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琢对皇帝行了礼,然后才看向了皇帝身侧的薛良玉,一时间三人没有言语。
齐琢知道他不能走神太久,他强忍着不露出让人怀疑的表情,他低头:“薛美人。”
他抬头,看见薛良玉脸上清清楚楚的微笑。
齐琢表情僵硬了一瞬。
齐琢在皇帝看向他的时候恢复了表情,他站在皇帝身侧看起了棋。
皇帝沉吟片刻,捻起白子,继续未下完的棋。
齐琢一边看棋,一边闲聊般地说道:“匈奴使者不日就要抵达洛京,儿臣听说,他们此行是为了求娶一位公主。”
薛良玉捻子的手微微一顿。
在此之前,薛良玉已经劝动皇帝歇了和亲的心思,但今日齐琢又一次提出,这是有备而来。
就为了和她作对吗?
皇帝说道:“朕和薛美人也谈论过这件事,国朝已有百年未曾和亲,这次若答应了匈奴人,倒是有失体面。”
齐琢却说:“可是……儿臣听说,匈奴已经陈兵边界,如果父皇拒绝,就以此为借口,攻打大雍。”
皇帝手中白子跌落,滚到了地上,他问道:“此事当真?”
齐琢的目光隐蔽地移过薛良玉泛白的脸,他露出微笑:“自然。”
皇帝拧住眉心。
齐琢躬身告退:“儿臣就不打扰了。”
齐琢走后,皇帝要召见大臣,于是薛良玉也退了下去。
薛良玉走过长廊,忽然间黑暗之中站出来一个人,薛良玉看清楚了齐琢的脸,她不安往后望去,她身后的宫女不知何时走丢了。
薛良玉想了想,微笑道:“代王?”
齐琢额上冒出青筋:“薛良玉,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薛良玉说道:“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所以才要针对我?所以才要在和亲的事上横插一脚?”
齐琢说道:“我没那么无聊,我对付素君和李美人,是我自己的事。”
齐琢见薛良玉的宫女远远地跑回来,他愤愤仔细忘了薛良玉一眼,而后隐入廊柱之后。
宫女赶了上来,对薛良玉慌忙告罪:“方才有几个宫女认错了人,不由分说把奴婢扯了过去……”
“无妨。”薛良玉淡淡道。
薛良玉停住脚步,宫女不解问道:“美人,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薛良玉摇头:“不,等大臣走后,我要求见圣上。”
一个时辰后,薛良玉重新见到皇帝。
薛良玉说道:“陛下,臣妾斗胆,若匈奴决心进犯,一个和亲公主也不会挡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可以重新寻一个理由,就算这理由不完美,也不妨碍。
若他们只是为了匈奴人的傲气……陛下,财帛也能让他们顺意。
……素君公主,是您的女儿啊。”
薛良玉紧张地看着皇帝,有些破釜沉舟的想法在冒头。
若说服不了皇帝,她就将那个秘密说出来,虽然会打乱齐琰的计划。
但这是她答应要为李美人母女做的事,和齐琰无关。
沉默良久,皇帝却点头了。
“良玉,你说得对。”
.
匈奴人即将抵京。
这事对虞枝枝有个不大不小的影响,就是齐琰近来喜欢拉上她练习骑射。
齐琰的理由是,匈奴人来洛京有挑衅之意,若让他们碰上要来一场比试,堂堂大雍的青年才俊输给边夷之辈,会很丢脸。
虞枝枝举着弓,闭上一只眼睛费力瞄准靶子,她松手,羽箭无力地飞了出去,然后软塌塌地掉下来。
虞枝枝懊恼地哀叹一声。
忽然有声音在耳边炸起,虞枝枝吓了一跳,刚要转头,就被人捏着下巴固定了头。
“专心。”齐琰在她耳边说话。
方才齐琰在她耳边说的是:“我来帮你。”
虞枝枝结结巴巴地拒绝他:“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齐琰离她太近了!
齐琰抽走她手里的弓,重新递给她一把,说道:“你手劲小,试试这把。”
虞枝枝重新握紧弓,她根本没心思去分辨这弓究竟是轻是重,因为齐琰从她身后贴了过来。
齐琰双臂环住她,她只感到落入了滚烫的漩涡,齐琰握住她的手,往后拉。
羽箭飞了出去,虞枝枝一看,正中靶心。
齐琰的气息热热地传来:“感受到力度了吗?”
虞枝枝感受不到,她瞪大了眼。
也许是错觉,她感到腰上有什么在热热地抵着她。谨慎起见,虞枝枝问道:“殿下带了匕首吗?”
齐琰声音很平静:“匕首?没有。”
虞枝枝思量片刻,认为既然齐琰如此平静,那就不可能是她想的那回事,她努力也平静下来。
又射了几箭,腰上东西的存在感愈发让人难以忽视。
虞枝枝想,也是是腰上的玉牌。
但是齐琰“唔”了一声,似乎颇为烦恼地说道:“麻烦了。”
虞枝枝问道:“什么?”
齐琰拉着她的手往下,说道:“你看。”
虞枝枝手心一烫,忙跳开了,她脸上有薄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压低声音震惊叫道:“殿下!”
然而,齐琰依旧淡然:“大惊小怪什么,好友之间亲近,一时起了火气。”
他似乎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时间虞枝枝都疑惑了,这……真的很正常吗?
虞枝枝背过去,手指死死地扣弓上的宝石,她期期艾艾说道:“殿下先去解决一下吧。”
齐琰哼了一声:“虞昭,你太没见识。”
身后响起脚步声,虞枝枝转头没再看到齐琰的身影,这才大松一口气。
虞枝枝独自练习了一刻钟,心中还琢磨着方才的事,静不下心来,她索性回去看书。
虞枝枝刚走了两步,身后有宫女叫她:“虞郎君。”
宫女拿着弓递给她:“虞郎君东西落下了。”
宫女小脸红红,偷看了一眼虞枝枝,显得有些羞涩。
而后宫女忽然看见弓上錾刻的字,一个“齐”一个“虞”。
宫女表情僵硬,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方才还一脸欣喜的宫女,顿时哭丧着脸。
虞枝枝不解问道:“什么了?”
宫女摇摇头,跑远了。
虞枝枝低头看手中的弓,她也注意到了上面的刻字。
齐琰!
虞枝枝内心狂躁。
宫女一定是误解了,以为她痴念赵王殿下,这才将随身之物刻上两人的姓氏。
可是齐琰搞这些幼稚的把戏做什么!
虞枝枝气冲冲去找齐琰,齐琰这时候坐在书案之后,发尾微湿,似乎才从浴房出来。
虞枝枝不由得想到,他一定是才解决了那个尴尬的小麻烦。
齐琰问道:“怎么了?”
虞枝枝将弓举在齐琰跟前:“殿下刻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齐琰说道:“因为幼卿是我的好友,我刻这两个字以彰显我们的亲近。”
虞枝枝无言以对。
她总觉得齐琰对好友的定义似乎有些误解。
也许是天渐渐热了,齐琰越来越容易起“火气”,虞枝枝只好装作看不见。
转眼间就到了太后生辰的那日。
匈奴使者来京,想要求娶一位公主。
那天,同样也是齐琰的生辰。
第60章 接你回家。
太后生辰那日,焦子阳进了宫。
他的母亲大长公主问他:“你提过的那位在白氏山遇到的好友,不是要和你一同来吗?”
焦子阳面色沮丧:“虞昭已经在宫里,他如今是赵王表兄的伴读。”
大长公主有些忧愁地说:“说起来,你进宫做伴读本不是难事,却不知为什么被宫里的人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