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匈奴兵士,押着百余名匈奴的妇孺老人,正朝着王庭边缘走。
缓慢行进时,那些匈奴兵不断的向被他们押着的匈奴人喝骂着什么,而被押解着的人们则放声哀嚎,情状好不凄惨。
由于他们哭的让人心烦意乱,不时的还会有一两个匈奴兵上前朝发出哭喊的人踹上两脚。
虽说刚被匈奴兵踹上两脚的匈奴人都会止住哭喊,不过片刻之后,被踹的匈奴人想到即将被砍下脑袋,不由的又会悲从心来,放声嚎啕起来。
一个匈奴妇人牵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那匈奴妇人虽是满脸惶恐和悲戚,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哀嚎个不停,只是一边走,一边向四下张望着。
趁着身旁的匈奴兵不注意,那女人突然拽着小女孩,拔腿跑出了队伍,径直冲向一排匈奴人的帐房。
可她还没冲出几步,迎面就蹿出了两个匈奴兵。
蹿出来的两个匈奴兵挡在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前,其中一人抬脚朝那女人窝心踹了过去,另一个人则纵步上前,一把掐住小女孩,将小女孩高高举过头顶,眼见就要朝地上掼。
踹倒女人的匈奴人脚刚落地,便一把抽出了直刀,双手握着刀柄,将直刀高高举过头顶。
就在那匈奴人直刀将要劈落的那一刹,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直刀没有落下,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的匈奴人心头顿时大怒,扭头就朝握着他手腕的人瞪了一眼。
可当他看清握住他手腕的人时,顿时吓的蔫了。
握住他手腕的不是别个,正在已经赶上来想看个究竟的刘辩。
一见是刘辩把他的手腕握住,双手攥着刀柄的匈奴人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了下去,趴伏在地上,已是吓的浑身不住哆嗦。
刘辩攥住那匈奴人手腕的时候,两个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已经蹿了出去,从那举起小女孩的匈奴人手中夺下女孩。
其中一个龙骑卫在他的同伴把女孩夺下的同时,还厉声向那匈奴人喝了一句:“跪下!”
匈奴兵根本听不懂龙骑卫在说什么,可从语气中却能听出严厉,当那龙骑卫发出爆喝时,那匈奴兵也是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这些匈奴兵押解着百多人朝王庭外围走的时候,王庭内的匈奴平民生怕惹祸上身,并没有多少人敢出来围观。
可刘辩突然插了一手,事态陡生变故,那些押着百余人要去砍头的匈奴兵纷纷跪在地上,却引得许多匈奴平民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远远的向刘辩等人这边望了过来。
人群越聚越多,押着囚犯的匈奴兵和被那些匈奴兵押着的匈奴人全都跪伏在地上,即将被拉去砍头的匈奴人还是不停的哭泣着,不过他们已是不敢再大声哀嚎,而是改为小声抽泣。
“怎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衣衫破烂,眼见就要被拖出去砍头的匈奴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押解他们的匈奴兵问道:“他们犯了何罪?因何要拖去砍头?”
匈奴兵地位低下,并不像贵族那样学习过汉人的语言,刘辩虽是发了问,却并没有人应声。
“找个懂汉人话的过来。”见在场的数十个匈奴兵没人应声,刘辩晓得是因为他们听不懂汉话,于是便向身后的一个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对自己人都这般残虐,这种人留他们作甚?”扭头看着先前那个差点把小女孩摔死的匈奴人,王柳微微蹙起眉头,手按在剑柄上,小声对刘辩说道:“末将便将他劈了,省得日后祸害别个。”
“且待事情弄清再说。”听到王柳小声嘀咕的话,刘辩压低了声音,阻止了她动手杀人的打算,对她说道:“等到弄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被拖出去砍头,再做计较!”
刘辩如此说了,王柳也不敢坚持,只是怒目瞪了那个刚才举起小女孩的匈奴人一眼。
虽说听不懂汉人的话,可那匈奴人却能感觉到王柳目光中流露出的森冷,跪伏在地上,浑身都在不住的打着哆嗦。
一名龙骑卫奉命找懂汉人语言的匈奴人去了,没过多会,带回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匈奴汉子。
跟在龙骑卫身后,那汉子一边走,浑身还一边在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显然心底是十二分的害怕。
刚到刘辩近前,没等龙骑卫向刘辩介绍,那汉子就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起身吧!”朝那汉子虚抬了一下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向他问道:“你懂汉人的话?”
“懂!”依照刘辩的吩咐站了起来,汉子两条腿还在不住的打着抖,颤巍巍回了刘辩一句。
“问问他们,因何要将这些妇孺孩子和老人都拖去砍头?”抬手向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一指,刘辩向那汉子吩咐了一句。
说话时,刘辩的语气是尽量和缓,那匈奴汉子心底的惧怕也稍稍退去了一些,依照刘辩的吩咐,用匈奴话向跪伏在地上的匈奴兵问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冷厉和不满,一个个早吓的魂儿遨游天外,那汉子刚问出声,方才被刘辩抓住手腕的匈奴兵就浑身哆嗦着应了一句。
听完那匈奴兵所说的话,得了刘辩吩咐向匈奴兵询问原委的汉子躬着身子,手按胸口保持着向刘辩行匈奴礼的姿势,对刘辩说道:“他们说是奉了右谷蠡王的命令,要把右贤王和呼厨泉的家眷全部杀光……为大单于稳定王庭扫清障碍……”
“赦免这些人!”微微拧着眉头,听完那汉子所说的话,刘辩摆了下手,扭头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立刻调拨一队兵士,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动他们分毫!”
“这些匈奴兵怎办?”得了吩咐的龙骑卫应声离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向他小声追问了一句。
“让他们走吧!”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昂,此时却一个个犹如被爽打了的茄子般蔫头耷脑,连吭也不敢多吭一声的匈奴兵,刘辩向王柳等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下令让人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保护了起来,刘辩领着王柳等人,向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先是停下脚步站了一下,随后对王柳等人说道:“随本王去拜会如今的左谷蠡王!”
王柳等人应了一声,其中一名龙骑卫先去向方才为刘辩做翻译的匈奴汉子询问了左谷蠡王的住处,随后将住处告诉了刘辩,众人跟在刘辩身后,径直找左谷蠡王去了。
从王帐回到住处,如今的匈奴左谷蠡王是满心的愤懑。刘豹返回,重做回左贤王,已是让他心内颇为不快,想起去卑一旦回来,右贤王的位置恐怕也是没了他的份,心内的不满更加浓郁。
陡然间,他想起了去卑和呼厨泉的家眷还在王庭被扣押着,若是杀了去卑的所有家眷,去卑恐怕是死也不会投降洛阳王。
想到这一层关系,左谷蠡王立刻便下令让人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全都拖出去斩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即将被拖出去砍掉脑袋的时候,刘辩却突然出现,并且将事情拦了下来。
坐在帐中,正与妻妾调笑,等待着去卑和呼厨泉家眷被悉数诛杀的消息,帐外传来了一名亲兵的声音:“洛阳王到!”
听到亲兵的喊声,左谷蠡王顿时明白过来,一准是刘辩晓得他下令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诛杀,特意前来质问。
不过他心底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期望着二人的家眷已经被杀。假若那样,刘辩来找他,也不过只是训斥他一顿,并不能扭转已经发生的事情。
“你们退下!”朝妻妾摆了摆手,将正与他调笑着的妻妾屏退,左谷蠡王站起身,跨步走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他就看到刘辩正领着王柳王榛和几名龙骑卫朝他这边走来。
远远看见刘辩,左谷蠡王赶忙立于帐帘外,躬下身子,右手按在左心口上,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
待到刘辩走近,左谷蠡王才开口说道:“不知殿下来到,小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只是闲来无事,在王庭中信步走走!”朝左谷蠡王微微一笑,刘辩语气很是和婉的对他说道:“推举大单于,使得匈奴与本王揠旗息兵,左谷蠡王可谓是劳苦功高!”
刘辩开口说出这么一番话,顿时让左谷蠡王愣住了。
听说刘辩来了,他是把什么样的情况都给想到了,甚至想到刘辩会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一通狠骂。却偏偏没有想过,刘辩不仅没骂他,反倒像是话家常一样和他客套了起来。
“都是小王应该做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左谷蠡王应了一声,随后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入帐!”
对于左谷蠡王的邀请,刘辩并没有推辞,而是朝他点了下头,跨步走进帐内。
王柳王榛姐妹自是跟着进入左谷蠡王的帐篷,那几名龙骑卫则立于帐外,手按剑柄,警觉的观望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