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满船的人?
心中一紧,宋秉爵赶紧快步跑了过去,上船后走到货舱门口一看,手电筒的灯光晃过去,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
里面的气味十分难闻,或蹲或坐的人们或是捂着眼睛或是低垂着头,船舱里不时地飘着孩童哭泣的声音、男人骂骂咧咧地唱衰的声音,起码也有百来号人。
“把人都拉到外面来,男女分开,一个一个找。”
宋秉爵自己就站在门口,一个一个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一张张冷漠麻木的脸从他面前飘过,偏偏就是没有她。
就在他仍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的时候,停在旁边的那艘豪华客轮已经在喧闹的人声中悄然远行。
等到最后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宋秉爵终于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灰意冷。
“总裁?”
有意安慰他,韩修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他苦苦思索之后,只能干巴巴地道:
“您千万不要太过伤心,等到警方那边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摸清楚第一根线索了,后面的也就能水落石出了。”
“但愿如此。”
天公不作美,此时竟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宋秉爵走下船,他看了一眼在雨幕中远去的豪华邮轮,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最后却还是甩甩头,朝自己的车走去。
“许烁!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使劲地拍了拍眼前的桌子,柳子澄几乎要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戾,想要把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生生活剐!
“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我的司机死了,晚安则不知所踪!你说,是不是你玩了阴的、把晚安弄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杯子里的茶水都被他拍得震了出来,许烁仍旧是一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模样,他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
“自始至终,我都只是参与了帮你弄出来五辆车分散宋秉爵的注意力,你的下一步计划,我并不知情。我又怎么能知道你的人会在哪里?柳子澄,我奉劝你说话之前最好是先把事情捋清楚。”
“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柳子澄双手一摊,“我们柳家的货轮就在旁边候着呢!你还能不知道?许烁,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你们柳家的货轮就在旁边?”
装作一副今天才知道的样子,许烁无甚真心地道歉道:
“抱歉,我对你们柳家的业务并不熟悉,所以不知道这些。”
“你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慕晚安是不是在你手里!”
眼看着已经追查到自己头上了,可是自己不仅没有得到人,说不定还得替许烁背黑锅,这是柳子澄万万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咬牙切齿地道:
“现在宋秉爵已经知道司机是我的人了,他马上就会查到我这里!你如果不想我把事情都说出来,最好是把慕晚安交给我!”
“你找我要人,我去找谁要人?”
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许烁面上也终于换下了那副寡淡的神色,他冷冷一笑: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得罪宋秉爵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你根本没有能力与之抗衡的时候。这下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想把我拿出去顶罪?”
盯着许烁的脸看了许久,柳子澄才勉强相信了他的话,接下来却陷入了更大的迷惘之中,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喃喃自语道:
“没有在你手里……那又会在谁手里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今想来,许烁也只能猜到这里,他握着杯子的手因为大力而有些泛白,“应该是有第二股势力掺和进来了,他们半路上截走了晚安、又杀了司机。”
“唉……”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柳子澄知道这次自己是必定要逃不过和宋秉爵的正面交锋了。
等柳子澄一走,寂静的茶室里瞬间只剩下了许烁一个人,他捏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最后那杯子终于连着茶水一起碎在了他手中。
“少爷,这次的确是我办事不利。”
不知何时进来的司机低着头,一副甘愿领罪的模样,许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应该成为“黄雀”,却硬生生被人从手里把人抢走了!
“有没有弄清楚跟你们交手的是什么人?”
人已经从自己手里溜出去了,许烁知道责怪手下也没有用,他现在就想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那个人身法远远在我们上面,兄弟们的拳脚,吓唬吓唬普通人还行,但是对上这种练家子,完全不够看。更何况……”
回忆了昨晚的失礼,司机脸色越发惭愧了,他对那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但是还是不敢直说。
“更何况什么?”
“那个人有枪。我怀疑他不是大陆这边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掉司机却不杀我们,但是下手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一看就是做惯了这一行的。”
昨天晚上,倒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说完这些,司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从那种生命受到逼迫的情景中回过神来了。
“杀司机,自然是把一切线索,都堵在这里,就算别人往下面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这么看来,那个人不仅身法高超,于谋略上面也是老谋深算……许烁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至于不杀你们,是有两个考量。一,他料定了我们不会自己站出来说出这件事;二,这毕竟是在大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上面一定会追查,对他自然是极其不利。”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情既然已经办砸了,司机也想不出方法来补救,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关于慕晚安的一切线索。
“按兵不动。这个时候,多走一步路,都可能会招致怀疑。”
这是宋秉爵第一次看到“活着”的柳子澄。
之前对他的印象,是从那几张调查报告上面得来的,这个人是柳家的独子,从小乖张暴戾,性格极其偏执,对于喜欢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他更像是个疯子。
“说,晚晚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他并没有多少耐心,在这方小小的四方天地里,所有的焦急、愤怒都被暂时的冷静所取代,面前这个容貌精致却神情阴郁的青年,着实让他感到了一丝不确定性。
“晚晚?”
柳子澄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宋秉爵对慕晚安的这个称呼,然后自言自语道:
“倒是比晚安好听多了。”
“我问你,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再度语气淡漠地重复了一遍,宋秉爵看着这个脸上露出了些许恍惚表情的男人,重重地叩了叩桌子:
“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柳子澄的眼里染上了一层阴霾: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来的,我会把晚安安置在我家的货轮上,司机把这一切办妥之后,会在酒店外面等着我;然后我会登上货轮,和晚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情安谧又充满了期待,像是美梦成真了一般。可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横插一脚!还把我的晚安不知道带到了什么地方!”
说着,他狠狠地拍打着桌子,然后猛地抬起头看着桌子对面的宋秉爵,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过,他把晚安带走了也好,只要不是跟在你身边就行。”
“疯子。”
冷冷地看着这个明显不正常的男人,宋秉爵正想离开审讯室,却被柳子澄的话语留住了:
“疯子?疯子又怎么了?总比你这个骗子强多了吧?”
眼中不由得一凛,他转过身子,看着这个阴郁的男人,厉声问道:
“你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该知道的我一分不落。”
柳子澄对着他扬起了一抹恶意的笑容,在冰冷的日光灯下显得无比的邪恶得意:
“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爱她成狂的疯子,可是你呢……要是让晚安知道,你瞒了她那么多事情,你猜猜,最厌烦欺骗的她还会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呢?”
“呵——一个意图强奸她的人,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爱情!”
走到柳子澄面前,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宋秉爵眼里满满都是鄙视和怒意,然后又把他从地上一把拉扯起来按在墙上:
“之前就那么简单地饶过你,真是太便宜你了。原本以为让柳家把你扔在国外就行了,没想到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看着被自己的话激得失去理智的男人,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柳子澄却露出了一抹更加得意的笑容:
“就算她不爱我,能对我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那也是很好的。而你呢……你在她心里什么都没留下。这样一比较,我还是幸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