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霞往墙上补挂衣服、缎被面,邢爱燕给她打下手,帮忙熨烫,整理。
骆常庆摆鞋,他老丈人给他打下手,帮着从仓库往外搬。
骆听雨就在那儿看着弟弟,顺便吃苗绣花给她带来的点心。
骆言看着姐姐流口水。
一家六口都不闲着。
刚补完货,正准备出去买饭呢,呼啦又进来一批人。
这几位是冲着缎被面来的,说话间能听出来,是上一批离开的顾客回去后介绍过来的人。
来是冲着缎被面来的,可进了门就被墙上挂的衣服吸引了,纷纷喊着:“这件毛衣好看啊,兰姐怎么没买这件呢?…老板,这件多少钱?”
“这外套我能试试吗?”
“我想看看那呢子大衣……”
“这边还有皮鞋呢,淑梅,你不是想买皮鞋吗?这间全是……”
大家叽叽喳喳的开始试衣服、买衣服,到最后有人提醒才想起来买缎被面。
“哈哈,我差点把这个忘了。”一位约四十上下的女子不好意思地跟同伴笑着道,“最重要的事我差点忘了。”
旁边的人打趣她:“你看看你,是闺女的嫁妆重要啊还是漂亮的毛衣重要啊?”
店里嘻嘻哈哈的,就把买卖做了。
跟着又陆续进来的顾客就一直没再断过,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还又爆发了一个小高峰,一点也不比上午开业时涌进来的人少。
持续到五点多客流量才稍微少了点。
大部分都是听说这边有‘缎被面’,为这个来的,但进来又被店里漂亮的衣服鞋子吸引,有的还后悔钱带少了,再三叮嘱文霞帮她留下某件衣服,跑回去拿钱。
文霞抽空跟邢爱燕笑着感叹:“之前的口头宣传还不如一条缎被面!”
邢爱燕也笑:“可不是么?稀罕东西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抢。”
但甭管如何,店铺的名头一下就打出去了。
店铺头天开业,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店里才彻底清净下来。
文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想拿杆子把墙上一件衣服挑下来,试了好几次胳膊都没举起来。
文喜粮到底上了年纪,就五分钟没忙活,往马扎上一坐,往旁边架子上一靠,跟着就打起了呼噜。
骆常庆也是,扶着门框使劲直了直腰才站起来。
邢爱燕算是最轻松的,也累的不行。
好在俩孩子听话,尤其是骆听雨,让她坐那儿不动就一动不动,弟弟要是想吭叽,她还能把弟弟震住,让大人们省心不少。
——这会儿姐弟俩已经睡的人事不知了。
忙这一天下来,两顿饭都没好好吃。
邢爱燕是去外头饭店买回来的,但谁也顾不上吃,抽空往嘴里塞一口米饭,或者把苗绣花买给骆听雨的点心掰一块填嘴里,接着又开始忙。
这会儿一家人累瘫的都不想动,可互相对视一眼,又都咧嘴笑地高兴。
“走,先回家。”骆常庆有气无力地招呼,“店里明天再过来收拾。”
骆常庆看向角落里的闺女儿子,俩小的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互相依偎着睡的香甜。
他才要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有人推门进来,道:“还没打烊啊?”
是两位穿着警服的公安人员。
“唉哟,公安同志,你们好你们好,我们刚准备打烊。”骆常庆心头一动,赶紧走了过去,随手摸口袋想掏烟,才发现没带着,只迎上去温和地笑问,“同志,可是有什么指示?”
“没事,刘队长说这边开了间铺子,让我们多盯着点。这不出来巡逻看你们店里都这个点了还亮着灯,就进来看看。”其中一位公安环顾了下店面,道,“没人了就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骆常庆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忙道谢:“谢谢公安同志的关照,你们辛苦了,我们收拾收拾就走。”
那两位公安就出去了。
邢爱燕看见公安就莫名紧张,见他们走了才过来问:“常庆,不会有啥事吧?”
“不会,是我托人找了这边的一个队长,让人家多关照一下。”骆常庆忙道。
斜对面就是派出所,这边的安全正常来说是不会有啥问题。
可要是铺子生意太红火,就难免有那起贪念铤而走险的人。
所以骆常庆就让张斌帮忙找找关系,不说怎么着吧,就是人家正常巡逻的时候,在店门前头稍作停留,或者进来看看,格外关照一下。
邢爱燕一听是因为这个,也放心了。
一家人把店里简单收拾了下,关灯,放下帘子,出来锁好门,往车斗里扔进去几袋子钱,骑着车回去了。
邢爱燕一直知道小女婿这买卖做的不错,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两口子拿钱不当钱,拽着装满钱的袋子进门就扔地上了。
“唉哟,赶紧收起来啊。”邢爱燕紧张道,“可不能让人知道,明天赶紧存到银行里去。”
文霞笑道:“知道了娘,我跟常庆得捋捋。”
文喜粮见过,在津店帮小女婿卖鞋的时候,那钱就是一袋子一袋子的装,头一回见着他也惊着了,第二天就淡然了,不过那时候到处跑,人家也不知道他住哪儿,跟现在不一样,就道:“要不把墙头加加高吧?”
骆常庆笑道:“加高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人家咱家里有钱吗?”又道,“没事,以后见天往银行存,家里留下进货和够花的钱就行。”
又道:“店铺也不会天天这么忙,等过去这几天,营业额肯定会断崖似的往下跌。”
但今天有多少呢?
两口子数到十一点半还没数完,文霞攥着一把钱直打瞌睡,眼看着就要往前栽去,骆常庆忙一把扶住,把钱抽出来一股脑的全塞袋子里,道:“不数了不数了,反正甭管多少都是咱的,先去洗洗睡觉、休息。”
粗略估计,连本带利得有个几万吧?
中间见补货补的太疯狂,他有点担心库存撑不住,还冒险偷着从果园里拖出来两袋子货,塞到仓库那大架子后头,怕他老丈人看出异样。
不过一家人都忙疯了,谁还顾得上这个啊?
骆常庆睡着前脑子里闪了这么一下,就人事不知了。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又满血复活了。
邢爱燕起的最早,她蒸了一大锅包子,熬的粥,调了小咸菜。
蒸包子也是为了一会儿带到铺子里,中午的时候吃着方便。
今天也很忙,不过比昨天稍微差了一点,利润也很客观。
可甭管多么忙,中午的时候骆常庆都离开了一趟,装模作样的出去打电话。
次日早上一大早就起来,骑着车出去‘接货’,直接拉到店铺的仓库里。
而服装店也确实跟骆常庆说的那样,第三天过后,营业额断崖似的往下跌。
头一天的营业额也清出来了,鞋子、毛衣、裤子、呢绒大衣、外套加缎被面,累到文霞数钱都打瞌睡的数字是四万六,这是连本带利的数字。
那真是卖疯了疯了疯了的一天。
第二天直接掉了一万多,卖了三万出头。
第三天忙到晚上十点,最后一个客人才离开,但只有一万三左右。
到了第四天,连本带利只卖了六千多。
骆常庆很冷静:“正常,还得掉!”
从六千跌到四千、三千,两千,一直到一千,每天的浮动就没那么大了。
到了三四千的时候,文霞一个人就能忙得差不多。
文喜粮再稍微帮着打打下手,看着货就行。
骆常庆就又出发了。
他那批电子表还没卖完,这回还想跑一趟海城,看能不能从那边的鞋厂进批货。
那缎被面还得弄一批,那玩意儿太好卖了,是目前来说都不用刻意推销别人都抢着要的好东西。
也得去穗城进货……
谁能想到上百元的呢子大衣居然能卖的这么好。
直接卖断货!
骆常庆再次感叹,他还是低估这时期的人们的购买力了。
电子表不算,表在很多人眼里毕竟是大件,他这大件又是连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买不到的稀罕物件。
所以卖的好,近两万块电子表卖的还剩三千左右。
当然,销出去这么多也是因为他地方转的多,跨了好几个省才销出去的。
但衣服不一样,在大多数人还愿意扯布赶集做衣服的年代,一件三十好几的毛衣能顶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卖的出奇的火爆。
上百的呢子大衣卖断货。
确实让人吃惊。
缎被面就更不用说了,他特意攒着压着不往外放,想在店里多撑几天,结果就三天,压的那五六十条全卖光了。
还有皮鞋,颜色最火的是白色,其次是浅棕、深棕,最后才是黑色。
只要款式新颖,质量没问题,就不怕卖不出去。
骆常庆抵达穗城的时间是晚上,开好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进了果园。
果园里有包子、熬好的粥,还有腌好的咸菜、咸鸡蛋。
不想出去就进来吃。
屋里椅子旁边还竖着两袋子钱,是上回他拿进来的。
骆常庆提起来去了旁边的杂物间,里头单独收拾出来一块空地,摞的一袋子一袋子的全是钱。
太多了,他得分批往银行存。
也是懒得存。
这时候的钱最大额度才是十元面值的,加上零钱也多,他都没顾上归拢。
上回回家的时候给文霞提了一袋子,十来万,她归拢起来存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