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货的同时,也拜访了一圈之前跑下的老关系,从桂省那边采购的东西就派上了很大用场。
这年头人家爱追求个新鲜,你送个跟别人不一样的,那怕价值相同,对方也更高看你一眼。
除了常规货物,这次又成功进到一批毛巾被。
在桂省跑的时候他看到当地供销社有售货员给熟人留了条毛巾被,正撞上人家交易,他从旁问了问价格,那边能卖到23一条,比其他地方卖的贵。
就这样,没关系还买不上呢。
跑完这边的关系,从海城直奔宁城,他准备转一圈回到齐城。
缓解一部分库存压力,剩下的就不慌了。
在海城这边推销时,他发现黑色带白条,白色带红条、白色黑条、黄色黑条等几款非体育队同款也很受欢迎,尤其是那边的商贩,进的比例比百货大楼高。
这也增加骆常庆的信心。
文霞也学会了宣传方式,用鲜艳的蜡笔写上‘体育队同款运动服到货’,就吸引了不少人进店。
她还把印着图片的报纸贴到了店里。
也在店员的提醒下羞羞答答把之前跟常庆拍的宣传照贴了上去。
新闻才出来的第二天孟力平就过来了,扛了两麻袋运动服。
另一个叫叶东升的许久没见他了,这回又来,也不知道咋回事,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文霞也没在意,收钱发货。
她不知道叶东升在这边进过几次货赚了一笔后自己跑去穗城进货,穗城的火车站多乱啊。
他的乱不仅限于偷和抢,还有做扣子让你往里钻,故意碰瓷,完了找你要赔偿。
叶东升没经验,人家刚把套圈好,他就钻进去了,起初还撑着硬刚,被人打了个半死,还是路过的好心提醒他,拿钱消灾。
身上的货款就用来消灾了。
那些人连裤衩都得摸摸,见他穿的布鞋,鞋子都扒下来掏了掏。
叶东升才明白,这都是老手了。
得亏他留了一手,牛仔裤腰里塞了薄薄的几张,那些人光往掏口袋和兜,没去检查他的裤腰,要不然都不知道咋回来。
就这样,连批发市场都没去,原地买张车票回来了。
元气大伤,在家里休息了很长时间心理上的阴影才恢复过来。
倒卖过服装,知道它香啊,思来想去还是服装挣钱。
也幸亏上回去没把老底全带上,之前攒的还有两个,揣上钱,又来了雨言服装店。
文霞两口子肯定不知道他发生的事,就算知道也不在乎,谁不想多寻条门路多挣两个?
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叶东升就莫名心虚,他明明没做亏心事,可就是觉得不大自在,言谈就没以往活泼。
家里廖春华没去关心啥体育,她就是记着日子,记着小儿子最后跟她提的,七月底把运动服拿出来卖。
她看电视也没看的那么巧,还是去镇上摆摊的时候,过路的看见她摆出来的衣裳,惊讶地问了句:“冠军同款?”
廖春华还一脸懵:“谁?”
顾客返回头来给她科普了下,廖春华才一拍大腿,嘴里‘唉哟’一声,接下来就知道咋推销了。
冠军同款,谁穿谁是冠军。
赵为国还骑着自行车来镇上找她,一看见她摆出来的那些衣服就惊喜地道:“奶奶,我就知道,我小姨夫一定走在大家前头。”
廖春华有日子没见赵为国了,还挺想他,忙笑着给他递了瓶自己刚买的汽水:“看你跑这满头汗,先坐下歇歇。”
赵为国喘了会儿,接过汽水一饮而尽,完了眼睛发亮的看着那批运动服,问道:“奶,我小姨夫给你留的货多不多?”
“多,两大麻袋呢。”廖春华知道两个合伙远比她一个人挣的多,去津店、去县城比在镇上挣的也多,就道,“咱俩再合伙?”
“行,我先给我小姨夫发个电报,问问他这批货的情况。”赵为国道,“然后咱们再商量。”
没联系上他小姨夫,联系上他小姨了,文霞在电话里跟他大致说了说,又往回发了几大包货,把价格明细写上。
赵为国驾驶证考出来了,但没有车练手,想练手还是得跟着师傅跑。
除了架势技术,还有跑长途的经验,后者比前者更宝贵。
但他又得离开一段时间,卖一阵子衣服再回去,所以收到货就自己掏钱买了身冠军同款给师傅送去了。
他师傅的小儿子,比他小两岁,穿这身衣服正合适。
有人看见了,忍不住问他:“小赵,那衣裳你从哪买的?”
射击选手许海峰为国家夺下第一枚奥运金牌如今是热门话题,旁人自然也一下就认出来那身运动服是冠军同款,顿时有些心动。
赵为国就趁机推销:“我小姨夫从南边进的货,他在省城和平大街上开着店,给我小姨夫的母亲发回来一批,在他们镇上卖,快卖脱销了。”
“你要吗?便宜的二十五一套,最贵的二十九。”
身后有声音发问:“你小姨夫在省城的店叫啥名?”
赵为国忙着推销,脑子里还飞速转着考虑要不要在本单位推一推,恍惚着,就没注意到身后那声音不光熟,还颤地很厉害,他转身的同时顺口道:“雨言…服、装、店。”
小姨夫他大嫂?
刘美青眼前一黑差点没倒栽过去。
雨言服装店、雨言服装店…果然是那俩死孩子的名字。
赵为国不止一次听到她提雨言服装店,帮着做了不少推广,在她的话里,雨言服装店比齐城百货大楼良心。
当然,赵为国也知道小姨夫大哥大嫂干的那些事,刘美青她对象还离开骆家了,所以说就说了,也没啥好紧张的。
刘美青脑子轰轰乱响,骆常庆挣她钱了,她给骆常庆的店送钱了。
尽管她买到那些东西觉得赚大发了,可心里就是拧着那么别扭。
骆常庆凭啥挣她钱?她从骆常庆手里赚到过一分好吗?
去趟首都不给大哥大嫂送上份特产。
两家是闹了点不愉快,可也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啊。
是当没有他们这一家人了吗?
还有老不死那边,首都的点心啊,听说她拆了给邻居吃,给自己吃,也不怕噎死。
那天给小春送了块布料,让她回家帮着要盒点心,也说好了自己从她手里买。
骆立春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一趟,问起了老不死的去首都玩的事。廖春华没让闺女失望,大方的拆了盒没拆封的点心给几个孩子吃。
骆立春忙趁机说跟她娘要一盒,说冯家族里有个长辈快过生日了,她去答复个人情。
廖春华一愣,道:“你不早说,就这一盒整的了。”
说完自己就着拿了块咬了一口,还嘟囔:“这东西太甜,吃多了就不大稀罕了。”
骆立春:……
行,点心没就没了,那啥药酒能搭上话也行。
骆立春就说:“娘,我听人说首都有个啥堂,里头出一种啥药酒,带老虎骨头的,你听没听说过……”
廖春华顺口道:“同仁堂的虎骨酒啊?你弟上回给我带回来一瓶,咋了?”
骆立春哑然。
她反倒不确定了,大嫂跟她说的时候也没提到底是啥堂,更没说到底是啥酒,两个一知半解的人嘟囔了半天,最后只能让骆立春自己领悟。
“额…好、好、好像是吧。”骆立春觉得,甭管是不是,先提一句。
但谁能想到她一句话没嘱咐到家,她宝贝儿子就给她坏了事呢,就听冯建在那边道:“娘,要不你再去问问我大妗子。”
又一把抓过剩下的半包点心,道:“咱卖给大妗子半包点心行不行?”
那天大妗子是这样跟娘说的:“那点心你要过来我从你手里买,你不就能多给孩子割点肉吃了?”
廖春华缓缓转头盯着朝巴闺女:“小建说谁?”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连累骆立春挨了顿骂,听说回家后冯建还跟她吵了一架,现在那头他姑对自己都有意见了。
“骆常庆是你小姨夫?”刘美青想到这些事气的浑身冰凉,死死的盯着赵为国,问道。
赵为国被对方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搞的有些火大,说话也冲:“是啊,咋了?碍着你事了啊!”
他人高马大,唬起脸来的时候还挺有震慑力的,刘美青反倒泥了,忙调整了下情绪,表情僵硬的笑了笑,道:“哦,没咋啊,我就是没想到。”
暗地里咬了咬牙,文霞的外甥啥时候来运输队了?
行,也好,在运输队就好办,她在文霞那里出不了气,收拾她外甥还不好办?
她在食堂人缘还不错,跟窗口打饭的几个关系都不错,等回去就跟他们说一声,要是能让这小子吃饱饭才怪。
但她没想到,从今天之后的两三个月里都没再见着赵为国……
赵为国今天来给师傅送衣服,顺便请假,这请假也不是一请到底,中间师傅如果出长途,他会暂时放弃摆摊生意跟着跑一趟。
毕竟出长途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
顺便还推销出去几身运动服,他答应大家明天给他们把货送过来。
刘美青憋着一股劲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文霞她外甥,快憋出内伤了。
而赵为国呢,已经带着骆家奶奶来津店摆好几天摊子了。
骆常庆也回到了齐城,下车后去店里骑上一辆三轮,直奔招待所。
途中把备好的东西取出来放好。
他一出现在招待所,里头的服务员都沸腾了。
张斌闻声出来,先献殷勤:“哥,我又给你弄了六箱茅台。”
“谢了,一会儿把钱给你。”骆常庆说完,又给了张斌一颗定心丸,“放心,兄弟懂。”
骆常庆知道,张斌怕自己把他抛开。
但是这话张斌自动忽略了,他猛地看到了骆哥满载而来的啤酒,失声道:“啤酒?哥,你进的啤酒?”
店里的汽酒已经卖完了,等着骆哥来送货。
菠萝跟荔枝更不用说,早就没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