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才和尤怜说了许多的话,她心神恍惚,将药罐端至胸前的时候,不小心脚步一晃,滚烫的药汁就到进了她的胸口之处。
她疼得“嘶”了一声,药罐应声摔到地上,药汁泼了满地。虞枝枝没来得及心疼她熬了许久的药,她忍着痛,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寝屋。
她关上门窗,脱了衣裳,对着铜镜端详,只见铜镜中的自己双眸沁水,鼻尖微红,往下看去,胸脯一片凝脂般的肌肤已经烫得发红,生了好几个水泡。
见状,她不由得情绪更加低落起来。
她看着铜镜发呆,忽听见窗外有阵熟悉的脚步声,她心一紧,听出那是郑姑姑的的脚步声。
她慌忙换好衣裳,佯装无事。若是郑姑姑知道她将身上烫伤,不知会不会怪罪她。
毕竟郑姑姑是要她靠着自己的色相去勾搭齐琰的。
想到这里,虞枝枝更加沮丧。
她要完完全全成为齐琰的人,只有这样,齐琰才会相信她,才会有可能纡尊降贵地帮她一把。
她在齐琰这里进展艰难,若是胸脯上留了难看的疤痕,齐琰会对她更加没兴趣的。
外间,郑姑姑的的声音传了进来:“虞氏。”
虞枝枝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郑姑姑走进来,上下打量了虞枝枝一眼,只见她双眸含春,眉眼之间有种别样的媚态,再看她的身上,衣襟松松垮垮,她站着的动作有些别扭,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郑姑姑含笑点了点头:“总算不是白长这幅模样。”
她听说了今日齐琰卧床不起,后来她还悄悄去看了一眼齐琰寝殿扔出来的褥子,上面有点点血痕。
郑姑姑内心嗤笑,五皇子竟然虚弱至此……
这虞氏女果然是个妖精。
郑姑姑打量完毕,对虞枝枝说道:“我将你这里的事告诉了千秋殿,贵妃娘娘很满意,打算见见你。”
虞枝枝心虚问道:“见我?”
郑姑姑点头,虞枝枝又问:“现在吗?”
郑姑姑正要回答,往窗外一看,见到赵吉利正往这边走来,她便止住了话头。
赵吉利看见郑姑姑在这里,似乎并不意外,郑姑姑和他见了礼,赵吉利回礼,一切平静。
他们两人各为其主,两人的主子隐隐还在互相防范,他们自己很平静,虞枝枝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虞枝枝问道:“赵公公过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吗?是他的病……”
赵吉利说:“娘子不用担心,已经有医师过来为殿下诊脉,煮好了汤药,只是殿下嫌汤药苦,不肯喝,所以,我特来请娘子过去一趟,给殿下喂药。”
虞枝枝一愣,齐琰是三岁小儿吗?
郑姑姑一愣,一夜恩情,五皇子竟然和虞氏如胶似漆起来,昨夜虞氏究竟是如何讨好的。
赵吉利没注意到两人的微微发愣,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虞枝枝。
虞枝枝不解打开,看到里面包裹的是一些蜜枣,虞枝枝问道:“这是什么?”
赵吉利老脸一红,说道:“殿下让娘子先用一些蜜枣,等会儿方便喂药。”
郑姑姑扫了一眼虞枝枝,目光顿时深远起来。
女郎唇舌香腻,混着药咂吃稍许,不仅缓解药苦,还别有一番滋味。
年轻人呐……
虞枝枝感到手中的蜜枣像是能烫手。
第18章 奴婢给殿下喂药。
在赵吉利和郑姑姑灼灼的目光下,虞枝枝伸出素白的手指,捻了一颗蜜枣,放进唇中。
甜,太甜了。
虞枝枝转头问郑姑姑:“那我现在……”
郑姑姑及时打断她:“五殿下召见娘子,娘子自然是要现在过去,我那里的事暂且不急。”
赵吉利乐呵呵站着边上,也不问她们讲的是什么事,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虞枝枝于是跟着赵吉利来到寝殿。
垂帷无风而动,里面映出隐约的影子,赵吉利拨开垂帷,虞枝枝看见齐琰斜倚在榻上。
他穿着白绢衣,衣襟处微微敞开,虞枝枝不由自主往那里忘了一眼,她发现齐琰的胸膛看起来是硬邦邦的,莫名有些粗粝之感,并不似他的面容那般秀美。
虞枝枝心头一跳,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连移开眼睛。
看见虞枝枝走进来,齐琰懒洋洋地坐起身来,对她招了一下手。
虞枝枝缓步走过去,她看见榻边的案几上有一碗黑黑的药汤,想必这就是齐琰闹着不喝的那一碗。
齐琰坐在榻上,抬起头看虞枝枝,他挪了一下,拍了拍床榻:“坐。”
虞枝枝忙说:“奴婢不敢。”
齐琰盯着她:“坐。”
虞枝枝不知齐琰在发什么疯,她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她可以不要脸地对齐琰勾缠,但那是夜里做的事,是只在齐琰面前做的事。
眼前光天化日的,还有一个赵吉利呢。
齐琰笑了一下,他伸手,抬起虞枝枝的下巴,故意将药碗凑到虞枝枝唇边,然后像是恍悟,他放下药碗,扭头对赵吉利说:“退下。”
赵吉利早就想走却不敢走,现在得了应允,忙不迭地逃了出去。
虞枝枝本来盼着赵吉利走,但看着齐琰出言赶走赵吉利,她感到更不自在了。
就像他们真的要干什么坏事一般。
虞枝枝可是知道的,齐琰根本就对她没那方面的想法,尤其现在他还病着,想必是力不从心。
齐琰忽然靠近了她:“担心我的病?还是害怕守活寡?”
虞枝枝吓了一大跳,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殿下龙精虎猛,奴婢怎敢揣测?”
齐琰轻飘飘地说:“说是不揣测,可还是偷偷揣测过的吧?‘龙精虎猛’这词脱口而出,你好大的胆子。”
虞枝枝和齐琰并坐在床榻上,虞枝枝觉得这床榻从未像今日这般狭小,她能感到齐琰大腿的热气,仿佛就是肌肤相贴一般。
她不安,低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他们并没有挨着。
为了缓解这莫名的惶恐,虞枝枝端起了案几上了药碗,她惶惶说道:“奴婢给殿下喂药。”
她将药汁灌了一口,深深蹙了蹙眉,这药果然很苦。
她跪在床榻上,直起身子,按住齐琰的肩膀,俯下身来。
虞枝枝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齐琰没有反应过来,当鼻尖闻到淡淡蔷薇露的气息,当视线被艳丽的乌发填满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的绢衣单薄,虞枝枝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一块竟然生出了炎热之意,齐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悚然一惊,然后地推开了虞枝枝。
虞枝枝猝不及防,她一下子跌坐在榻上,她差点将药汁吐了出来,但她知道这可是齐琰的卧榻,她只能含泪吞了。
只是嘴角还是溢出了一点,她哭唧唧道:“殿下。”
齐琰生性-爱洁,看见虞枝枝嘴角的药汁,他抽出一块素帕,他抬起手,刚要挨到虞枝枝的唇角,他停住了手。
虞枝枝的唇上染了药汁,更显娇媚。齐琰很想揉一揉她的唇,她的唇看起来很软,她的小舌也大约很软,他想伸出手指往里摸一摸。
他对这莫名的想法感到有些疑惑,唇有什么特别?他又不是没有。
齐琰皱眉,他将素帕扔在虞枝枝的脸上,声音发冷:“擦干净,起来。”
虞枝枝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她闷闷地应道:“哦。”
她从床榻上离开,将嘴角擦拭干净,她猜测齐琰大约在嫌弃她,于是将擦过嘴的素帕收进了袖中。
齐琰盯着她的袖子里的素帕看了一下。
拉开了和虞枝枝的距离,方才莫名其妙的情绪终于消退了,齐琰恢复笑容,他扫了一眼虞枝枝的打扮。
“换衣裳了?”
虞枝枝情不自禁往胸口挡了一下,然后她觉得这动作太过显眼,于是放下了手:“对,方才煮药将衣裳泼了。”
她担心齐琰发现她的伤,伤在那里,若被齐琰知道了,他见了心生厌恶,她这个以色侍人的宫女该如何自处。
但齐琰问:“伤哪里了?”
虞枝枝飞快思索了一下:“没有伤在哪里,只是泼了袖子。”
“哦。”齐琰似笑非笑。
虞枝枝心中一惊,方才她才说泼了衣裳,齐琰就问她伤在哪里,他莫非早就知道?
齐琰慢悠悠说道:“我见你衣裳松散,还以为你烫到肌肤。若是肌肤伤了,不再肤若凝脂,那就算不得美人了。”
这简直是在伤口上撒盐。虞枝枝注意到齐琰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她虽然沮丧得想哭,却勉强着自己笑:“殿下说笑了。”
齐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真没伤?我有父皇赏赐的生肌白玉膏,你若伤了,我送你一些。”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虞枝枝哪里还敢承认,虽然有些眼馋齐琰口中御赐的膏药,但她咬牙摇了摇头:“我没伤。”
齐琰意兴阑珊:“好吧,你回去吧。”
虞枝枝往后走了一步,又走了回来,将蜜枣纸包从袖中拿出来,有些犹豫:“殿下,你的药汤……”
齐琰扫了一眼蜜枣,再看着虞枝枝的唇,他的目光轻轻触了一下,极快地跳开,他蔫耷地说道:“不需你操心。”
虞枝枝从齐琰寝殿走出来,她回到西偏殿,看见郑姑姑在等着她。
郑姑姑现在对着她,眉梢眼角都是笑,她问道:“怎么样,服侍五殿下用完了药?”
虞枝枝脸颊微微泛红,她还是实话实说:“没有,五殿下不愿意喝。”
郑姑姑倒不是十分在意这件事,她说道:“既然回来了,那便同我一起去见贵妃娘娘,只不过没有赶上娘娘用膳的空当,大约现在去了千秋殿还要空等上大半天。”
虞枝枝点点头。
她随着郑姑姑往东走到北宫,又走了一会儿,来到千秋殿,等了许多时,才有千秋殿的宫女过来对郑姑姑说话:“娘娘随圣上去了濯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