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培朝她温柔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墨绿色绣着大片荷花的旗袍将她美丽的身姿全部凸现了出来,头发挽起,颇有民国的风味:“这里比较安静,又有独特的韵味。对别人来说这里只是个脏乱的储物间,对我来说,却是生活的真实写照。”
白锦又看了一眼那本红皮厚书,终是忍下心中的浮悸,她走过去,矗立的三脚画架上,白色的画纸上素描着她身旁的那些陈腐的书架以及陈腐的空间,寂寂的过道里有一个女子的侧影,抬眸望着书架,书架的顶端是一本书。
这不是……她吗?
“我是看着你站在那里,独成一道风景,便画了下来。”冯培微微一笑。尽显温婉,“美女就是美女,站在哪里都是亮丽的。”
“大伯母,你画得真好,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你把我画得也太美了。”白锦不禁赞道。
除了黎四伯母,其实,她跟黎大伯母、黎二伯母都接触很少,黎二伯母是个没性格的,黎大伯母却是性格鲜明的女子,也难怪黎大伯会为了她跟原配妻子离婚,据说黎大伯跟他前妻离婚时曾这么说。他以为跟她在一起是爱情,但跟冯培在一起后,才知道什么是爱情。这番话若是被秦以涵听见,肯定又要骂渣男了。
“哪有,是我今天好运,撞上了一处好风景。”黎大伯母朝书架看去,“你是在看那本书吗?你是不是想拿那本书?这里有梯子……”黎大伯母看了看,指着墙角的一架木梯道,“唔梯子在那儿。”
白锦看见那架木梯,心里又是一缩,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不,我只是来看看这里。”
“来看看?”黎大伯母微微惊讶,随后了然笑道,“我记得了,这里对你来说也不一样吧?我可听说过,你那时跟小川总爱往这里跑,弄得我们都好奇这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吸引着你们这对小夫妻。还有,你怀孕……”
黎大伯母忽然打住,看到白锦脸色不太对劲儿,便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去者不可追,来者犹可为,你跟小川,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白锦莞尔一笑:“我知道。”
跟着黎大伯母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响起的一声“当”的钟摆声,吓了白锦一跳。黎大伯母笑道:“是不是被吓到了?现在应该是四点了,那口钟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准时。”
当……咔嚓咔嚓……
随后还有闹钟的声音。
那声音瞬间像是一根针跳动了白锦的神经。
白锦循着声音过去,打开一扇小门,里面是个更小的储物间。她一进去,都傻了眼,因为除了那座发出让人震耳欲聋声音的落地钟,房间里还摆满了各种旧表,挂了满墙都是。但除了落地钟跟一个小巧的闹钟之外,其他的钟表都是静止不动的,所有的时刻都指向了十点。
‘是男人!绝对是个男人!而且他给我打电话时。我还听到了落地钟钟摆的声音还有咔嚓咔嚓奇怪的声音,对了……还有闹钟的声音,我还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在钟表店给我打的电话。’
那天,跟着黎川一起去“审问”李小七,李小七的话她依旧记得很清楚。
落地钟摆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有闹钟声……
那个给李小七打电话的男人……是在这里打的?
有黎家的人跟段立雪一起勾结,陷害她跟许明笙?!
“这钟年头太久了,里面的机械都出了问题,所以才这么咔嚓咔嚓的。我原本以为它走不了了呢,但上了发条后,它又走了起来。这钟都不轻易放弃自己,人却早早地将它抛弃了。”黎大伯母拿过一块抹布擦着钟身。
白锦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发现震得心都在发出响动。再看向黎大伯母对那座落地钟如此珍爱的模样,以及满墙的钟表,不禁问道:“大娘,这些钟都是你放置的吗?”
“是啊,都是这些年家里换下来的钟,有的根本还好好的,没有一点儿损坏。我瞧着它们就被随意丢在这里,看着可惜,便将这小间收拾出来,专门放置这些钟。原本都是放了电池的,可这些钟一起响起来,简直是要吓死人。我就又把电池卸了,将它们统统调到十点。这么瞧着,像不像一个钟表博物馆?”黎大伯母说道,“我现在只每天给这口钟上发条,听着它的响动,总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家里也有过这么一口钟,不过后来被当我妈丢掉了。现在想来,都觉得很是可惜。”
“这个闹钟……”白锦看向了那个闹钟。
“它呀,我也不知道是谁放这里的,就这么一直走着,我也没管。”
巧合,都是巧合。却又不都是巧合。
至少,这满房间的钟证实了她的一个想法,李小七提到的那个男人就在黎家!
出了储物间,阳光依旧灼热得很,落在嫩绿的草地上,反射出的也是让人眼晕的热度。
“太太!”小薇跑了过来,看她戴着手套,不光手套上是土,连脸上都是土,白锦伸手替她抹了抹:“你瞧你,脸上都要种花吗?你们还没种完?”
“太太,三爷回来了!”小薇急急地说道。
黎川回来了?今天竟然回来得这么早?
“他人呢?”
小薇略咬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还是说道:“我看见吴姐来找三爷,三爷就去了那边!”
小薇一指后院,怯懦地说道。
“吴姐?”白锦一沉吟,“照顾简婷的吴阿姨?”
小薇点头:“三爷回来之前,我看到她把简小姐也推到了那边。”
就是说,黎川去见简婷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洗洗脸吧,弄得跟个小脏猫似的。别干了,该去接轩轩吧。”白锦嘱咐道,小薇看了看时间,连忙就走了。
白锦偏着头望着小薇所指的方向,她原本想要朝屋里走去,只是迈了几步便停下,又转头望着那边,终是拐了方向走了过去。
后院颇为安静,一棵栽了才一二年的银杏树静静地矗立在那儿,枝叶舒展,昭示着蓬勃的生命。若是到了秋季,定是一树金黄,漂亮得夺目。
树冠不大的阴影下,站着黎川,坐着简婷。大毛、二毛在他们身边晃悠着、追逐着。
白锦悄悄地停住了脚步,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瞧着。
忽然。简婷扶着轮椅吃力地站起,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作响,发丝微微遮住了白锦的眼,拨开眼前渐渐长长的头发,就瞧见简婷扑进了黎川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美人投怀,倒是景色宜人。
“汪汪!”大毛忽然就冲着他们叫起来,二毛瞧见白锦,已是撒着丫子朝着她跑来。
白锦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登场吆喝一声,只听“砰”的一声,简婷已经被黎川推倒在地。简婷倒在地上。顿时满眼噙泪,可怜至极。
“你以为,有老爷子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对我来说,你从来都只是她的替身。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孩子,你最好是自己去打掉,别再逼我对你动手。”黎川冷厉地说道,他抬脚就走,转身就看到了白锦。
她正蹲在地上摸着二毛,大毛也早就跑了过去,两条狗又把他老婆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