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琦桑离开后,丁玉成从自己的修炼室出来:“为什么要答应她?这种事,想必要损耗不少真元吧?”
“大概吧。”灵玉随口应道。杜琦桑说,元婴中期的修士也做不到,想来要的真元不少。
“莫非你看上了那颗‘内丹’?”
灵玉点头:“她这颗‘内丹’颇为奇特。”
丁玉成不明白了,再奇特,对元后修士能有什么用?
“我方才试探了一下,她这颗‘内丹’,蕴含强大的生机。换句话说,这颗‘内丹’并不是死物,而是活物。”
这说法……丁玉成悚然:“活物?”
“不是你以为的意思。”灵玉道,“活物是说,这颗‘内丹’拿出来,说不定能够种植。”
一颗吃下去会化为“内丹”,而且还能助一位修士结丹的异果,其效用何等强大?若是能够种植……丁玉成明白了,这个东西,研究出入丹之法,一定很珍贵。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元后修士愿意替她除去此物?”
灵玉睁眼说瞎话:“他们只是结丹修士,就算辗转请托,也不过联系到一两位元后修士,不出手的话,谁也不知道这‘内丹’还有内情。”
其实,其他元后修士未必能够感觉到,方心妍曾经传授她一些草木妖术,所以她对这类东西特别敏感。
不过,她这么说,丁玉成也就这么信了。确实,元后修士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更不用提他们时常闭关。这一次,杜家凑巧遇到灵玉,还不是等了八年?
第二日,杜琦桑就来了,一见面,她便大礼参拜:“有劳前辈,替我取出‘内丹’。”
“想好了?”
“是。”杜琦桑面露坚毅,“与其断却道途,享几百年风光,晚辈愿意拼上一拼,求个明白。”
灵玉点点头,也不多说:“你过来。”
杜琦桑抬起头,愕然道:“前辈,这就开始吗?不用准备什么?”
“修为尽在吾身,何需准备?还是说,你还没准备好?”
杜琦桑默然许久,站起身来,深深一礼:“是。”
而后,她在灵玉面前盘膝坐好。
灵玉招来丁玉成:“你替我护法,一日之内,无论何事,都不要打扰我。”
丁玉成点点头,自去外面开启阵法。
杜琦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灵玉一指点来,灵光没入她的眉心,夺走了她的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琦桑醒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石室屋顶。
她感到身体软绵绵的,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浑身又很轻松,似乎连枷锁也一并挣脱了。
好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猛然坐起。
大概坐起来的力度太猛,丹田一痛。
她捂住肚子,看到灵玉就坐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颗奇怪的散发着绿光的“内丹”翻来覆去地看。
杜琦桑连忙下了石床,俯身下拜:“晚辈冒犯,望前辈勿要见怪。”
灵玉仍然看着那颗“内丹”,说道:“刚刚取出此物,你恐怕不大适应,先调息一下吧。”
“是。”杜琦桑不敢有异议,左右看看,没别的地方好坐,便重新上了石床。刚才这位前辈让她躺在石床上,想来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吧?
她开始调息,灵气从周身涌来,从毛孔进入,渗入经脉,汇成小流,最后来到丹田,融入金丹。
杜琦桑觉得浑身舒畅,自从结丹后,她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灵气去了它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被“内丹”吸为己用。
一个小周天后,她正要停下调息,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那些灵气狂涌入丹田,疯狂地往金丹涌去。
她的金丹干涸太久了,结丹后,还没有享受过灵气的滋润。
与此同时,大量灵气的涌入,令她的丹田感到疼痛,“内丹”原来栖息的地方有个伤口,虽然已经用法术愈合,却比其他地方脆弱。她觉得很疼,有一种丹田即将被灵气挤爆的错觉。
“怎么办,怎么办呢……”冷汗一滴滴地滑下来,可她却没办法停下来,连声音都喊不出。
这时,一道真元从她头顶灌入,流过经脉,汇入丹田。在这道真元的引导下,自身真元一点点被理顺,稳定下来。
终于,杜琦桑停下修炼,睁开双眼。
灵玉收回手,说道:“这下是真的好了。短期内,莫要急于求成,你的丹田承受不了太多的压力。”
杜琦桑下了石床:“是,谨遵前辈吩咐。”
灵玉打开修炼室,吩咐丁玉成:“……送她出去吧。”
杜琦桑再次下拜,留下一个乾坤袋,跟着丁玉成离开了。
灵玉连看都没看,将乾坤袋收起来,盯着这颗“内丹”自言自语:“真是件好物,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上次去天阿,她得方心妍传授了一些保存草木的秘法,不算多高深,却很实用。这颗“内丹”保存几年不成问题,希望回到宗门,能够将之种活。
事情了结,灵玉出了修炼室:“我们回去吧。”
丁玉成问:“你不修炼了吗?回玄渊观的话,没这么好的灵脉……”
“是时候出关了。”灵玉没有详说。她得的那棵灵眼之树等阶颇高,带在身边的话,应付寻常修炼所需已经足够了。这几年,她在北府闭关,纯粹是图清净。
丁玉成不再多说,当即收好东西,拿着禁制玉符去飞廉城庶务堂交还洞府。至于灵玉,直接回了玄渊观。
仙娥看到她,惊讶:“这么快就出关了?”她还以为,灵玉会闭关到范闲书传信过来。
“境界稳定了,当然就出关了。”灵玉说。
仙娥仔细打量她一番,托着下巴不语。
“婆婆,有问题吗?”
仙娥摇头:“你修炼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适应元婴后期的力量了。”
灵玉笑道:“不这样,怎么有胆子出门?”
华练仙子半路袭击的耻辱,她还记着呢!不说报仇,最起码不能这么任人宰割。
罗蕴知道她出关,赶来相见。还有陶朱和莫沉,也从琳琅阁过来拜见。另外,灵玉又见到了那位程家子孙程放。
罗蕴果然适合调教弟子,三十多年过去,当年根基不稳的少年,已经成了举止沉稳的青年,同时也筑基成功了。
其实,灵玉在无双城的时候,程放就筑基了,不过他被派到别的仙城去,回来时,灵玉已经去了北府闭关。
他是三十五岁筑基的,罗蕴足足打磨他十七年,才让他筑基。效果很显著,磨掉了半路出家的浮躁,令他一举筑基成功。
灵玉考校了他一番,很满意他的进步,但没有再给赏赐。程放现在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的指点就是最好的赏赐。
杂务处理完毕,屋内只剩下两人。
“婆婆,这些年,可有什么收获?”
仙娥懒洋洋地倚在窗边,正往嘴里倒琳琅阁送来的灵酒,听到灵玉的问题,她抹了抹嘴:“什么收获?你想问飞廉城哪家酒楼东西最好吃吗?”
“……”灵玉坐到对面,笑眯眯道,“婆婆,你跟来星罗海,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还问什么?”仙娥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是寻常人比得上的。
灵玉继续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遮掩?”
“……”这次无语的换成仙娥了。
她一口把酒饮尽,说道:“星罗海这边,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尤其是群英会,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你那位幼时玩伴不简单。”
灵玉早知道仙娥不是来玩的。这些年来,仙娥特别留意星罗海的动向。比如,那次去神农岛,她非要去群英会玩,灵玉才不相信,她会对那些“小子丫头”感兴趣。
“婆婆,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
“意思是,你不要因为旧时情谊,而放松对他的警惕。我告诉你,他还有秘密。”
仙娥听墙脚的功力更是无人能及,灵玉带她在身边,就知道说出口的话瞒不了她,只是……
“他能够在这个年纪突破元后,当然有秘密。”
“他的秘密非同小可哦!”仙娥一脸神秘。
灵玉心道,我的秘密也非同小可啊!不过,她还是表现出了一点兴趣:“那你说来听听。”
仙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我听到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
“什么?”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灵玉沉吟:“最后的机会?他说话时什么语气?”
仙娥回想了一下:“很冷,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让人寒毛直竖。”
“婆婆,您不会觉得,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吧?”
仙娥摇摇头:“说不好,我只是觉得,他这句话杀气很重。”
灵玉知道,这是她没见过的范闲书的另一面。当他一无所有,却在星罗海打下如此根基的时候,必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这不算了不得的秘密吧?”
“还有。”仙娥说,“有一次,我好像听到他跟什么人对话,可当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用传讯符?”
“不是。”仙娥一口否定,“婆婆没那么呆,连用传讯符都分辨不出来。他当时就是在什么人交谈。”
“那说了什么?可能是对谁说的?”
仙娥想了想:“他说,你好好温养吧,别浪费时间胡说八道。我感觉,他身边应该有一个看不到的人。”
灵玉听得寒毛直竖:“这……”
“所以我让你小心,就算相信他,也不要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