抬起手,帮她盛了一碗,慢慢递了过来。
红蓼怔了怔,呆呆地望过去,他眉眼稍抬复又垂下,这转瞬即逝的一个交目,有种说不出来的风韵。
……虽然他那个有点菜,但他好体贴哦。
他变得好温柔,还会给她盛饭,还朝她抛媚眼(?)!
硬了。
拳头硬了!,
第十九章
与其说红蓼是在吃饭,不如说是在“吃”人。
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慈音的脸。
慈音从遇见她就未隐藏过容貌。
他这个相貌,也就红蓼和狗妖两个不着调的看不出不对劲。
凡人怎会生出此等相貌?不可能的,看脸他就不是凡人。
所幸——
慈音回望红蓼,后者脸上挂着沉醉的笑容,狐狸眼弯如月牙,眼底满是缠绵的情意。
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下,气氛无端暧昧起来,好在小黑狗突然口吐人言,不然他总觉得,以红蓼此刻那个眼神来看,她很可能等不到他伤愈,就又想做点什么。
红蓼确实是这么想的。
菜怎么了!菜她可以只看脸啊!
而且他不是还有一双漂亮的手吗!
她可以教他用手啊!
她脑子里全是涩涩,身边小黑狗拱了拱湿漉漉的鼻子,一句“大王怎么不吃饭老看他干什么”拉回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红蓼认真地望向狗,指着慈音严肃道:“你自己看,我能不看他吗?”
狗妖顺着去看慈音,慈音目光朝他投来三分,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小黑狗浑身一震,彻底蔫吧了。
红蓼很满意他的反应,大刀阔斧地坐在那说:“看到了吧?我们慈音,脸在江山在!”
再菜都没关系!
她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可她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狗妖受了伤感知不够敏锐,察觉不到慈音身上她的气息,听不太懂,但慈音很清楚。
他倒希望自己有些时候不要那么清楚这些。
接下来几天,慈音变得异常沉默,虽然他本来就很沉默,但以前还会有所回应,现在是全天都在打坐,搞得红蓼无聊得要死,只能出去溜达。
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赤焰海边。
遮天蔽日的黑烟和火星依然很有视觉冲击力,火焰翻腾的海光看着就让人窒息,真的很难想象要深入其中三千里。
红蓼还记得上次在这里吃过的亏,没有贸然去做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
这几日慈音打坐,她也跟着调息了几天,身上外伤已经都好了,体内淤塞也不见了,除了还不太熟悉原身的术法之外,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她这样好,就不免想起从前对某人的承诺。
一直以来,她都满心觉得自己只是说说而已。
比起自我安危,旁人有什么要紧?人大多都是自私的。
可这脚就是不听使唤,几次三番来到这里。
红蓼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空,正哀叹着自己实在是个大好人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灵雀。
不管魔界修界还是妖界,都算是灵界,有灵雀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灵雀飞的地方,恰好就是她上次受伤的地方。
它分明一点事儿都没有,叽叽喳喳叫得十分悦耳。
“咦?!”
红蓼往前几步,在四周寻找片刻,折了一根枯枝扔到赤焰海上空。
枯枝飞上去,又由着重力原样落入海中。
没有千刀万剐。
那只灵雀也已经在海上飞了一会又回来了,看她举动奇怪,在她头顶叽叽喳喳不知道说着什么。
它道行还不够,只是稍有灵智,表达不出真切意义,但这鲜活的模样已经给了红蓼答案。
赤焰海上面之前伤害?婲到她的“陷阱”不存在了。
她有些高兴,可转念一想,陷阱没了,不就彻底没理由逃避这件事了吗?
看着翻腾的火海,红蓼忍不住退了几步,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她承认,自己胆子小,人又怂,穿来之前就是个凡人,遇到最大的难题就是业内太卷了,她甚至还是个旱鸭子,如今不但让她入海,还是火海……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嘴贱呢。
红蓼心情复杂地回到暂居的客栈,一进门就觉得不同寻常。
她飞速奔向二楼,在自己房间里看到了倒在蒲团上的白衣青年。
他面如金纸,身上都是血,小黑狗围着他不停地叫,看到红蓼后松了口气。
“大王!”他一路跑来,“您可回来了!再慢一步这小白脸就死啦!”
“怎么回事??”
红蓼紧张地将慈音抱起来,他昏沉沉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糟糕。
这甚至是好事,体内染了魔毒妖毒的淤血吐出来越多,对他的伤势越有帮助,只是看起来有些骇人而已。
不过他这会儿确实是昏迷了,所以红蓼的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能安抚她。
狗妖又把他当凡人,看这架势就以为他死定了,不免咋咋呼呼。
“我睡醒过来就看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这里!呜呜呜呜呜,可真是吓坏狗了!”
小黑狗挤到红蓼身边求安慰,可红蓼现下哪里顾得上他。
她尝试用灵力给慈音疗伤,但刚碰到他的灵脉就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给赶了回来。
她愣住了,再想尝试,毫无疑问地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