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
东京机场迎来私人飞机的降落。开启悬浮走廊后,斋藤介带着身后的人走进了航站楼。
而他的脚步刚踏入室内,就在看到来人之后顿住。
“介公子,董事长在车上等您。”
广川智子仍旧是一身职业西装,她对着斋藤介微微一笑,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不死原禅师,好久没见到您了。”
从斋藤介身边经过,广川智子对不死原禅师欠身,面带谦和的笑容道:
“董事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斋藤介回过头,看着不死原禅师的眼里似是有些担忧,却比那更复杂。
不死原微微垂着眼眸,淡然笑道:
“多谢他老人家惦念,我也会为他多念几句佛的。”
广川智子直起身体,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没说什么,而是对还站着的斋藤介道:
“介公子,这些天没见,董事长有些想你了,我们走吧。”
斋藤介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停车场,上了黑色的保姆车,斋藤介就看到端坐在后座的老人,他目光顿住片刻,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歉意,“祖父,对不起。”
斋藤俊户看向他,仍然清明的眼里没有指责,只有审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开口就认错了?”
闻言,斋藤介垂下头,没有回答。
“你已经做过的事,不用向我道歉,别忘了你答应我以后要怎么做就行。”
收回目光,斋藤俊户缓缓道:
“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既然你就这么忘不掉,那就把她接到斋藤财团名下的医院吧。她现在住的那个疗养院,设施不够好,你也不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他的话显然戳中了斋藤介的担忧。
“我会尽快安排的。祖父,感谢您的成全。”
斋藤介低声道。
“感谢我做什么?”
看向自己这个最为看重的长孙,斋藤俊户目光锐利,“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不死原禅师,这些年不都是他帮衬着你,让你内心最深处的念想能得以维持下去吗?”
斋藤介要是能笨到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祖父,是我主动请求的不死原禅师,不是他——”
“别和我说这个。”
斋藤俊户伸出手打断他,“阿介,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也是我定下的继承人,我就嘱咐你一件事,你可以和所有能帮得上你忙的人合作,可以和他们达成协议,但有一点,你不能被他们控制住,把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车灯下,老人意味深长道:
“这个世界上,即使是你自己,都不值得你完全信任,又何况是别人。就算千桧理是不死原禅师的妹妹,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为了亲情才做这些事,你不觉得——”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陡然顿住。
原本应该乘坐另一辆车的广川智子敲响了窗。
斋藤俊户把车窗摇下,问:
“怎么了?”
广川智子看了坐在他身边的斋藤介一眼,缓道,“是左愈打来的电话。”
斋藤俊户也看向自己的长孙,然后对广川智子道,“接进来。”
而斋藤介只是平静地坐着,没有丝毫喜形于色,那样子就好像他们要说的事和他完全无关。
另一边。
不死原禅师匆匆赶回位于东京的寺庙,脸色不怎么好看。迎上来的徒弟见他心情不好,想要说的话都憋在喉咙里。
“你跟着我,是有事要说吧?”
最后还是不死原禅师主动开口。
徒弟如蒙大赦,立刻道:
“禅师,我和楚湛说过,您会在这一周接待他,而他也说下个星期就要回国了,所以今天晚上——”
不死原禅师勾起嘴角,不带任何温度道:
“既然已经说定,那就见他一面好了。”
徒弟迟疑道:
“那我就打电话和他的秘书说,让他到寺庙来?”
“去吧。”
闭了闭眼睛,不死原就像一头猛兽在压抑着自己暴虐的情绪,片刻后才道。
酒店里。
左愈从浴室出来就接到电话,“喂,不死原的徒弟约我晚上去寺庙和他们师父见面了,这可是大鱼上钩了啊。”
楚湛带着一抹戏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也落入了温潇的耳朵。
她抬起头,敏感地望过来。左愈笑了笑,也不避开她,让她一起听。
“我和你说的都记住了吧,到时候就按照剧本表演,相信以你的演技,想要不露出破绽还不是难事。”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又像是讽刺,楚湛啧了一声,“这事还没成,你怎么就埋汰上我了?人家都是过河拆桥,你这是一边过河,就一边拆啊。”
温潇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楚湛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也在,说话就变得客气起来:
“放心吧左太太,这事就交给我,保证没有问题。”
左愈就是见不得楚湛向他老婆献殷勤,拿着手机就走到一边,不让温潇继续听了,道:
“不死原那家伙的眼睛很毒,你小心点。”
“啰嗦。”
摁掉电话,楚湛穿上外套,就准备奔赴战场。
夜晚。
坐在寺庙的凉台上,吹着晚风,还真有几分舒适的禅意。但一想到左愈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楚湛只能放下惬意,对着面前的男人就开始演戏。
“禅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不仅可以主持祈福仪式,还有别的——”
说到这里他顿住,故意做出几分将信将疑,“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死原含笑不语,只是喝茶。
“我这次来见您,也是诚心来的。如果您能帮我解决我的困难,我愿意为您的寺院捐十年的香火钱。”
楚湛笑着道:
“我也听说了您不见外国人的规矩,您能为我破例,我实在感谢。佛法中有句话不是说,相见即是有缘,我们两个这一面见得不容易,您说是不是?”
他这些话都是用英文说的,也难为不死原的英文也不错,两个人沟通起来才没有障碍,不需要翻译在场。
“确实是有缘。”
不死原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倨傲矜持,也不过于随和热情,很是有高僧风范,“不过,您想让我帮忙,总要先告诉我,困惑着您的是什么。”
闻言,楚湛做出犹豫般沉思的样子,然后道:
“我听说您的寺庙解签很准,我想先求一支签,关于情感,请教您的指点。”
听到他的话,不死原的笑意变深,“您是想问亲情,友情,还是问姻缘?”
楚湛叹了口气说:
“我已经结婚了,所以不能说是为了姻缘吧,但又确实和姻缘有关。实不相瞒,我是为了一个女人,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我想求一签关于她,算是了结我的夙愿。”