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 是鬼。”温顽说这话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姜声再次叹了口气。
他已经做好准备, 但没想到真正听到这句话依旧会如此伤心。
“唉……”姜声低下头, 无比哀怨,“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如果我不招惹她我也不会被鬼缠,如果我不被鬼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小地方, 如果我不沦落到这个小地方又怎么会再被鬼缠……”
温顽挠挠耳朵, 咦,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她无语地发出警告,“好好说人话,别抄袭人家的名台词。”
“你都猜出来我是学的谁,这不叫抄袭, 叫致敬。”
“我能看出来是因为我眼力好而且你抄得毫无自我……算了!”温顽猛然一挥手, “我们不要纠缠那个话题, 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命!”
“也是……”姜声重新泄气。
当温顽说出夜歌女的事,他对她再无疑虑。
犹豫半晌,他问道:“闲云道长真的已经逝世了吗?”
“对。”
“那您一定要帮我。”姜声恳求道。
现在的他,非常圆润,虽然不至于到胖的地步,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健康,面色红润。这和孙小乔的故事里,那个面容消瘦接近行尸走肉般被夜歌女纠缠的倒霉男人截然不同,所以当温顽看到巫闲云的笔记时,就算看到了姜声这个名字,也不敢将两个名字认做是同一个人。
自从得知自己又被一个新鬼瞄上,姜声就像是遭霜打的茄子般泄气。
“唉……唉……”他不是恳求,就是叹气不止。
“你又不是死定了。”温顽不耐烦地说,“还有我呢。”
老是叹气干嘛?不信她的本事?
姜声打量她一眼,极力掩饰着眼神中的不信任,口不对心地说:“我信,我信您能救我。”
“你最好信,因为你求不了别人了。”温顽毫不客气地说。
“呃,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姜声犹犹豫豫地问。
温顽回答非常简单,“我是温顽,他是蒋叶希,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想问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个抛尸案的凶手选择的人是我?”
温顽猛然一拍桌。
“砰!”
姜声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
“问到点子上了!”温顽早就想炫耀这个,“你眉心这里有一个记号,是数字5。”
姜声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眉间。
“在这?”
“用你们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得用道术。”温顽再次看向蒋叶希,“你真确定我能够跟他直说?”
“说吧,这份录像不会有别人看见。”
温顽这才安心,接着说下去,“之前我和这位蒋警官找到了其他尸块,那些受害者的头上都有你这种记号,根据本人的推测,下一个就是你。”
“为……”
“余下是机密,不要问那么多。”温顽毫不犹豫地打断姜声的话。
姜声闷闷不乐地坐在位置上,似乎还有些疑虑。
这时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不是秦飞而是白宇。
他走到蒋叶希身边,“您过来一下,我有些发现得跟您说。”
小声说完,他招呼蒋叶希去门外。
温顽立刻从位置上跳起来跟了过去。
白宇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她一眼。
“没关系,让她也一起听,现场是她发现的,温小姐也有一定功劳。”蒋叶希安抚道。
白宇便没再说什么,在门边停下。
蒋叶希站得最近,温顽在蒋叶希身后,耳朵听这两人说话,眼睛看着姜声。
她既然答应要保护姜声,自然不会让他单独留在房间里。
其间未出意外。
白宇对蒋叶希说:“我们已经把那个地洞里的一切都带回警局,法医做了简单检查,在那些……人体组织中并未找到器官成分。”
“这个凶手,只留下头颅,躯干,四肢,但把器官带走了?”蒋叶希马上说。
“对,所以我们怀疑这个凶手是否与黑市的器官买卖有关?”
蒋叶希沉默了一会,平静地说:“那你们就着这个方向去查查吧,最重要的是,既然已经找到了头颅,那你们一定要马上将这些受害者的身份搞清楚,联系家属,还有媒体那边也要找人尽快解决。”
“是,我马上去办。”白宇正要离开,想起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相片,“这是您在电话里叫我拿来的照片。”
蒋叶希一听就马上接过,一眼都没看直接塞进风衣口袋。
“你快去做事吧。”他挥挥手,白宇便迅速离去,没忘记将门掩上。
温顽问蒋叶希,“那些照片就是白宇拍的现场照?”
“你还没放弃那个想法?”蒋叶希看她一眼。
温顽笑而不语。
如果蒋叶希改了主意,也不会从白宇手中接过这叠照片了。
“我真服你了。”蒋叶希把照片重新从口袋掏出来递给她,全程回避与这些相片的对视。
温顽拿着照片走回姜声面前。
“你想干嘛?”姜声虽然不知道照片的拍摄内容,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你想不想看看跟你一样被打上记号的人?”
姜声愣了一下,又露出犹豫的样子,显然很好奇又不好意思说要看。
温顽索性替他做主,直接把照片拍在他面前,“这就是那些受害人。”
照片堆里第一张是那潭肉泥,头颅没入镜,不知道是避开了还是已经被运走了。
一无所知的人乍一看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姜声先害怕地眯着眼睛瞄了一下,见没什么好怕的才把照片拿起来,仔细端详。“这是什么?”他抬头问温顽。
“受害者啊。”
“在哪?”
“这些全是。”
姜声狭隘地将“这些”理解为“这些照片”,便放弃询问,继续看下一张。
接下来连续看了三四张都好好的,温顽还以为他天生抵抗力强,但绕到他背后一看被他看完放下的那些照片才明白,他压根是没看懂这些照片拍的是什么。乍一看就是一滩红白液体,谁能想到这是一堆剁碎的肉泥?
温顽拿起被他放下的照片一张张看,重新复习了一下,边看边感慨,“变态啊……”
这次的凶手,精神强度简直异于常人的强。
“啊!”姜声鬼吼鬼叫地从凳子上跌下来,手上的照片往空中一扔,漫天狂飞。
上次看到这种奇景,还是温顽自己翻杂志的时候陡然瞄见一条蛇的图片,当时她也像现在的姜声一样,边鬼喊鬼叫边撕碎杂志往空中一扔,抱头痛哭。唯一的区别是,她当时重心在前,趴在桌上;姜声比较倒霉,向后一倒——他坐的凳子,没有椅背。
温顽怜悯地低头看去,“要不要给你找医生。”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姜声疯狂地吼道。
温顽敏锐地找到剩余的照片,排列的头颅们总算入镜。
合着他一直淡定,真的是因为没看懂图。
她冷静地解释:“你的前辈。”
“啊啊啊!”姜声乱嚎了半天,慌张地问,“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这次温顽认真地想了想,“我会努力救你的。”
虽然姜声有夜歌女那笔乱账,但是在这件案子里,他是绝对无辜的受害者。
那个身患重度强迫症的变态连环杀手,她绝不能容忍。
姜声是她预设的诱饵,但她不会眼睁睁任他去死,她要钓出这个变态,诱杀之。
姜声从地上爬起来,突然伏在铁桌上痛苦失声,难为他几十岁的人竟然被吓哭。
蒋叶希走到温顽身旁,无奈地问:“你何必要吓他?”
“我只是让他认清现实。”温顽冷静地说,“只有让他明白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才不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拖我后腿。”
“你接下来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保护他?”
“没错。”温顽看看这个房间,有点不满意,“你还有没有其他房间,这个环境太压抑,他现在心理压力很大,并不适合在这里呆着。”
“我看他的心理压力九成都是你带来的……”蒋叶希吐槽一句,点点头,“有,跟我来。”
温顽拍拍姜声的背,他抖了抖。
“听见了吧?跟我出来,到别的房间再接着哭。”她对姜声没什么耐心。
她又不喜欢他,姜声委实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她对他的感情甚至可以称作讨厌。
姜声于她,只是一个她更厌恶的对象的目标,一个钓饵。
有用的人,姑且能忍。
姜声闷闷地答应一声,一听就是哭完的声音,又哑又涩。他从座位上起身,拿袖子抹了抹脸,若无其事地对她说,“好,走吧。”
温顽终于有点意外。
她还是讨厌他,不过,当他看完那些照片后还能如此迅速地冷静下来,她还是高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