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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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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徐静书起身后,去承华殿向徐蝉补了归家礼。

徐蝉领她一道吃了早饭,又问了几句大考的事,便由她上万卷楼去读书。

临走前,徐蝉突然想起一事,顺口叫住她:“对了,你表哥前两日托人带了口信回来,说返程临时有变动,要在钦州逗留几日,怕只能赶着下个月底阿荞加冠之前才回来了。”

出了承华殿后,徐静书捏了拳头,心中哼哼道:没有冰糖琥珀糕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就馋去吧!

到万卷楼时,负责洒扫的两名小竹僮与一位脸生的侍女齐齐迎上来问好,徐静书便也和和气气与他们闲叙几句。

“表小姐,这是鸣翠,”小竹僮与徐静书相熟些,便笑嘻嘻抢着引荐,“近来是她在万卷楼当值,若表小姐需用茶果点心,或要添笔墨纸砚,唤她就是!她也是王妃殿下跟前的老人儿了,凡事妥当着呢!”

“有劳鸣翠了,我只一壶茶就够混半日的,”徐静书笑着对鸣翠点点头,又顺嘴好奇,“双鹂如今不在万卷楼当值了吗?”

双鹂就是从前在万卷楼的那位侍女。三年前徐静书被赵澈安排上万卷楼念书的第一日开始,每次来都是双鹂照应,陡然不见熟人,她自忍不住要问两句。

鸣翠跟在徐静书后头拾阶而上,听她问起,便解释道:“如今小五姑娘年岁渐长,殿下与王妃殿下一道为她挑了几名近身女武侍,便叫双鹂姐去帮着训练人手了。”

徐静书大惊回眸:“双鹂……竟是武侍?”

“她原是王妃殿下近前的随护武侍,很厉害的,”鸣翠见徐静书茫然瞪大眼,赶忙道,“那年表小姐刚来时,恰巧双鹂受了伤需要稍稍养着些,短期内不便大动,世子便特意从王妃殿下那里将她借到万卷楼来照应表小姐读书。”

徐静书在万卷楼最顶层的桌案前坐下,摊开书册却久久不能定神,有一个颇为不讲道理的揣测始终萦绕在她脑中。

她抬眼看了看门口,目之所见,果然空无一人。

她猛地站起身噔噔噔跑到门口,探出半身,就见鸣翠站在门扉侧旁的窗下。

“表小姐可是有吩咐?”鸣翠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请问,按照你们的规矩,通常都是要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才对,是吗?”见鸣翠点头,徐静书又指了指往常双鹂惯站的位置,“若是站在这里,可以吗?”

鸣翠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指的位置:“那不行的!譬如表小姐坐在里头桌案处一抬眼,这不就看见大半个人啦?这样不合规矩,要被训斥的。”

府中近侍们的惯例规矩,是要做到能随传随到、却绝不无故出现在主人视野里打扰。

徐静书谢过她的解惑,神色恍惚地回去坐好。

当年刚来时,因为路上的种种遭遇,其实她是很怕独处的。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那时赵澈虽双目不能视物,心中却能清明细致到如此地步。

从徐静书第一次上万卷楼开始,双鹂每次都会站在门口她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让她知道近前会有人陪伴保护,所以她才能安心。

双鹂从前既是徐蝉近前随侍,言行举止都受过严格训练,若非得人授意,她绝不会随意找个位置就胡乱站的。

而鸣翠是徐蝉派过来换走双鹂的,鸣翠却没有站在双鹂以往站的那个位置,当年授意双鹂“每次都要站在徐静书抬眼就能的地方”人是谁,不言自明。

当徐静书再度抬眼看向门口时,眼中猝不及防就掉下泪来。

她赶忙抬起双手捂住脸,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好吧,不做‘青玉镶’,也不骗你吃苦菜。”她小小声声,又哭又笑地自语。

不管你几时回来,都做冰糖琥珀糕。

只是,能不能,稍稍、稍稍早一点回来?

因为,有个人,她很想你。

第四十二章

武德四年十二月十二,小寒。

卯时过半, 案头那支燃了通夜的长明烛火光渐弱, 烛芯软搭搭一低头栽进烛油里,“滋”地一声后, 火苗彻底熄灭。

徐静书这才从书册中抬起头,反手揉着僵到发苦疼的后颈, 借着透窗的薄薄青光将案头的书册、字纸收拾齐整。

这半年她在书院的时日多,与她同住一间学舍的几名同窗也是拼起来不要命的,于是她便习惯了没日没夜的苦读, 通常都到丑时之后才睡, 天不亮又要去讲堂, 每日也就睡两三个时辰。

从书院回来近半个月,她还是习惯这般作息, 昨夜捧了从万卷楼带回的《九域胜览》看, 一不留神竟看了个通宵达旦。

伸手探了探桌角处的茶壶外壁, 触指冰凉, 显是不合适再喝了。徐静书无奈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起身走出寝房。

打开房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忍不住一个激灵,飞快将门抵回去, 只留一道缝隙。

透过窄窄门缝, 徐静书看到幽暗天光下有白絮纷扬,心中顿生欢喜。

不过那欢喜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就熄灭了。

镐京终于迎来今年第一场雪, 那个说要踏雪而归的人,却仍不知归期。

徐静书无奈轻叹,立时有氤氲白雾逸出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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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徐静书打了热水来洗漱时,念荷也起了。

“表小姐起这么……”念荷突然住口,瞧着她身上的衣衫直皱眉,“不对,怕是一宿没睡吧?衣衫都还是昨日那身!虽说读书要刻苦,那也不能这么熬啊!都多少天没见睡个整觉了。人又不是铁打的,不睡觉哪成?”

这几年都是念荷在照应她,两人相处得很是亲近。念荷较她年长,又是看着她从个瘦瘦小小的萝卜丁长起来的,对她自是真心实意的心疼关切。

徐静书向来是很知道好歹的,明白念荷气呼呼念叨是出于关心,便嘿嘿笑着凑上去,揽住她的肩卖乖。

“唔,是是是,我知错了。”一面说着,她就支着脑袋去蹭念荷的脸颊。

念荷被她这举动闹得好气又好笑,轻轻跺脚:“后天还得去书院看榜,若还像往年那样要去山长面前领膏火银,同窗们看你这模样指定要笑话的!原本漂漂亮亮的脸蛋,这都蔫儿得都没血色了,那眼下的乌青……”

“那不能!在书院时大家是一个赛一个的憔悴,每日能记得洗脸梳头就不错了,谁好意思笑话谁呀?”徐静书满不在乎地笑着挥挥手,“刻苦的读书人,不兴攀比外貌美丑,比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听不懂,”念荷没好气地笑睨她,“总之,表小姐今日怎么也得好生补个觉,不然我……我就去王妃殿下那里告状!”

徐静书以往虽睡得少,但像今日这般熬到天亮却也是前所未有的。于是她点头应下:“睡睡睡,吃过早饭我就睡。”

“那咱们可说好了啊?到时我在床前守着,免得表小姐又躲在被窝里接着看书。”

“别啊,若你在旁守着,我怎么睡得着?”徐静书想了想,“这样吧,我现下就将书还回万卷楼去,没书了总不会躲在被窝看,是吧?”

念荷知道她的习惯,她房里那些书早已读过,通常不会再看第二遍。这几日夜里读的书都是从万卷楼拿回来的。

“成,那我这就去大厨房取早饭。表小姐快去快回,免得饭菜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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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天的天色黑沉沉,风声呜呜,像随时会平地蹦出个妖怪。

这样的天气里,若非必要,各院的人都不会出来溜达。

估摸着不会被人瞧见,徐静书便也懒怠换衫,就着昨日那身衣裳,拢了件连帽披风就出了客厢院门。

原本该拿把伞出来的,可她不愿撑伞冻着手,就这么顶着风雪一路贴着墙根往万卷楼跑。

小竹僮揉着眼睛来应门,见徐静书的模样,顿时瞌睡都没了,哈哈哈就笑开。

这小竹僮在万卷楼几年了,徐静书来的次数多,又无盛气凌人的架子,两人时常会寒暄笑谈几句,也没太多拘束。

“不许笑,”徐静书随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颇为洒脱地掸掸发间碎雪,“读书人嘛,不拘小节乃名士风范。”

将那册《九域胜览》交还给小竹僮后,徐静书并未逗留,迈开小步又跑出了万卷楼。

跑过含光院大门口时,她习惯地扭头瞥了一眼,却当场呆滞在风中。

平胜举着伞站在门前石阶的上风口,遮着一袭墨色狐裘的赵澈。

刺骨的风呼呼从耳畔刮过,徐静书却半点不觉寒冷,反而恍惚如在梦中。

她拢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使劲眨了眨眼,定睛再望。

透过纷纷扬扬的如絮碎雪,那道颀长身形竟仍旧立在这沉喑天光下。

虽不知他这半年的游历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但徐静书只这么远远一望,就能觉出他周身气质与半年前的不同。

半年不见,那俊秀面庞已不似从前那般白如冠玉,转成浅浅铜色,这使他的五官多了几分深邃英朗之感。

他从云端之上走进红尘风烟,便如一柄从未出鞘的宝剑从新经了砥砺淬炼,到今日归来,他更加笃定从容,也愈发显出峥嵘锋芒。

恍惚间,他唇角轻扬,含笑的眼就那么直直望了过来。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澄定灼灼,如盛了一天星河。

徐静书双颊蓦地发烫,弯了眼抿出笑意,举步就往他跟前去——

才走了两步,她猛地止住,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拉起兜帽盖住脑袋,掩面激奔。

见鬼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见鬼的“名士风范”!

仓皇逃窜中,徐静书心里有个可怜小人儿不停悲怆呜呜,以头抢地。

跪求平胜不要多嘴,千万不要向他细细描述自己此刻邋里邋遢、形容不整的疯婆子样!

啊啊啊啊啊!不想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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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书一路跑回自己的寝房,扑进被褥间绝望打滚。

虽说她知道赵澈看不见,可方才以那么丑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她还是尴尬到抓狂。

一直以来,她大半心思都扑在读书上,对自己的外貌、装束也不大在意,平日只以干净爽利为要。虽偶尔会因疲惫而稍稍怠惰打理形容,她也没觉得无法面对旁人。

可方才在含光院门口对上赵澈目光的瞬间,她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绝望的羞耻感。

怎么可以!用那副模样!出现在偷偷喜爱的人面前!

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

不明所以的念荷跟进来,就见她已用被褥将自己裹成了茧,还是不露头的那种。

“表小姐方才出去怎不带伞?”念荷赶忙上来关切,口中道,“这是冻着了?”

徐静书恨不得将自己捂死在被子里:“不要理我,我心如死灰。”

“怎么了呀?”念荷急了。

徐静书死死按住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念荷,你老实说,我方才出门时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出门那会儿还行吧?不是说什么什么诗书气?”念荷认真回想了一下,非常实诚地补充,“回来的时候,那倒是真难看。”

出去时至少头发还梳得整整齐齐呢。回来时那被风吹得,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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