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微笑点头:“阿云有心了。”
她接过花,捧在怀里,让林微云去厨房喝点燕窝糖水,随即看向她身后的温庭深,语气低了两三分。
“怀景,你上来,妈妈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温庭深挑眉,直觉母亲的事情,很严重。
果然,次卧里,温庭深看着摆在台面上,林微云的那份合同,眉心蹙了蹙。
“妈妈需要你说句真话,你跟阿云结婚……”
“是真的。”温庭深抬眸看向她,眼神真的不能再真。
“那这份合同……”
“也是真的。”
温母此刻只觉得,这个儿子有些疯狂:“怀景,妈妈一向以为,你是家里头脑最理智的那个,可你做的这件事情,太过荒唐。”
温庭深笑了一声,看向那份合同:“就是因为我太过理智,知道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先定下她,也许我还会错过她更久。”
“你的意思……”
“外公说要给她定亲,还有各种理由排除我的时候,您知道我心里的无奈吗?”温庭深手指搭在那份合同上:“虽然这个办法荒唐了些,但我赌赢了。”
温母疑惑了:“你是在合同之前就喜欢上阿云了?”
温庭深摇头:“是因为遇见她,才有了这份合同。”
“不是敷衍我?”
“不是。”温庭深无奈笑着,“您催婚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带过一个女孩子给您看?”
“阿云呢?万一她有喜欢的人,你拿琵琶去堵人家姑娘一生的幸福?怀景……”
“妈,你再说下去,你儿子我就成了诈骗犯了。”
“难道不是?”
温庭深扶额:“我们的合同,每一条都是在遵从她心意的情况下拟定的,更何况,如果到最后她没有爱上我,我也会放她自由离开的,妈,你儿子不是那种混球。”
“那现在……”
“现在,没有合同,只有结婚证。”
吴舒宁:“……”
温庭深笑着揽着她肩:“过程虽然很荒唐,但结局就是您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们是真的相爱,不是演戏,也不是合约。”
——
回到主卧的吴舒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平日与女儿亲近,年轻人的思想多少也了解一些,所以这件荒唐的合同事情,她消化得很快。
林微云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她温温软软喊了一声阿姨。
吴舒宁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被儿子费尽心思拐过来的女孩儿,心中更加怜惜,上前拿起吹风机便要帮她吹头发。
“阿姨,我现在可以抬手啦~”林微云作势抬起手给她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吴舒宁搭着她肩膀坐下,笑着:“好了阿姨就不能给你吹头发了?”
林微云一愣。
“不是……”
“涵涵现在的头发都是我给吹的。”
林微云轻“嗯”了一声,唇角微微上扬,乖乖坐好:“那谢谢阿姨了。”
吴舒宁指尖温柔捋着她的发,她已经习惯把这个媳妇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就像温若涵一样。
这样乖巧的女孩,难怪怀景喜欢。
吹完头发,她摸了摸林微云的脑袋:“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林微云惊讶抬头:“怎么会,是阿姨您辛苦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吴舒宁笑了笑,“倒是你跟怀景的婚礼,我总算可以舒了口气,不用那么仓促,现在开始筹备,少说也要大半年,方案我们重新再制定。”
“好,一切都听您安排。”
“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吴舒宁问她,“婚礼地点、风格、婚纱款式,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
“我都可以的,阿姨。”
她家里这边,也已经没有人为她打点什么了,能像这样结婚,已经人生之幸了。
吴舒宁叹了口气:“丫头,你要习惯麻烦家里的每一个人,因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关于你家里的事情,阿姨也只说这一次,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知道珍惜你,阿姨以后来疼你。”
林微云抬头,透过发隙去看眼前这个给予她温柔母爱的女人,她怔然点了点头:“好。”
“怀景这孩子,工作太忙,他若让你受委屈,你别憋着,可以跟他明说,也可以告诉阿姨,告诉外公,别总想着身后没有人,什么都自己扛着,老爷子前几天还打电话过来,交代我每天都与你谈谈心,你知道,这次你生病,他怕得不行。”
林微云点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好,我都会记得的。”
“阿姨明天就回北市了,后面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您……要回去了?”林微云十分讶然。
吴舒宁:“阿姨在这里这么久,是不是打扰了你跟怀景了?”
“不是这样的,阿姨,您能来,我很开心,也很感动,真的。”林微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是我……”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白日里去华宁,的确是不想耽误工作进度,但也确实怀了想跟温庭深偷偷约会的心思。
终归是骗了温妈妈一片好心,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咬着唇道歉:“对不起,阿姨,但我保证,我们两个真的没有……”
吴舒宁敲她脑壳:“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微云咋舌,那句话实在说不出来:“我错了……”
吴舒宁叹着笑了一声:“这主意是谁出的,我会不知道?”
就那晚猴急的模样,她都能想象到,那浑小子是怎么把她姑娘拐出门的。
“也罢,他既然这么想媳妇,今晚就让他睡回来吧。”吴舒宁收拾好吹风机,让她躺进被窝,转身准备走。
“妈,”林微云却忽然起身,那个字已经近十年没有喊出口了,有些生疏,但她目光紧紧望着温母,眼底有泪花泛起,“再陪阿云睡一晚好不好?”
吴舒宁愣了一下。
林微云有些难为情:“我想再听您说说,怀景小时候的故事。”
前些日子,她敬重她
是所爱之人的母亲,所以即便躺在一张床上,也隔着些距离,可这么久过去,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又怎能不被感动,又怎么会不渴望。
吴舒宁由衷笑了一声,扶她躺好,拍了拍她眉心:“好,妈去拿相册。”
——
温母回北市后,温庭深立马就搬回了主卧。
林微云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聊了大半个小时,温庭深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回来时,她正趴在露台栏杆上,端着酒杯发呆。
天气日渐炎热,从江面吹来的夜风,也带着微微燥意,她穿着真丝吊带裙,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怎么喝酒了?”温庭深走过去,揽着她的腰低声问。
林微云晃了晃高脚杯,里面气泡流动,她笑:“是气泡果汁,上次你们总裁办准备的,我觉得很好喝,也跟着买了。”
温庭深勾了勾唇:“你想喝酒?”
“嗯!”林微云回答得理直气壮,“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温庭深搂她入怀:“有心事?”
林微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是,”林微云偏头望向头顶的星空,夏夜清朗,月明星稀,“就是突然想起,我好像很久没有梦见老林了。”
温庭深想起什么,抬手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没关系,他一直在那里,看着我们。”
林微云笑得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信这些。”
“但他真的,一直都在守护着你,”温庭深俯首吻她的脸颊,似不经意说:“直到我来。”
是啊,直到遇见温庭深以后,她梦见老林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就好像,那个位置,有人替代,有人功成身退。
林微云靠在他怀里,忽然说:“刚刚是老赵的电话。”
“你那位导师?”
“嗯,下周中央民族乐团会来海城巡演一周,里面一位琵琶大师是老赵的学生,也是我的前辈,她今年退休,老赵的意思,是让我过去交流学习。”
“只是交流?”
“如果我走老林的路,进国家队,你支持吗?”林微云仰头,“当然,也只是假设,国家队没那么容易进的。”
国家队一年也就招那么几个人,还是包揽各个乐器的,换而言之,即便有一个琵琶空位,那也是万人相竞。
“这是你的梦想?”温庭深只问她。
“嗯,去年老赵就跟我提过了,原本是打算读研的时候再考的,但没想到提前了,不过也好,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所以,会因为我的支持与否,影响你的决定吗?”
林微云心里一紧:“……不会。”
进国家队,是每一个民乐艺人的最大梦想。
“那就无需顾忌,一切都按照你以前的计划来,区别在于,这次有我陪着你。”
“可是,我们两个都会很忙……”
她蓦然想起了老林和陈玉枝的那段失败婚姻,或许失败的源头,就是他们两人有着毫不相关的工作,埋头十几年在各自的领域里奋斗,却与最亲密的人渐行渐远,逐渐失去沟通的言语。
温妈妈的初衷,是担心他忙起来忘了自己,可林微云想起老林工作时的忘我,搞艺术哪有不疯魔的,老林当年还只是个省队首席,她如果真进了国家队,不可避免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他。
“这些你也无需担心,在温家,任何人都是自由的,包括你,我娶你,不是为了禁锢你在家里安心做温太太,我知道你有你的梦想和事业,一开始,也是为这样熠熠生辉的林微云而倾心的。”
林微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她脸埋在他胸前:“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考国家队可比考研难多了,老林向往了那么久,也只接触到橄榄枝,当然,如果没有那场事故的话,他也能成为其中一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不过对现在年纪的她来说,好像还有点早,她也不敢妄想:“是我杞人忧天了,如果这次没有成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