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切的原因,只为她。
震耳的心跳声和响彻走廊的耳光声同时响起。
逢季听动作之快,直到逢若初缓缓捂住自己脸颊,口腔和唇角弥漫下一道血迹,众人才反应过来。
“混蛋,净给我丢人现眼!”逢季听对着逢若初骂道。
这时姗姗来迟的林芳莲正目睹此幕,急忙抱住逢若初,“你干嘛打女儿呀!”
也不知是不是演给她和黎锡然看,还是在妻儿面前的逢季听便是这般易怒。
“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混蛋样子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回家,少出来丢人现眼。”
刚刚还缩在林芳莲怀里的逢若初,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梗着脖子对逢季听道:“对,全世界就您最好!”
“您那么好,怎么还狠心抛弃尚宸舒,娶我妈妈?”
“您那么好,尚禧暖怎么不肯认祖归宗,做逢家女儿?”
“我是给您丢人闯祸了。可只有我这个被惯坏的女儿,我妈妈这个性情温柔好拿捏得太太,才最配爸爸您的虚伪、自私和冷漠。”
“滚!”
林芳莲红着眼眶,一句话也没说,只强拉着逢若初离开。
逢季听这才恢复冷静,和颜悦色对黎锡然道歉,“黎董,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再颔首看她的黎锡然,神色已恢复平和温柔,“逢董也见谅,我一个好不容易攀附高枝的养子,差点害得人家挨了打,总要给一个交代。”
逢季听抹了把额头的汗,又看向尚禧暖那张高傲的千金大小姐脸。
所有人都说,她的性格和她妈妈尚宸舒简直一模一样,骄纵又娇气。
偏又出生在极富贵又子多女少的尚家,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要月赠星。
“暖暖,爸爸...”
本沉浸在黎锡然强大安全感之下的大小姐,这下彻底炸毛,“我爸爸已经死了。陪着我痴情的妈妈一起死了。虚伪、自私又冷漠地逢董,还是自重得好。”
“不要辱没了我的亡父,亡母。”
黎锡然摁下传呼机,通知陈榕,“逢董,就不招待您了。慢走不送。”
逐客令一下,陈榕瞬时冒出,同两个安保一人架着逢季听一只手臂,将人“送”出黎安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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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别听逢若初胡说。”
“我们枝枝没有不高兴吧?”
两人面对面站着,互为关切的声音几乎同时传出。
“什么枝枝?”大小姐先被分散了注意力。
“高枝。”黎锡然低眸,温言浅笑着用指尖刮了刮她鼻尖。
“哪有你这样取笑...”尚禧暖被他逗笑,娇嗔着用拳头捶他肩膀,话说一半,又绝不对,“自己的。”
“我不许你这样说。”大小姐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
黎锡然抱臂,盯着她眼睛点头,“金枝玉叶的枝。”
尚禧暖这才满意。
她眼中的黎锡然,是不需要靠任何人去夺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黎锡然除却对她无条件地偏宠之外,也不吝啬于给其他人尊重与真诚的助力。
他会明令禁止黎氏出现无意义加班风气,给予女员工公平的竞争平台,凡在校实习生更会安排宿舍、报销通勤费用。
黎氏的男员工也会平等获得双倍陪产假期,为单亲家庭额外设立周末公司制午托班,及员工家属的丧事慰问。
他是资本家,也是具有人文关怀的领导者。
与其说他手段高明,不如说他落在基层细节的真心。
自带的安全感,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所以,他才能用短短四年的时间,带着岌岌可危的黎氏冲破危机。
“就猜到是你们。”这时,东厢房的门被推开。
初春的沪上,陈韶怡着一条秘色国风刺绣连衣裙,柔顺披肩长发温柔又素丽。
她时年五十二岁,年轻时五官寡淡无奇,可随着年龄和阅历带来的风霜感,眉眼间居然多了几分慈善的佛像。
尚禧暖每每见她,都能想到那句“面若观音”。
看着陈韶怡朝他们走过来,尚禧暖乖觉道:“韶怡外婆好。”
黎锡然自然也恭恭敬敬,“母亲。”
“今日是鹊思调任东方利德沪上总部第一场拍卖会,本来想着给她撑撑场面,没想到你带着暖暖来了。”陈韶怡像无视她一般,只看着黎锡然热络说道:“第一场就因为你拍的如果高价,也算打响了鹊思在珠宝圈的名号。”
陈韶怡口中的鹊思,尚禧暖自然猜出来是今天的美女拍卖师。
她看着陈韶怡热情关切别人的模样,想到自己从来不得陈韶怡喜欢。
每每公开聚会,所有富太太都会将她簇拥在中心,唯有陈韶怡嗤之以鼻地单独坐在一边。
她不在意陈韶怡的看法,但却会猜黎锡然的心思。
毕竟,明明上一秒还是为她豪掷千金,下一秒就变成了为朋友仗义托底。
她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底也是说不出的没立场的酸。
“嗯。我也不知道母亲会来为白小姐撑场面。”黎锡然话音极淡,却带着十分明显的避嫌之意。
似又故意的,抬手揽在她肩上,“我来,是因为暖暖喜欢那条翡翠珠链,所以就陪她来现场玩。”
一瞬间,大小姐的脾气和情绪被安抚柔顺,还甚是乖巧地向陈韶怡解释,“刚刚抬了外婆的价,不好意思啦!”
陈韶怡唇角带着淡漠笑意,眉眼具是疏离,“无妨。”
话音还未落,二楼的电梯传来“滴”的一声。
循着高跟鞋叩击木地板的声音,三人看向缓缓从电梯内走出的白鹊思。
她着浅色旗袍,古典长相淡雅大气。
走近了,尚禧暖发现她就连气质也是清淡如兰的,足以令人过目不忘的雅致。
与自己那份精致的沪上贵气名媛千金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鹊思来得正好。”现场俨然成了陈韶怡的主场,她热络拉着白鹊思,向黎锡然介绍道:“本来还以为要等锡然休息了,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伯母好久不见。”白鹊思眉眼如远黛秋波,先是看向陈韶怡,再将手中提着的绛色丝绒礼盒递向黎锡然,“久仰,黎董。您的拍品。”
顾不上礼貌,尚禧暖警惕又好奇地盯着她看。
第一直觉,能十分明显地感受到白鹊思自身带着的优雅、成熟的女性气质。
甚至面对她异样的目光,也会主动问好道:“这位想必就是尚小姐,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尚禧暖平日对着外公和黎锡然说半句话就忍不住撒娇,但她面对白鹊思时,不免挺直了腰腹,学着成熟稳重回道:“白小姐言重了,您的拍卖风格我十分喜欢。”
陈韶怡再次接过话音,将话题一转道:“那既然拍卖会结束了,锡然晚上回家吃饭吧。我们一起为鹊思庆功接风。你们同岁,想必共同话题还是蛮多的。”
她视线暧昧地在两人身上徘徊,言里言外都是明显的撮合之意。
黎锡然温言,委婉拒绝道:“不好意思母亲。我已经提前答应了陪暖暖去选家具,也已经订了晚上的双人餐厅,实在不巧。”
成年人之间的推拉,任谁都能立即明白其中之意。
陈韶怡却是面不改色,挽着白鹊思手臂,颇有一种婆婆为儿媳妇主动澄清的姿态,“暖暖是锡然老师的外孙女,从小跟在他身后舅舅,舅舅地叫。所以锡然就总爱多照顾一些。”
这隐晦的只因恩师之意,短短一句话,便划分清她与黎锡然的亲疏避嫌。
大小姐咬着唇角沉默,那是她不悦时下意识地动。
可又因陈韶怡是黎锡然的母亲,她满腹委屈和酸意无处宣泄。
就在她快要压不住心底倾盆的酸雨时,低柔缱绻的声音在她头顶晕开。
黎锡然颔首,当着陈韶怡和白鹊思的面,宠溺地揉了揉她发顶,说道:
“不止如此。”
第4章 银碗盛雪
◎我也是男人。◎
短短四个字,尚禧暖刚刚还皱着的心,瞬间舒展开来。
头顶的手掌是温热的,带着抹去尽数酸意的力量,也搅动起她脸颊羞意的绯红。
她侧眸仰视黎锡然,正与颔首盯着自己的他四目相对。
黎锡然的眼睛最好看,并非英伦人特有的碧眼。
而是似湖泊般的深湖,夹杂丝丝碧色。在阵阵吹拂少女平静心湖,扬起层层涟漪具有春风的光。
那瞬间,她好似透过黎锡然温柔的眸光,瞥见了爱意。
是不同于长辈的爱,是男女之情的爱。
并不似海水汹涌,却如溪水潺潺。
但转瞬间,又好像她的错觉,唯有耳边响起,“暖暖是给黎氏一线生机的人。区区礼物和陪伴,不算什么。”
“我们暖暖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第二天送到华杉路。”
宠溺地神态,温柔的语气。
不止如此地偏爱,下一秒被归功于那一线生机。
落日斜阳,穿透走廊的落地窗,将她的心跳一同笼罩进阴影。
像是在告诫她,那缤纷的少女滤镜,就像灰姑娘的南瓜车,美人鱼化作的泡沫。
她是对黎锡然很重要的人,却不是很重要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